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她从头到脚换了一身衣服，散开头发遮住脸，鬼鬼祟祟地找了个人少的时段去了公司，在电梯里还是碰上了几个交头接耳的人。进了自己部门办公室，大家也是毫不掩饰地投来大惊小怪的目光。
“哟？不像明星那样扣个帽子戴个墨镜再戴个口罩？”林霜纨也专门出来欣赏了一下她这幅尊容。
“小白，我不是说你，你傻呀？！”刘大哥兴奋地站了起来，“你怎么跑了呢？你怎么能跑了呢？胡总虽然不是郁总，可也是个难得的有钱人啊！”
鸥鹭没回答，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打开了电脑。
刘博士继续兴高采烈地说：“别人多少人想方设法去追都追不上呢！胡总主动看上你，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你怎么不抓住啊？！不是我说你，你自己这一辈子能挣到胡总现在有的这些钱么？！单身！年轻！有钱！有模样！有地位！你说你还要什么？你别说你要感情要感觉啊！”
“我都不认识他！”鸥鹭没抬头，小声回复了一句。
“这算什么理由啊？！一回不认识两回还不认识吗？！”
林霜纨也在旁边冷笑着加了一句：“真是有意思！全公司只知道八卦小白和郁总，没想到咱们小白悄无声息地吸引了胡总！”
“我没！”鸥鹭拉下脸来。
“注意我用的词是吸引，不是勾引！是吸引！你什么都没做，他自己发现你天生丽质，主动靠拢过来的，有什么不对么？咱们办公室赶紧出个副总夫人，咱们也跟着沾沾光！”林霜纨愈发王熙凤一样粉面含春地说笑起来。
“白，真的，考虑考虑，机会真的难得啊！”连李迪都郑重其事地为胡马拉了一票。
“像林主任早上说的，胡总是有病能看上我啊？耍人玩的。”鸥鹭强忍着不发脾气。
“这也不亏啊！”刘博士又从座位后面站了起来，“哪怕是不娶你，跟他几年要套房子要辆好车攒点体己钱，再找个老实人嫁了，不亏啊！小白妹妹我跟你说，人生在世脸算什么啊？！拿在手里的实际的才要紧！”
“真的，白，你自己奋斗多苦啊，现在有快车搭……”
鸥鹭狠狠按下主机电源键，推开椅子站起来。
“哟，胡夫人这是怎么了？”林霜纨笑得都要开花了。
“林主任，这样我没法上班。我走了，您要罚就罚吧！”她抓起包就往外走。
“哎，大家开玩笑的……”刘博士赶紧起来阻拦。
“我性格差，开不起玩笑！”她冷着脸绕开他向前走去。
“小白，别，大家就说着玩，啊不，大家也是好意……”刘博士过来拉她胳膊。
“别动我！”她按不住火，回头冲着刘博士大吼了一声。
“哎，我是好意……”
“是我太差！不好意思！”她甩开刘博士，大步迈出门去。
刚迈出门两步，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了走廊尽头。虽然还看不清脸，但那个走路的姿势显然是那个早上刚被她跺了一脚的瘟神。为什么出现在她办公室的楼层？！不好！
正憋着一股火往外走的鸥鹭赶紧掉头撒腿跑回办公室，在背后锁上门。
“不是不能上班么？”刚要回自己办公室的林霜纨一脸嘲讽地回过头来看着她。鸥鹭什么也顾不得，赶紧对着办公室所有人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自己脚下一滑，贴着门蹲下了。
在全办公室人一脸懵逼的注视中，那个骇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他们门口停下了。拧了拧门把手没拧开，直接对着门踹了一脚。
林霜纨眉毛动了动，关上办公室门，转过来，神情认真地看着门口。
“敢惹祸不敢出来是吗？”门外没好气地问了一声。
鸥鹭蹲在地上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看见你了！给我出来！”
大家都看着她，她绝望地连连摇头。
林霜纨叹了口气，做了个手势。大家愣了一阵，还是王姐先反应过来，起身上前把鸥鹭扶了起来。
“哟，怎么都青了？！”王姐不敢出声，看着鸥鹭的两个下颌角，用气息说了一句，回头冲着大家指了指自己的下颌角。
“听见没？”外面的人又对着门锤了一下。
林霜纨翻了个白眼，指了指鸥鹭的座位，示意她回去坐下，自己摸出手机走上前去，拨了胡马的电话。
