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真的是这层冰先动的手。”
山洞底下的石室中，蜀山的掌门老头一脸认真地向方长和凌轩宇如是说道。
方长和凌轩宇两人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都显露着“这老头怕不是被冻坏脑子了吧”的意思。
看到二人明显不信的样子，掌门老头急了：“诶你们两个，到底懂不懂得尊重长辈啊！老夫堂堂蜀山剑派掌门，难道会拉下脸面去骗你们这两个小小后辈么？”
“不是我们不信你呀，可是师公，这块冰层又不是活的，怎么会主动把你封在里面呢？”方长疑惑地问道。
借着凤凰涅槃诀的亮光，二人明显看到了老头脸上那转瞬即逝的尴尬神色。只见老头子羞赧地嘿嘿一笑，也不急着解释，而是伸手朝着四周的墙壁一指：“看到那四块寒铜石墙壁了没有？上面可是藏着玄机呐……那啥，你们两个扶我一把，老头子我在冰块里呆久了，腿还有点僵。”
方长赶紧伸手将老头子搀扶起来。凌轩宇的手还受着伤，这会儿帮不上忙。
老头被方长搀着，先是眯着眼睛环顾了一圈，然后带着二人来到其中一块墙壁前，道：“来，告诉我，你们在这一块墙壁上看到了什么？”
方长和凌轩宇凑近墙壁，仔细地看了又看。之前他们就发现这些墙壁上都雕着形态各异的奇珍异兽，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啊。
看到二人疑惑不解的模样，老头子没有说什么，而是带着他们两个绕着石室转了一圈，每到一块墙壁面前，他都会询问二人相同的问题，哪怕二人答不出来，他也不见急躁。
直到最后，老头子才悠悠地说道：“当年我来极北之地，为琳儿寻一块千年冰魄，无意中发现此地。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明白这石室到底是干什么的，直到后来回到蜀山之后，某日无意中翻阅到一本典籍，上面所记载的异兽让我有种似曾相识之感，然后才想起，原来我在这个冰室中曾经看到过类似的雕纹。”
“那本典籍是……”凌轩宇忍不住出声问道。
“古有著名探险家，名曰徐霞客，其人酷爱游历大陆，并将他在旅途之中见识过的事迹全都记录在了一本册子中——”
“我知道我知道，先生以前上课的时候提到过，那书叫《屿州异闻录》！”方长突然叫出声来。
老头子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正是《屿州异闻录》。这本书在江湖上流传甚广，不过其中有些内容记载，世人闻所未闻，是以存疑。”
“老头子，那你在《屿州异闻录》里看到了什么？”
老头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那几面墙壁，叹道：“这里雕刻着的奇珍异兽，在《屿州异闻录》中居然全都有提到，而且上面还着重提到，这些异兽都是曾经生活在极北之地的强大灵兽，只是后来都灭绝了。”
“灭绝了？”
“不错。”老头子面色凝重，“只要是被刻在这块墙壁上的灵兽，一只不落，全都被灭绝了。”
此话一出，凌轩宇若有所思地细细打量了几眼墙壁，轻声道：“这些墙壁上的异兽，每一只看起来都十分威猛。难道说有人特地为了纪念这些灭绝的灵兽，所以特地打造了这么一个石室吗？”
老头子不答，扭头看向方长：“小子，你觉得呢？”
方长犹豫着看了老头一眼，道：“我……我不知道我的想法对不对。”
“没关系，大胆说就好，错了又不会怎么样。”老头的眼中泛着鼓励的目光。
于是方长深吸了口气，开口道：“我和老大的看法恰恰相反。这根本不是什么纪念墙，而应该是……战利品。”
“战利品？”凌轩宇不解。
老头子的目光中却露出了赞许之色：“哦？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有了这样的猜测。”
“是这样，就像老大刚才说的，上面雕刻的异兽全都威猛不凡，可是最关键的一点是，这些异兽的头都是低垂着的，仿佛在对着某个存在俯首称臣。所以我觉得，这几块墙与其说是纪念，更不如说是在炫耀。”方长说着说着，语气逐渐变得笃定，他感觉自己的猜测即便不是事实，至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听完方长的分析，老头子微微颔首，看向凌轩宇道：“轩宇，你收了个好徒弟啊。”
方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主要是老大教得好。”
“那是自然。”凌轩宇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得意地一昂头。
“先别急着拍马屁，最关键的一点我还没讲到呢。”老头子或许是站了一会儿之后适应过来了，他挥挥胳膊踢踢腿，然后双手负于身后，略带惋惜地说道，“原本墙壁上的这一些灵兽，放在极北之地都能称得上是占据一方的霸主，然而短短二十年内，这些灵兽却被一只更强大的灵兽所尽数屠戮。根据徐霞客的考证，那是一条巨大无比的黑蛇，或许是到了进化边缘，需要极大量的能量，而这些强大灵兽的内丹无疑能为那条黑蛇提供充足的能量。”
