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品么?
我没想到冯白他们会这么依赖小牛山这里,同时我也很好奇,如果不依赖它,他们又会变得怎么样?
而那个“它”具体又是什么呢?
“毒品……是指的什么?是那个西格玛射线么?”我问冯白。
“不是,”冯白摇摇头,手指夹着她手里的短管举到我目光之前,再继续说道,“是它,现在不清楚它具体的特性,但它有生物特性,能和我们的身体相融合,像这样……”
然后我就看到了让我惊讶的一幕。
冯白拉起自己的衣袖,接着按住那只短管,将它压在自己的手臂上。
起初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地方,直到冯白松开自己按压的那只手。
那只短管和她手臂接触的地方,像是生出了一层皮一般,瞧上去又像是一只生长在手臂上的短管。
对此,我有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生长在手臂上……我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情况,是在哪里呢?
“很像是穿透了手臂,对么?”冯白问我。
显而易见,就是如此。
我觉得如果冯白再用劲下去,短管也许还会穿透她纤瘦的手臂。
“这不是物理伤害,不同于用硬物伤害身体细胞,它并没破坏我身体的血管,所以我没有流血,现在它们更像是融合在一起。”
冯白解释起来总是会用些很书面化的东西,其实把她的意思总结下,只用一个词就足够:融合。
她正是因为“融合”所以才没有受伤。
“很难理解对么?目前连我也解释不了这样的奇怪情况,”冯白顿了顿又道,“我觉得是它把小牛山的所有人都变成了这个东西,慢慢地就会变成这样,”她说的是她手里的“短管”,继续听她说道,“我们来这里之前待在这里的那些家伙,就是最好的证明……”
很难理解么?不,我现在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纳兰。
我记得在蛇昙沟逃生的那段经历中,纳兰似乎曾经把她的手和我的手“绑”在一起过。
那样的绑法,我当时还很好奇。
因为纳兰和我的手,就如同冯白和她手中的“短管”一样,仿佛是生长在一起一般。
这绝对不会是偶然……短管关联的东西,极大可能联系着纳兰。
能有关纳兰,那么一定也会有关于纳兰亭,她们在我的眼中早已是不可分割的两个部分。
我不知道这具体是怎么做到的,但我知道这其中一定会有关联,嗯,一定是如此的,我在心里这么认定着。
“你有在听我说么?是在想什么?”冯白发现了我在走神,她这么问我,“最好不要随便走神,尤其是在这个地方。”
“什么?”
“这么快就忘了么?走神的时候,大脑并没有停止运作,而你的大脑在这里用得越多,与西格玛射线的联系也就越紧密,它本身就是关联着脑电波的一种生物电,我告诉过你的,还记得么?”冯白提醒我。
我当然记得这点。
“你是说所有我想到的东西,都会被它捕捉在小牛山,然后……如果我现在出去,就会什么都忘了?”我这么回答她。
而见我点点头这么回应她,冯白又继续道,“如果按照我们以往的经验,答案就是你说的那样。”
“你打算怎么做?现在留下来么?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冯白再三提到这点,如同一个拼命的推销员一样。
“不,”我摇摇头拒绝她的邀请,同时拍了拍手里的纸笔,“我不担心会忘了,我会记下来的,那个东西……冯医生还有别的要说的么?”
我指了指冯白手里的短管,示意她可以继续说这些,然后在等冯白开口的过程中,我把刚刚听到的那些内容,再次快速地记录在了纸上。
“你想听什么?”只听冯白这一句话,像是她要给我讲故事似的。
“为什么要收集这里病人的梦境?”我放弃了去问冯白这个“短管”为什么能收集梦境,因为作为“玩家”的她也说不出具体,所以我转移了方向,“这有什么用?你不觉得这很奇怪么?”
“当然奇怪,”冯白立刻回应了我,“我刚到这里时候的疑问和你的问题一样,也花了一段时间去猜测他们收集身患绝症病人梦境的意义,现在我知道了,”她的眼睛露出闪光,“不算是猜测,这是数据统计出来的结果,所以我觉得这有一定的说服力。”
“数据统计……”我刚想问是哪来的数据统计,目光扫到那只短管之后,能想到的答案似乎只有那一个,于是我继续问冯白,“是用这个收集梦境的东西统计出来的么?你的意思是你统计了那些病人的梦境?”
“是。”她回应道。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我再次觉得匪夷所思,统计梦境内容这种事和陆放先前告诉我“收集梦境”一样荒谬。
“我说了现在每天我都在不停失去所记得的东西,所以我必须得每天复习所记录的这些东西,我能读到这里面的内容……”冯白这么告诉我。
要不就是她疯了,那么就是我傻了才会相信她这样的说法,我心里的第一反应即是如此。
不过这有个前提,如果我没经历那些事情的话,我一定会这么想说出这些话的冯白。
但现在不一样,我收敛了自己夸张惊讶的情绪。
“我觉得可能是因为身体发生了改变的缘故,你可以,把我当成和它一样的一只大管子,”冯白笑笑拍拍自己胸口,然后再点点她手里的短管,“不过我和它还有些区别,它能存储梦境,而我则是能读取这里面的梦境,很神奇,对么?”
“嗯……”我应了冯白一声。
冯白把自己当成一个大体型的“短管”,像个机器物件一般的比喻,似乎是搞科研的唯物主义者们的自觉。
这还不至于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它虽然是玩笑,但是整个描述让我感觉到有些怪怪的。
冯白竟然可以和短管出现那样的“融合”,她并不是个机器物件,而是个有思想有肉体的人。
那么那只“短管”呢?冯白从小牛山设备上取下来的这些“短管”,在冯白的口中毫无疑问地一直是以“设备机器”称呼它们。
它们的作用是“存储梦境”,而梦境是记忆的一种。
并且现在看来冯白之所以能够读取里面存储的梦境,原因在她看来,似乎是因为她已经变成了那种“机器”的一部分。
可实际上,存储梦境并不是只有通过“短管”才能做到,我们本身每天都在存储着那些记忆,同时还在读取着我们能从脑袋中记忆起来的零星碎片。
做的梦也好,过去一天或者几天的时间段也好,我们既是个记录者也是个读取记录者。
如果用机器运作原理把正常的人脑所拥有的功能描述为“存储记忆”和“读取存档”的话,那么那只“短管”则像是个被阉割掉“读取存档”功能的一个存在。
再次想到那种“融合”,我的脑子又突然一嗡。
如果反过来想呢……“短管”不是机器,而是生物结构的一种存在,它和人体的某个部位构造是一样的……拥有的是“存储记忆”的功能。
除了大脑,我想不到人的身体还会有别的构造有这种功能。
那么……“短管”和人的大脑构造是一样的?
尽管我这么推测着,但这毫无根据,这让我感觉到全身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冯白是否已经意识到这点。
也许她和我现在想的一样,所以才会把自己比作成为一个“大管子”。
但也许,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