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仪,和你同姓,仪态的仪,”我补充得更详细,“她也是半岛的人。”
会有这样的巧合么?我不清楚,只知道陆放回头看我的时间有点长,一直到电梯门关上。
他还没出电梯,这说明我的话至少是触动了他。
陆放没有出电梯,而电梯则继续往上,朝着我房间所在的楼层而去,待在电梯里的我感觉有些不自然,因为陆放像是看一只奇怪的生物似的紧盯着我。
他不说话的状态,让我紧张。
“那个……我刚刚看到……你叫陆放……”我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但事后我有想过,我其实不用这么紧张,因为紧张的人并不只有我一个。
“是……”他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化了,真是要命啊……仿佛之前那个吐槽超级多能一路侃侃而谈的出租车师傅状态已经不在,陆放的口气同时带着点严肃和质疑,“我叫陆放,不过很抱歉,我已经很久都没回去过了,我想我不认识你说的陆仪。”
他说他不认识……我盯着他那张脸,想从他的脸上找些遗传学上的特点,比如父女面相之类的。
“当然如果是个名人的话,我想我应该是认识的……不过我在半岛真的没听过有叫这个名字的名人,”陆放解释一句,又问我,“女朋友?!”
“啊?!不,不是,不是女朋友,她也不是什么名人,我就是好奇而已,我还以为你们同姓,或许认识呢……”我这么说着,但心里并不觉得失望,也许是我想多了。
“这样啊……的确,半岛不大,同姓的人的确认识的可能性是比较大,”陆放回应了我一句,电梯门发出了“叮”得一声响动。
半途上来了一个人,站在我的身侧之后。
我的注意力都在陆放那边,就没去管别人。
“怎么?难道说是和你的朋友联系不上?需要我帮忙么?我在西京还有些路子的,她如果是在西京的话……”
“啊……不,不是,抱歉,刚刚说了奇怪的话,失礼了。”感觉到似乎是一场误会,我连忙这么说道。
同时鞠躬表示了下歉意,这样的举动连我自己都感觉奇怪,我什么时候是这么有礼貌的人了?
“是么……”
我听到陆放的回应声,心里顿时感觉有些慌张。
倒不是因为陆放,而是之前进电梯的人。
那是个外面穿着大衣,内里是西装的男人。
在我鞠躬低头的时候,目光落到了西装男垂在大衣边的手上。
什么话也没说过的西装男,他的两只手里,一边是一把枪,另一边是一只黑色的皮箱。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西装男自从进来之后,就没发出过任何的动静。别说什么按楼层按钮,似乎连脚步都没移动。
猛地抬头,我惊慌了一步后退,甚至撞到了电梯的一侧轿厢。
“你怎么了?!”陆放看我的表情,有些像是爱护精神病患者的小关切。
我朝陆放使着眼色,意思很明显了,让他注意电梯里的西装男。
因为西装男可疑的地方,似乎不用看他手上的枪就能感受到。
比如西装男脸上的表情僵硬,脸上有一道刀疤,额头上还有个黑黑的如同墨点一般的孔洞。
墨镜之下,鼻梁两侧,都是那种仿佛开裂的伤口。
即便是化妆得来的,也不考虑这个家伙的恶趣味,那么明显的一个比LOGO还要更显眼的人,我觉得在西装男进来的时候,就应该被所有人注意才是,这种人根本连酒店大门都不可能给进来的吧?
我的脸变得发烫,吐槽的同时甚至想到了一个假设,这是个杀手,他之所以进入到酒店里。
是因为酒店的安保人员已经全部被他干掉了。
真是个可怕的假设。
“你没看到么……”我支吾了一句,这样配合了我之前的眼神之后,陆放才终于弄懂我的意思。
“看到什么?!这里怎么了?”
不过让我感觉意外的是他看了看西装男那边,然后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他接着问我,“电梯出问题了?”