凌轩宇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可是老头，按照你的意思，难道这些墙上的异兽，是那条黑蛇雕刻出来的么？”
老头子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凌轩宇：“你徒弟这么机灵，怎么偏偏你这个做师傅的就蠢到这种地步呢？很明显，负责雕刻墙壁的另有其人啊！”
他摸了摸胡子，又道：“只可惜，具体究竟是谁，我也还没查清。只知道当我第二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刚进来没多久，就遭受到了一群人的围攻，好不容易将他们击退，正欲离开，结果脚下的这层冰就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样，猛然变化成了一张巨口，将我一口吞下。若非我及时运转龟息大法，将元神护住，或许早就葬身在此处了。”
说到这里，老头子扭头看了凌轩宇一样，面露欣慰：“还好，这个徒弟没白收，知道来极北之地找我，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就彻底交代在这里咯……”
凌轩宇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你啊。”
这话一说出口，老头瞬间就懵逼了：“怎么？你难道不是特地来这里找我的么？”
凌轩宇能怎么办？要是让老头子知道自己千辛万苦寻来打造而成的冰魄剑被凌轩宇养的灵兽一口吃了，说不定当场就翻脸动手了。
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地就找到你啊。”
“这还差不多。”
老头子吹了吹胡子，又看了看四周墙上的异兽，咕哝道：“这人雕刻的技术真烂，跟我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哦对了，你们两个看到上面我那个作品了没有，是不是也觉得堪称杰作？”
方长和凌轩宇想了想，感觉自己实在没法昧着良心夸赞出声。
“呃……师公，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我可是好奇得紧啊。”方长赶紧转移话题。
老头子一愣，惭笑着拍了拍脑袋：“你看我，说着说着话题就偏了。我之所以会选择再探极北之地，就是为了那条黑蛇而来。据徐霞客的《屿州异闻录》上面记载，这黑蛇的尾部有一截锯齿利刃，锋锐无双，甚至可以劈山裂石。我就想着是不是能想办法把那条蛇给屠了带回去，那截尾刃刚好给琳儿做一把剑。就是不知道，那条蛇究竟躲藏在什么地方。”
凌轩宇闻言一喜，既然老头子想给他闺女再打一把剑，那么只要想办法帮老头子搞定这件事情，说不定人家心情一好，冰魄剑的事情就能糊弄过去了呢？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这个当徒弟的自然得出把力才行。”凌轩宇拍着胸脯打包票，结果触到了伤口，痛得跳脚。
老头子赶紧伸手握住凌轩宇的手，肃声道：“你这手上的烫伤比较严重，需要处理。我这里刚好带着一瓶天灵丹，服下可加速伤口痊愈。”
“那就……先谢过师傅了。”
老头身为蜀山掌门，身上的存货自然不少。
然而他们都没有发现，此时的方长正站在一面墙壁前，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墙壁上的花纹，眼神中带着茫然。
但如果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他并不是在观赏那些奇珍异兽，而是透过这些雕纹，去看其他的一些东西。
看着看着，方长忽然喃喃出声道：“这是……龙雩凤舞雕法？”
方长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词，但他偏偏就是能确定，这种雕纹的方法叫做龙雩凤舞雕法。
他说话声音极轻，老头子和凌轩宇又正在交谈，并没有听到。
所以他们也没有看到，方长的手指上泛起淡淡乌光，顺着墙壁上的某道纹路轻轻划过，就像是在作画一般。
等到他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方长已经绕了石室走完了一圈，手指也停在了一开始他起始的位置。
“小子！你在干什么！”老头子的一声厉喝，将方长从混沌的状态中唤醒。
方长惊慌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向老头子，想要解释。
可是已经晚了，整个石室都震动起来，脚下的冰层也毫无征兆地开始蠕动。三人来不及逃离，就觉得脚下一空，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底下坠落而去。
随着三人掉入冰层之下，上面的冰层又恢复了先前的平整模样，石室也不再振动。
看起来，就像是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