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江母突然停止哭泣的脸上露出的瑟缩表情,周清月觉得一阵心酸,然后不由得再次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中。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那个声音又是严厉地说道:“还不快过来!”
周清月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加紧了些力道,不由得抬头疑惑地看向江文辰,却发现,江文辰一脸怒气的表情,眼睛正看着前厅的方向。
江母也感觉到江文辰的怒火,有些紧张地看了看他和周清月,嗓音也是柔和地说道:“这是清月吧,孩子,快进来坐。”说罢,顿了顿又向江文辰解释道:“你爸爸这几天因为总公司股票的事情有点不高兴,你一会儿别顶撞他了。”
江文辰微不可察地点了点,牵着周清月的手向前厅走去。
室内的灯光昏黄,显得有些压抑。周清月随着江文辰穿过一个细小的走廊,就在她觉得胸口都有些闷的时候,一个硕大的客厅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让周清月忍不住在心中惊叹起来。
江镇南正端坐在客厅正中的沙发上,一脸审视的表情看着他们。
周清月看见那眼神的第一感觉就是极度的不舒服,那眼神中的探究,让她不由自主地感觉自己就是被挑选和评判的那一个。
江文辰也没有说话,他看着父亲的模样,心里隐约地感觉到,这场见面可能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可是,又能有多复杂?他是父亲的儿子,他从心底相信父亲不会那么的不留情面。
“坐吧。”江镇南的声音依然透着严厉,他紧紧地盯着周清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清月还没有缓过神来,直到感觉到江文辰拉了拉她的手,她才慌乱地点了点头,坐在了江文辰的身边。
江镇南看到周清月的表现,更加打心眼里确定她就是一个没什么教养的普通女孩。难道看到长辈不应该笑着打个招呼吗?江镇南的想法虽然没错,可是他也忘了自己的气压究竟有多低,在这样的他面前,可能20年前的他也不能轻易就能淡定下来。
江母看到三人表情各异,气氛实在尴尬,便端了一盘水果放到了周清月的面前,温柔地笑道:“清月,快来吃点水果。”
她第一眼看到周清月的照片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孩蛮好的,她的眼神很清澈,看起来不是那种心机很多的女孩子。
周清月抬起头,感激地看了一眼江母,说道:“谢谢伯母。”
“咳咳……“江父状似不满地咳了咳,问周清月道:”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
周清月听见问话,赶忙站起来,礼貌的回答道:“伯父,我现在在文辰的公司工作。”
“你坐下!”江父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总是站起来坐下的,看着就头晕。”
厌恶地看了看周清月,又道:“你家里对你的工作没有任何打算吗?总靠着男人怎么行?你父母就是这么教你的?”
江文辰看着周清月脸上尴尬和挫败的神色,不由得觉得愤怒起来,他最讨厌父亲的就是这个样子,故意侮辱别人,让人难堪,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江董事长,您能客气一点吗?”江文辰的话中有些隐忍。
周清月正要落座,忽然听到江文辰的话,不由得吓了一跳,脊背再次绷直起来。
“放肆!”江父的话中透着让人胆寒的威严:“你就是这么跟自己父亲说话的?我看你是不是被什么人迷了心窍,越发连长幼尊卑都不懂了!”
江母眼看着场面变的无法控制起来,忙堆起笑脸走到江父的身边,好言相劝道:“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好好跟儿子说话。”
“我怎么跟他好好说话?”江父咬牙切齿地盯着江文辰,恨恨地道:“把他养这么大,就养回来一个白眼狼吗?带着家里不承认的女朋友四处招摇就算了,还这么顶撞我!真是狼心狗肺!”“
周清月看到江文辰还要跟他父亲争吵,忙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说道:“你别生气了,对你爸爸尊重一点。”
江文辰感受到那拽着自己的手的轻微的颤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隐忍的对父亲说道:“今天是月儿第一次来家里,请您不要再这样了。”
“我怎么样了?啊?”江父没有对儿子的请求有丝毫的动容,反而是更加大声地吼道:“在我的家里,我说了算!你这个没良心的王八蛋,在外面找了女人,就不知道尊重家里的父母了是不是?你给我滚!”
