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的财富会增加,也许你有令人羡慕的荣誉和名利,但是你的杯子中是不是早已经缺失了生活中最应该有的“爱”了呢,当你财富、荣誉的增加,而占据了本该属于爱的位置,那么这样的人生是不是注定是空洞、残缺的人生呢?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让我们又再一次从生活的安逸中警醒,让我们再一次明白了什么是爱,什么是生活中最沉甸甸的东西,我们是不是也该看看自己的杯子,到底还有什么了呢,是不是该清理出去一些,加入一些了呢。
生命的意义,也许就是在这取舍之间,就是在这杯中杯外吧。
生命芬芳
最近一段时间,在阅读席慕蓉的散文集《槭树下的家》和《透明的哀伤》,被她流畅清丽的文笔、随意的选材、特别的生活化、选词用字的优美贴切、文风的淡雅吸引着;爱不释手反复阅读、体味。读她的诗歌式的散文,犹如在芬芳的旷野中深呼吸,透身的清爽;又如在月光皎洁,清辉铺地的月夜神闲气定地凝思遐想;还如徜徉在繁花烂漫、绿草如织、阳光和煦的春风里;说不出的享受、感动、使人有微醉之感。
席慕蓉,1943年农历10月15日出生于重庆城郊金刚坡,祖籍内蒙古察哈尔盟明安旗,1949年迁至香港,幼年在香港度过,后随家飘落台湾。是著名的诗人、散文家、画家。诗集有《七里香》、《戏子》、《无怨的青春》……散文集有《同心集》、《写给幸福》、《成长的痕迹》、《我的家乡在高原》、《槭树下的家》、《透明的哀伤》、《芊芊芳草》……
席慕蓉13岁时在日记中写诗。1956年入台湾省立师范学校艺术科。台北师范大学艺术系毕业后,1964年到比利时布鲁塞尔皇家艺术学院进修,入油画高级班,专攻油画。1966年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在比利时艾格蒙画廊举行第一次个人画展,并应邀参加了海洋画家展览,得最佳优等第一奖、杜特龙·德·特利基金会奖、布鲁塞尔市金牌奖及比利时王国金牌奖。
从1967年开始,在世界各地举行个人绘画展览,曾获得多项奖项……
她的散文对花的描述特别的具有象征意义,她不仅是写花,而且是写花背后不舍的感情。如她的散文《海棠与花的世界》《海棠》中的一段描写:“……是当身在卢森堡的玫瑰园里,对着满园的花朵一无所觉,只在心中寻找属于中国的那点芬芳的时候吗?还是在身披白纱时忽然想到母亲也曾经这样年轻过的时候呢?而海棠就是属于年轻时的母亲的花。在北京深深的院落里,就总摆着好些盆这样雅致而又娇艳的花,少女闲居无事,常会和友伴坐在廊前,一面赏花、一面编织着美丽的梦,而春雨就静静地下着,秋风就缓缓地吹着。而从来就没有那样残酷的战争,从来没有那样颠沛流离,从来没有一个民族曾忍受过那样多的苦难,于是,那一代的少女,没有一个能实现她们的梦。可是,母亲都忍受过来了,而且从来没有听到她在子女面前诉说过什么苦。只是每一次看到海棠花时,总忍不住想要买下来。要买下来的,不仅是那盆花,还有那盆里的青春,那盆花里的良辰美景,那盆花里古老而芬芳的故国。”
“而我终于明白了母亲的心了。”
在《花的世界里》有这样的句子:“大自然也是这样,你给植物以充分的阳光和适量的水,它就还你以怒放的芬芳,没有一朵花是不知道感谢的。”
在《白色的山茶花》里,有一段这样的话:“那样洁白温润的花朵,从青绿的小芽儿开始,到越来越饱满,到慢慢地绽放,从半圆,到将圆,到满圆。花开的时候,你如果肯去仔细的端详,你就能明白它所说的每一句话……每看到一树花,都不得不讶异与屏息于生命的美丽。”
她在《那棵孤独的树》中写道:“那棵孤独的树长满了金黄的叶片,一树绚烂的圆,在圆里又有一层比一层还璀璨的光晕。天近傍晚,四野的阴影逐渐加深,可那棵金黄色的树却好像反而更发出一种神秘的光芒。它披一身温暖细致而又有光泽的叶子,孤独地站在那里带着一种不被了解的忧伤。”
读着这些诗一般的文字,感动无比。
席慕蓉写了众多的花,有马樱丹、山百合、鸡蛋花、桐花、山芙蓉、山樱、昙花、茉莉、杜鹃……而荷花是她的最爱。
写昙花,歌颂它的倾尽全力的怒放。“那些花朵,已经开到极致了,所有的花朵、所有的卷须都在尽力向着四周绽放……在那样轻柔润洁的花朵里,却有着一种狂野的力量,令人暗暗心惊。”“昙花属仙人掌科植物,在远古的年代,它们曾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疯狂地盛开,明知道只有一夜的生命,明知道千里方圆都没有人烟,明知道花开花落都只是一场寂寞的演出,却仍然愿意倾尽全力来演好这一生。仿佛不知道在顷刻之后就是幕落花凋。”你不觉得她对花的感悟有一种撼心动魄的力量吗?!
