沈阳宇看着眼前神色非常狠戾的江文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番话。
江文辰盯着眼前的沈阳宇,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他闪烁着不自信和心虚的光。江文辰没有立即戳穿他,反而是笑了笑,声音和缓了一些道:“你说吧,无论说的好坏,都没有问题,我只想听实话。”
沈阳宇沉吟了片刻,眼神中的心虚便也隐去了大半。
“这件事,我是从我父亲跟周家父亲谈生意时,顺便谈起的。”沈阳宇的声音没有丝毫慌乱,十分镇定。
江文辰欣赏有勇有谋的人,但是最讨厌别人说假话,他身体向前倾了倾,饶有兴味地看着沈阳宇道:“哦?我竟然不知道令尊还是个喜欢窥探别人家隐私的人,那么,他们谈话中又说到了什么,让你今天非要来找我不可呢?”
沈阳宇没有被江文辰的语气吓到,语气反而是更加肯定道:“是关于周清月名下巨额保险的事情,刚才在车上,我并没有骗你,现在周太太正在和周总运作这件事,恐怕近期就要行动了。”
江文辰奇异地看了看沈阳宇,语气有一丝不屑:“最近这位周总正在忙着与我父亲奔走,谈论我和周一凡的事情,怎么又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周清月的这笔钱上了呢?”
“哎……”沈阳宇轻叹了口气,语气颇为头痛的样子:“江总,实不相瞒,你虽然跟周清月生活了一段时间,但是月儿是防备心比较重的人,很少会随便对人倾吐自己的心声,其实,这件事我也早听她略微说过几句,但是也没有听得全面,所以这次才这么震惊。”
沈阳宇说了一半,故意将他跟周清月的关系说得非同一般,又卖了个关子,希望能引起江文辰的注意。
果然,江文辰皱了皱眉头,眼中的光也变的深沉了许多。
“继续说。”江文辰语气依然淡淡的。
沈阳宇自觉得到了对方的信任,不由得感觉这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有些兴奋地道:“据我父亲说,周总现在正打算逼迫周清月签署自愿放弃这笔钱的文书,但是想也知道,谁会无缘无故地放弃掉这么一大笔钱?于是,他们现在正在研究对策,可能会通过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将周清月骗回家,然后……可能就会给她吃一些让她神智不清的药,在这种情况之下写下这个文书,这样,周清月不光是会’主动’放弃掉周家的全部财产,可能还会因此被扣上什么洗不清的名头,那可就糟了。”
江文辰听着沈阳宇的话,瞳孔越缩越紧。在他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候,江文辰猛的抓起了沈阳宇的衣领,恶狠狠地威胁他道:“你最好知道你现在正在说什么!你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任!你知不知道?”
沈阳宇自然也不是吓大的,跟普通男孩子相比,他很早就独自面对社会了,去国外留学的日子,也是什么人都遇到过,当然不会就这样被对方吓倒。
“江总如果不信我的话,大可以去调查。”沈阳宇的眼神非常清澈,江文辰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小子确实没有在撒谎。
事实上,现在周家确实正在为周清月名下的遗产发愁,更准确的说,是郑君怡正在为此事发愁。
自从郑君怡知道了这笔钱的事情,便整天都在想这件事。她的意愿当然是让周父出面去向周清月要回这笔钱,可是几次三番的跟周父谈话,他却从来没有同意过,甚至一听到关于周清月亲生母亲的名字,就会火冒三丈,每次都是不把郑君怡骂得哭哭啼啼就不罢休。
郑君怡这么爱钱的人怎么舍得就这样放弃这笔钱,毕竟她还想着有一天能在女儿出嫁的时候,自己再添上一大笔钱,好能让女儿风光一些,她郑君怡在H市的贵妇圈里也更加抬高地位,这件事给她带来的好处不是一星半点,她肯定是非常期待的。
郑君怡揣着这个心事,便整天唉声叹气的,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脸上就添了好几块难堪的斑。郑君怡更是懊恼了,甚至在周父去公司上班的时候跑去公司的办公室里大闹,但是除了换来周父下发的不再让她踏进公司半步的命令,还是一点结果都没有,这让郑君怡更是恨得牙都痒痒了。
周一凡当然知道自己母亲每天都在困扰的事情是什么,她也恨周清月恨的入骨。可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好在,那些从小就跟着她一起经常嘲笑周清月的女伴们给她出了主意,她这才想到这种办法,并且跟郑君怡串通好口风,将这件事提到了日程上。
谁知,周一凡在那天听音乐会的时候,意外地受到了江文辰的不屑和侮辱,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再也不愿意听从母亲说的从长计议了,就一个人偷偷地找到了沈阳宇,希望能得到他的支持。
当然,是以不伤害周清月作为让沈阳宇帮助他的筹码。沈阳宇思考很久,还是同意了。