江文辰再也忍耐不住,腾地站了起来,他盯着眼前的江父,语气没有丝毫的示弱:“江董事长,在今天我带着月儿回家里来之前,我还是对你抱着一丝希望的,我总觉得我们即便有矛盾,也终归是父子,血浓于水这四个字,我想你比我更懂。我只是想娶我爱的女人结婚生子,这难道是就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吗?您难道就不能设身处地的为您的儿子想一想,难道一定要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寡淡地过一辈子无趣的生活吗!“
江父完全没料到江文辰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捂着胸口声音颤抖地说道:“你……你这个逆子……”
江文辰看到父亲气愤的模样,忽然觉得好累,再也不想跟他争吵了。他闭了闭眼睛,对父亲说道:“我只想回到家里来看看妈妈,吃一顿团圆饭,也让你们了解月儿,让月儿了解你们。爸,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我不知道我还能对这个家有什么期待,但我还是要说,我一定会娶周清月为妻,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这都是我必须做的事情。”他又温柔地看了看一旁呆住了的母亲,对她说道:“妈,您保重身体,我还会带月儿一起回来看您。”说罢,便拉着更是晕头转向的周清月向外走去。
身后的江父看到他们要走,立刻大声地喊道:“你要是现在出了这个门,就永远别想再回来!就算你以后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原谅你!”
江文辰的脚步顿了顿,他攥紧了手心,脸上的表情更加的伤心起来。但是,他还是没有回头,抓着周清月的手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去。
出了大门上车之后,周清月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狂跳得要蹦出嗓子眼了,手心更是沁满了汗水。她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悄悄地看看身旁一脸阴郁的江文辰,实在是觉得很担心。
“文辰,对不起……都怪我,让你们一家人的见面变的这么尴尬。”周清月的声音充满了歉疚。
江文辰这才从自己的痛苦中走出来,看到了身旁一脸惊弓之鸟的周清月,他勉强地扯着嘴角微笑了一下,安慰地说道:“跟你没有关系,是我的家庭状况本来就有问题。”
周清月看着江文辰挫败而难受的模样,心里疼的无以复加。眼前这个男人本来是有着大好的前途,也许以后会成为全国最有名的商业巨亨。可是他为了她,竟然这样不惜与自己的父亲吵架,决裂。虽然周清月心里是感动的,可是一想到江文辰将来会过上和自己一样的,与父母无法团圆的日子,她就心如刀绞。
“文辰,这不是件小事。”周清月的声音难得的有些低沉:“你从小就没有尝试过跟父母彻底分离是什么滋味。虽然你现在觉得可以不再跟他们再有瓜葛,可是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每当你想起这件事,我们都会一起难过,吵架,甚至产生更多的隔阂。文辰,我不怕陪你难过,我只怕当我们的感情变淡,你会开始后悔今天做的这个决定。毕竟你为了我,几乎放弃了你的全世界啊……“
江文辰一瞬不瞬地盯着周清月的眼睛,眼中透着不可置信和强撑出的安慰:“月儿,别这么说,我不会后悔为你做任何事。在我的心中,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超过你的重量。别说为你放弃全世界,就是为了你放弃掉自己我也愿意!”
周清月看着深情款款的江文辰,忍不住紧张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愿他再说出更加伤害自己的话。眼泪也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看到周清月的眼泪,江文辰也觉得心酸蓄满了胸膛,他一把将周清月揽在了怀里,轻声安慰道:“对不起,月儿,是我没有把一切处理好,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周清月伏在他的怀里,一时心里只想到自己和江文辰凄惨的人生,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本身就带着霉运,这才会让江文辰也受到这霉运的影响,变得事事都这样不顺。虽然她极力地抑制着这个想法,可是这个想法还是迅速地在她的心里蔓延起来。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拥抱着对方,感受着对方的心跳。江文辰不会知道,此时的周清月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虽然这决定可能会让他恨她,可是她相信自己,只要去做了就绝不会后悔。
她不可能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痛苦的事,再发生在江文辰的身上。正因为她知道不被亲生父母疼爱的感觉,她才不能让江文辰再去承担这些本来不应该他承担的事情,这对他,真的是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