“山百合”是她快18岁那年夏天和大学的同学去爬山时看到的。“……面对着起伏的山峦,身后有一片挺秀、斜斜地延展上去的草原,风从下面的山谷里吹上来,我们惊讶的发现,在这高山上,在这长满了荒草的高山上,竟然四处盛开着洁白的百合花。在那一刻,好像有一个很冷酷的声音告诉我:你只能有这一刹那而已。在这之前,你没有料到你会有,在这之后,你会忘掉你曾有,百合花才完完全全属于这里,而你只是一个过客,必得走,必得离开。不能像百合花一样永远在这座山峦上生长、盛开。”
“青春原该是快乐无忧的,而我却对盛开的百合花怀有一份妒忌的心。”感慨青春的短暂易逝,不能像百合花那样,青春永驻。
“马樱丹”是她在香港上小学逃学时的感受和描写。
“马樱丹像彩虹一样的小花。我对色彩的初级教育是从那些个逃学开始的。当那样的日子渐渐远去,一切记忆终于如光影般互相重叠起来,只有在我经过每一丛马樱丹的花树前的时候,它们才重新带着阳光,带着钟声,带着彩虹般的颜色向我微笑迎来。”
“鸡蛋花”是她童年的记忆。
“那棵鸡蛋花树就长在山坡上,树很高,枝叶很茂盛,开着一朵一朵内黄外白的小花,花好像永远在开放,我的童年是坐在香香甜甜的花丛里。”
“山芙蓉”花的粗犷妩媚,在她的笔下,像飘忽的梦景。
“如果在不开花的季节遇到山芙蓉花树,不过是一些无可观的杂树而已。但是当花苞密集丛生在枝头,当薄薄的花瓣逐朵回旋展开、颜色从纯白到浅粉到淡红,单瓣的山芙蓉仿佛在秋日的山间演出了一场又一场飘忽的梦景,让经过的旅人好像也不得不心中飘忽起来。”
“盛开的荷是容不得强烈阳光的,近午的阳光一来,开得再好的荷也会慢慢地合拢起来,不肯再打开了。等到第二天清晨,重新再展开花瓣,无论怎样努力,也不能再像第一次开放时那样饱满,那样充满生命的活力,那样地肆无忌惮了。然后到第三天,就是该落下来的时候了。一片粉白柔润的花瓣落在浮萍上,却不会马上沉下去,翠绿的浮萍是花瓣变黄变暗的最后一处舞台,在这一处温柔但是并不持久的舞台上,荷花展露了它最后一次妩媚的忧伤。”
“荷花一朵一朵刚绽开的时候,可以听到很轻、很细微的声音,几乎会让人以为是花瓣之间互相碰触的声音。”
“一池深藏在山里的莲荷,在南台湾温热的阳光下,荷花绽开以后不久又复闭合起来,像是一些粉色的句点零星地散布在荷叶铺成的稿纸上,怎么也不再多透露了。”
“莲房藏着莲子,莲子中又藏着莲房。”
“整片荷田,整个夏季,一切纷纷扰扰都是为着这一场孕育。在层叠透明的花瓣深处有一个嫩黄色小小的莲蓬,向四周伸展着金丝般的细蕊,是欲望的诱惑也是逼迫。荷的亭亭、荷的娇美、荷的芳馥,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生命的延续。可是,它却是不自知地慢慢生长着自己。
当然,她的散文也写人、记事,但她写花背后不舍的感情,写花的温润美丽,写花的生命力,写从花身上获得的启迪,感悟,太给人以鼓舞、感动和美的享受了。
读着席慕蓉对各种花的描写,那些曾被自己收进心里的记忆闸门顿时被打开。我记起了儿时家乡的那几丛黄刺梅;河湾里火红的凤仙花;自家小院里在春光中摇曳的杏花和如雪似霞的梨花;高中时读过,至今未减光华的“迎春花”;在青藏高原工作时家养的夹竹桃、紫罗兰、玻璃翠、倒挂金钟等,还在小院里种过的大烟花;从青藏高原又调回黄土高原、刘家峡时怒放的梧桐花,在南方工作时初识的腊梅花;重新回到家乡省城工作时,在兰州滨河路上的蔷薇花……这些记录了我的成长过程、工作经历、心路历程,也记录了我情感的喜怒哀乐和我生活的酸甜苦辣。
每年的春季,看着住宅小区里的各种花次第开放,记忆里的花也同时开放。每每看到小区院内的黄刺梅开花,儿时的记忆就从心田流出。