陆放紧接着伸手摸了摸电梯轿厢,同时看向楼层按钮。
他没有任何看到西装男或者枪之后的反应,我不知道这是否因为他没发现拿枪的西装男,但这么惹眼的目标,没可能会看不到。
奇怪。
“电梯是出现了抖动么?我怎么没感觉到……那个,你没事吧?!”陆放看向我,然后摸了摸我的额头,接着问我,“你出了很多汗……是发烧了么?头有些烫呢……可能是落水时间长了,你该早点说的,我们路上就有医院,现在的话,就在客房里打个电话,让他们送点退烧药来吧,当然……如果你要去医院,我可以送你去,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别的事,还想着去喝两杯呢,噢,也许还能和罗小姐再聊几句……那个小姑娘很有意思,你在听我说么?”
陆放说了很多,我虽然都听到了,但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对我表达关切的举动让原本有些惊慌的我变得更加不知所措。
因为陆放现在站的位置身体有一部分和西装男重叠,而那只摸在我额头上的手则是穿过了西装男的颈脖处。
西装男看上去就像是个假人,不,连假人也算不上,是如同空气一样的存在。
匪夷所思。
我在这时意识到,陆放并不是没发现西装男,而是他看不见。
叮!
电梯再次停止,这表示我的楼层到了。
我猛地回头看向外面,踉跄着闪了出去。
这或许是我最直接和最本能的反应,在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我只想躲开。
那是什么?我的心里闪过十万个为什么。
在出去的同时刚好撞上了一个穿着性感的女人,忽略她的性感……这次是实在的人,我们一起摔倒在地上。
姿势是男上女下,很有羞耻感,而且立刻我就挨上了耳光。
女人红着脸一边对我大呼小叫,一边想要把我从她身上推开。
“喂!有你这么走路的么!?疼死我了……混蛋!还不滚开!你想吃豆腐到什么时候!?”
我没管那么多,第一反应是回头看电梯的方向。
看过之后我的感觉就更不好了,因为电梯里面的西装男已经不在,只剩下陆放一个人,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这边。
“喂!你要压到什么时候!我要收费了啊!臭流氓!”女人继续叫骂着。
我很快就被陆放拉起来,陆放看我发呆,就对那个女人赔了个笑脸,连说对不起。
“喂!对不起就算了啊!我的衣服很贵的!DKNY的!好几千呢!给他撕坏了都!”女人这么叫嚷着,我这会才看清她的脸。
五官标准的一张锥子脸,不过一看就知道是一张整容脸,虽然漂亮,但是浓妆艳丽得厉害,结合她说话的口音和穿得那么卖力,因为靠得近,我已经感受到她身上浓浓的卖肉气息。
事实也正是如此。
“现在我还怎么出去见人?!你们不赔钱也行,今晚的过夜你们包了吧!我不在乎你们是两个人,服务周到!全套包爽!怎么样?!看我……我还可以的吧?!不比那些一线女星差吧!你瞧瞧她们个个一脸贱相的,我这是贵在真实!怎么样?就这么定了吧!?要不然,我跟你们没完!赔钱!”
好家伙……强卖上门。
瞬间差点就让我忘了刚刚电梯里的事。
我两边看看,又走到电梯门前去查看,什么都没了。
这TM的是怎么回事?撞鬼了?还是一个西装革履的鬼?!
脑子瞬间都不再像是我的一样,思维也似乎变得迟钝。
因为我清楚地知道现在我并不是在纳兰亭的记忆之旅中,这是在现实……难道不是么,可那是哪来的到底是……我的脑海里闪过之前西装男的那张脸,但是一时间怎么也想不明白。
陆放这时在我身后拍拍我的肩膀,我又听到他的声音。
“头晕么?还好吧?”