“Hi，Mark，sweetie！What-are–you–doing-there？”
门外的声音不耐烦地回答：“喂，林姐，你跟我隔着扇门打什么电话啊？！”
“我问你在那儿干什么啊？我记得早晨来的时候我们办公室门口没写‘拆’吧？”林霜纨面带微笑，声音和悦地说。
“林姐，我来找你们办公室……”
“白鸥鹭是不是？她不在！”
“姐，你别逗我！我看见她进去的！”
“对，然后我们看见她从窗户跳出去了！”
“什么？！姐，真的么？！你别吓我！”
“你下楼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姐，别闹！”外面的声音显然慌了。
刘博士这时候突然大喊了一声：“林主任，你怎么咒小白啊？”鸥鹭简直想去找把菜刀了。
“林姐，骗我哈？”
“嗯，对。我说的都是骗你的！你今天行为非常高端高尚高大上啊！会给公司形象带来非常好的影响！郁总可以放心地去封闭，把事情全交给你了！You-do-deserve-your-title！”
“哎，这话听着……”
林霜纨突然脸色一变，拿出了教训部门员工的风采：“从早晨就在那里胡闹，这一天倒是干点正事了么？！我之前交的report你倒是看完没有？！明天原定的内部例会你准备去说点什么啊？公关部那边一直就差你一个signature都等两天了！昨晚上陈士弥还跟我爸吐槽了大半天说找不到你人了。原来这位大忙人就是在忙这些呀？真是靠谱！”
“林姐，大庭广众的……”
“你还要脸是么？！你还知道害臊是么？！Surprise啊！”
“林姐，别训我了！你让白鸥鹭出来，我立即回去办公！”
“哦，问我要人是么？So-sorry，我这里没有啊！她是个自由人，她自己不想看见你，我没有权力支配她呀！”
“我的姐啊，你看你这话说的！你帮我做做工作。”
“我跟你说，就是我们小白脾气好不愿意惹事！叫我做工作的话，我就说今天早上那事情就该回来找个律师，起诉你sexual-harassment！这么多人拍照录像了，证据确凿！所以啊，Mark，我觉得在当事人脸上伤还没消，大家拍的东西还没删，取证不困难的时候，就躲躲风头吧！”
“我还被跺了一脚呢！”
“Oh，god！Mark，你是法盲？！这样我得跟我父亲说一声，还是撤资吧，这个公司的副总实在是太不专业了！”
“林姐，为了一个白鸥鹭你至于吗？”
“谁说是为了她？！我关心的是我的切身利益啊！真是以小见大，认识也这么多年了，今天你成功地刷新了我对你的印象！简直是stunning啊！”
外面半晌没说话，只能听见气急败坏的踱步声。
“不服就回去起诉我人身攻击，造谣诽谤吧！”
“林姐，咱别伤和气，你让白鸥鹭出来我说几句话……”
“Go-back-to-work！”林霜纨挂上电话对着门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
外面看来是无言以对，落荒而逃了。林霜纨冷冷哼了一声，转身向自己办公室走去。鸥鹭满眼泪光地仰望着林霜纨，简直是走过来一尊高耸入云的金身战神啊！可是真正心怀感激的时候，“谢谢”两个字却说不出口来。林霜纨却像没看见她一样，径直过去了。
“林主任，太猛了！”看足了热闹的刘博士也是两眼发光地站起来。
林霜纨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也扔下一句：“Go-backto-work！”在身后摔上了门，弄得风铃狠狠响了半天。
捱到下班，鸥鹭决定再委屈林霜纨的鱼一天，没有在办公室逗留，偷偷跟在林霜纨后脚逃出了办公室。刚跳上公共汽车，就收到了李迪的信息，说胡副总去堵她没堵到，要她联系方式大家都没敢给，胡总很生气，后果可能很严重。
鸥鹭烦躁地在手机里写下一大串千恩万谢。她愈发不信胡马是看上了她，这背后肯定是有什么别的企图——难道是故意惹事扰乱郁孤的心思，阻碍郁孤那边要做的事情？
那她还是得扛住了，但是这种超出她了解范围的事情，最好还是问问郁孤怎么办。
可是郁孤仍然不接她电话也不回微信。
到底是真的不能跟外界联系还是生气不理她了呢？
她在家里惴惴不安地一会看一眼手机，但是一直没有最期待的信息。
又让他说中了，独守空房的那个现在真的孤枕难眠、以泪洗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