江文辰愤恨地盯着沈阳宇的眼睛,只想将他和那些拼命想要算计周清月的人都打压得再也翻不了身。可是,他心里清楚,自从父亲介入了这件事,他就不再是H市的江氏集团说话最有力的那个人了。现在的江氏集团还有十几个经理是江镇南调遣来的,他如果有什么不合江镇南的举动,江镇南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总经理的职位彻底撤掉,这样,他就再也不能从长计议了。
江文辰松开抓着沈阳宇领口的手,颓废地坐在沙发上,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沈阳宇看到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故作真诚地说道:“江总,今天我来找你,一是想告诉你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另外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关于这件事的对策。毕竟在H市,你的权利会比我手中的大许多。”
说罢,沈阳宇又小心地看了看江文辰的神情,补充道:“我已经放弃月儿了,今天这样过来跟你说这件事,只是为了月儿好。请你相信我。”
听着沈阳宇的话,江文辰忽然有些胸闷,他站了起来,向包间的窗边走去,眼神中是数不清的烦恼。
他没有想到,周家已经对周清月达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他总还觉得,毕竟是亲生父亲,那周父对自己的女儿还是血浓于水的,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他也刻意地增加与周氏企业生意上的往来,以期在自己与周清月的婚礼上,能够换来周父的一次到场。江文辰知道,周清月虽然倔强地从来不提起父亲,但是善良的她还是打心眼儿里爱着他。
可是,事情竟然完全朝着他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了。他知道,经过这段时间周父与自己父亲的交往,周父也应该对江文辰成竹在胸了,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江氏集团最大的权利还是在江镇南的手上,而非他江文辰。
那么,周父的肆无忌惮更会助长了周一凡和她母亲的气焰,在一步步接近他江文辰的同时,她们可能还在筹谋着将周清月的钱和人格都尽数打压掉,让她再没有翻身的机会。这对她们母女来说,无疑是最两全其美的事情。
江文辰很快就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怪不得自己的父亲最近这样热衷于撮合他和周一凡的婚事,想必他一定是得到了周氏集团的什么许诺。光是周一凡想要得到的那笔周清月名下的钱款,恐怕就足够让几个城市再增加些江氏集团的子公司了。
想到这里,江文辰的心稍稍定了下来,他转回身,看着还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的沈阳宇说道:“今天你说的话,我只听一半,但我还是感谢你,帮我梳通了一些我最近想不通透的一些事情。”
沈阳宇也定定地看着江文辰,语气十分客气:“你不用谢我,我只是为了月儿好,并不为了其他。”
江文辰看着振振有词的沈阳宇亲切地叫着周清月的小名,脑子又莫名窜起一阵怒火,他尽量压抑着怒气道:“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你最好和周清月继续保持这个不出现的距离,也别再叫她月儿。”
看着眼前江文辰露出的如同恶狼一般的神情,沈阳宇还是又一些胆寒,他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以平息心情,语气平淡地道:“我已经放弃她了,但是她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永远不会改变。”
说罢,沈阳宇便起身向他告辞,义无反顾地走了。
江文辰怔怔地看着沈阳宇的背影,心中倒也佩服他此时的洒脱姿态。
他坐了下来,烦恼的事又一股脑儿地涌上了心头,他很想控制自己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对策,但是情绪丝毫不受他的控制。他看了看眼前还未动过的红酒,拿起杯子,仰头就喝了下去。
一杯又一杯。江文辰喝着酒,听着包间里舒缓的音乐,似乎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下来,那些烦恼的事也变得不再那么难缠。
江文辰醉眼迷蒙地拿出手机,给罗森发了一条信息,并定位了自己的位置发了过去。
一个人喝酒,还是无趣得很啊。
手中的酒变的愈来愈好喝,江文辰隐约觉得酒意汹涌上来,不一会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