听他再次这么问我,我不由得摸了摸额头,确实有点烫,但其实我之前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发烧,甚至一点头晕和乏力的感觉都没有。
于是我摇摇头。本想说我没事,可我发现自己的嘴唇干得厉害,嘴巴好像都被粘住一样。
陆放就以为我摇头的意思是感觉不好。
我又听到他和那个女人的对话,对话内容叫我惊讶,不得不回头。
“你有药么?”陆放问她。
“有啊!包里带着呢!必须带着啊!诶?!你们要是不带的话,就要加钱的啊!”那个女人拍拍随身带着的包。
“不,我这个小兄弟有点发烧,刚刚没站稳,所以撞到你了,”陆放尴尬地笑着说,“这样吧,你帮我们去药店买盒退烧药,钱我多给,怎么样?”
“我又不是护士,怎么还……你多给我多少?”女人谈起了价格。
“给你两倍的价,行了吧,不过要技术好啊!到时看你活怎么样,好的话,还能再多点!”陆放表现得就像是一个资深老嫖客一样,虽然并不是在杀价。
“那成!我买什么药?”女人欣然同意,问道。
“随便,退烧药,看着买就成。”
那个女人把我和陆放当成了今晚的客人,然后陆放和我目送她进了电梯。
我是出于刚刚电梯里的惊魂事件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再加上不知道现在陆放要干嘛,所以愣在原地。
而陆放真就是目送那个女人,仿佛今晚上四十好几的老男人真的准备要吃鸡一次。
不过陆放的举动很快就告诉我,他只是支开那个女人。
“她走了!”陆放在电梯关上的那一刻,拉着我去了我的房间。
“我不善于应付这种女人,呵呵,”他站在我的房间门前对我笑笑,“先把她支开就成了,你就好好休息,我来给酒店打电话,让他们给你送些退烧药来,你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
之前我并没有感觉到身体会有任何的不适,但是现在我已经能感觉到发烧引起的那些无力感和呕吐感。
似乎是因为现在身体的反应十分迟钝而且脱节。
陆放在电梯里发现我有发烧的症状,但是直到现在我才感觉到。
有些难受,我点点头,现在很想进去躺在床上睡上一觉,什么也不想去回忆。
“老板!喂!”
我们突然一惊,那个女人又回来了。
“你们在这儿啊!我还以为你们放我鸽子呢!”她喘着气跑了过来。
“那么快就买到了?”陆放惊讶地问她。
“不是!还没下去呢!我突然想起来,你们住哪个房间啊!还没告诉我呢!那我待会怎么找到你们,是不?!”她看了看我们身后的房间号码,笑嘻嘻地指了指,问道,“1606?这间?”
“嗯,别走错了,走错了可不付钱。”陆放点点头回答。
“那哪能啊!不会走错的!还能去个房间就能干上啊,生意哪有那么好做的,”她笑眯眯地拍了拍我们的肩膀,然后还不忘摸了摸我们的脸,“哟!脸这么烫!我还没试过和发烧的人……”
“行了,别磨蹭了,快去吧,等着呢,退烧药!”
“好好!等我呀,我这就去!噢!我叫乐乐!”这个名叫乐乐的鸡,并不知道她被我们耍了。
不过总算是支开了那个女人。
“我去喝点酒,你先休息吧,一会我会让人把药送进来,你就别管那个女人了,最后她找不到你,也就自觉离开了。”陆放这么叮嘱我。
原以为他跟着我们,只是为了取钱,没想到人还挺热心。
我应了声,目送陆放离开。
然后用我的房卡打开了1606对面的那间客房。
进去之后,直接就趴在了床上。
脑袋随之而来的是晕眩感,以及全身难以描述的酸痛。
即便现在已经承认自己发烧,但我仍旧不觉得在船上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烧。
回想下我之前,似乎没有做什么激烈的运动,连快步走都没有过,体力上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下船一路来到酒店,我认为自己一切都正常,并没有任何的不适。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在疲惫而又开始变得有些模糊的意识中想起一件事来。
自己的身体曾经注射过“极乐弥留”,反应即便因为药效逐渐消失而变弱,也是不可能反应迟钝的。
不适感出现在电梯里。
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打开。
似乎是陆放说过会给我送药的酒店人员进来了。
伴随着一股刺鼻的廉价香水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