我的家在西北的一个小村镇,小镇不大,周围全是田野和村庄,小镇的北边有条小河,那几丛黄刺梅就长在河南岸的小土丘上。每到开花季节,爱花爱草爱蝴蝶的小女孩们的目光便被它们照亮、招惹、牵引,三五成群地与它们亲热、嬉戏,一不小心,衣裤便被它们的小刺挂住,小手也被它们扎破,也不觉得痛,只是你追我赶,兴奋地穿梭其间,追逐着蝴蝶,躲避着蜜蜂,呼吸着芬芳的空气,享受着明媚的春光,脚踩着地毯似的野花野草,忘情地放飞着童年的快乐。
家乡的河湾是村民们的庄稼地和蔬菜地。辣椒地最多,其间有零星的凤仙花。凤仙花的花冠大而圆,花朵又密又大,火红色多,也有粉的、紫的,黄色的较少,每到开花季节,它们就将河湾渲染闹腾得红红火火,招惹得小媳妇、大姑娘们心里痒痒的,指尖麻麻的,因为用它们的花、叶、茎能包染出鲜红的红指甲,那是她们向往的美、追求的美,那种美甲时的心情和美甲的全过程至今记忆犹新。
在我家的小院里,东南角有一棵杏树,东边和院子中央各有一棵梨树,它们树冠巨大,花叶繁茂,每当开花季节,有种遮天蔽日的感觉,春天一到,杏树摇曳着一片浅粉色,晚几天,梨花也竞相绽放,绿叶的反光将雪白的梨花映衬成淡绿色,小院被它们映照得光华四射,美不胜收。不几天,杏花、梨花纷纷飘落,落英柔柔润润,像满院的小花在眨眼。在月圆的夜晚,我便坐在门槛上托腮望月,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淡淡的忧伤,有一点模糊的青春在萌动。
上高中时,曾读过一篇“迎春花”的散文,我们那里没有迎春花,我也没有见过迎春花,那篇散文,便成为我对迎春花的记忆。“它是最早把春的信息带给人们的春的使者,密密实实的小花朵在乍冷还寒时金灿灿地闪光。当各种花儿次第开放,尽情炫耀风姿的时候,它却默默地展开小圆叶,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用绿叶感恩着大地母亲。”从那时起,迎春花的品格、迎春花的情操就永远留驻在我心中。
认识腊梅花,还是上世纪90年代我工作调动到云贵高原时。记得那是1991年的12月份,在云贵高原的鸭池河,下了一场难得的大雪(据说云贵高原很少下雪),人们抢着去花园拍雪景,我也去凑热闹,在花园中转悠时,竟发现有些枝丫上闪着金黄、粉嫩、玫红色的小星,疑是看花了眼,近前一看,竟是些张嘴启齿的小花,遂惊呼,快来看花呀!一同事笑着说:“那是小腊梅!”一时对它们迎风斗雪、傲骨寒霜绽放的勇气肃然起敬。对小腊梅生命的顽强,生命力的旺盛暗自心惊。
70年代末,我们去青藏高原的龙羊峡修建龙羊峡电站,那里高寒缺氧风沙大,仲春时还见不到一点绿星,人们渴望春天,盼望绿色的心就切切的。人们开始在自家的屋内养花。我也养过许多盆花,诸如夹竹桃、紫罗兰、玻璃翠、虎刺梅、倒挂金钟等。长得最好的要算夹竹桃了,年年开红花、吐翠绿,成为我家的一景。也在龙羊峡的小院里种过大烟花,长得奇好。虽然高寒、缺氧、风沙大,春天难得光顾,但职工们把心中的春天搬回到家里。
80年代中后期,我又由青藏高原的龙羊峡电站调回家乡小县城的刘家峡,那被十年风沙染黄的眼睛见到久违了的绿色,顿时眸子被绿色擦亮,清晰地映出了五彩斑斓的春天。特别是我家阳台对面的两棵粗壮的梧桐树,春天,开一树淡紫色的喇叭形花朵,我一有闲暇,就站在阳台上凝望它们,看着它们的花朵一天天由淡紫色变为淡白,灰白色,然后花朵边缘被染上土黄色到慢慢凋落,再慢慢长出翠绿色的圆叶,到夏季长成硕大的一树墨绿色的叶子,洒下大片绿阴,让人们乘凉。那两棵梧桐树和梧桐花便成为我从青藏高原调回家乡黄土高原藏在心中最美丽的春天。
90年代中期,我又由云贵高原调回家乡省城兰州。黄河流经兰州市,沿黄河岸修建的滨河路是市民们休闲观景的好去处,春天,杨柳的婀娜多姿,槐树的高大树冠,槐花的芳香盈鼻,小草的勃勃生机……特别是攀爬、依赖栏杆的蔷薇花,热热闹闹、喧喧嚷嚷地绽放,花期之长,色彩之斑斓成为市民们观不完、赏不够的风景线……
哦,融注在生命里的芬芳,铭刻在记忆里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