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师部回来，高大城就一直窝在屋子里闷闷不乐地抽烟，炊事班老谢几次叫他吃饭，他都没理会。浓重的烟雾在狭小的房间里飘荡，让高大城的身影几乎淹没其中。搞得政委肖克凡推门进屋，以为有个神仙正在这里打坐练功。
“怎么不吃饭？老谢都叫你好几回了。”肖克凡推开窗户，一股湿热的风吹了进来，让他终于喘了一口气。
高大城把烟头掐灭在手里，看着烟灰掉落在地上：“今天晚上出发，咱们的阵地在龙岩里。”
肖克凡坐到了高大城对面，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到了杯水：“知道了。”
看着肖克凡眼睛中那难以掩饰的神情，高大城心中猜到了几分：“政委跟你说什么了？”
肖克凡把目光投向窗外：“没什么。”
高大城不再追问，此时他心里已经明白，王政委可能跟肖克凡说了同样的话。虽说也许不是从战役角度去说。但是从政治角度去说，可能更让人觉得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战斗。两个人谁也没在说话，高大城不停继续地抽烟，肖克凡被烟雾呛得不住地咳嗽，但是他没有阻止高大城，只是坐在那里想着心事。
“找我干什么？”王远山冒冒失失地闯进了屋子，打破了这里许久的死寂。
肖克凡赶紧露出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你来干什么来了？”
“团长叫我来的。” 王远山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高大城从顺手取下挂在墙上的挎包，拿出地图摊在桌子上：“给你派个活儿，带着9连先去这里探探路。”说话间，高大城的粗手指在龙岩里这三个上重重地敲了几下。
王远山看着地图：“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你们先去，团主力今晚出发。带一个电台走，有什么情况随时报告。”
“行。”王远山叠好地图放进自己的挎包里。
肖克凡嘱咐道：“去跟老胡说，就说我说的，先把全营的冲锋枪暂时借给9连，路上挺危险。多几把冲锋枪好一点。”
王远山站起身：“不用了。”
高大城也点头称是：“听政委的，赶紧去吧。”
刚一出团部的们，王远山就被蹲在门口的郑大宝拉住了。
“有事吗？”王远山好奇地问。
“参座您好，我叫郑大宝。”郑大宝鸡哆米似的给王远山鞠躬。
一听这个人叫自己参座，他就忍不住乐了：“以前那个部分的？”
郑大宝立马直起腰，摆出一副貌似高大的形象：“74军51师151团搜索连下士班长。”
王远山点上烟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兵油子，笑呵呵地说：“看面相不像。”
郑大宝立马原形毕露地又猥琐起来：“参座好眼力，我不是老74军的，以前跟过很多部队，最后一支是第三次重组的74军，在福建。”
王远山点点头：“这就对了。找我什么事？”
“还请参座以后多关照。”郑大宝嬉皮笑脸地贴了上来
王远山感觉自己的袖口里一阵冰凉，他低头一看，一只亮闪闪的金表被递到了手里，他赶紧扒拉开郑大宝的手，闪身躲开，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别来这套，这里不是咱们原来那边了，这是犯纪律的。”说完就向9连住的院子走去。
郑大宝跟在旁边解释：“参座我就是孝敬您一下，没想让您帮我办事，您就能关照我一下就行。”
王远山冷笑了一声：“谁关照我啊？”
郑大宝追问“您要嫌金表太扎眼，您说您要什么，我都能给您弄来。”
王远山停住脚步一把将郑大宝按在墙上认真地说：“这个团原来的弟兄不少，大家现在按着新规矩都活得挺好。别把国军那边的臭毛病都带过来。你要是有难处可以找我，我能帮的我尽量帮，少跟我来这套，听见没有。”
郑大宝扎着双手被王远山那只有力的大手顶在墙上，听了这番话，他急忙点头：“知道了，参座。”
“叫我王参谋就行了。”王远山开了手。
进了9连的院子，王远山回头看着郑大宝问：“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郑大宝一指坐在屋檐下的赵栓子：“我是9连的。”
“班长是谁？”
“唐班长。”
“哦。”王远山长出了一口气：“以后好好跟着他吧，他以前是我的人。”
“就是他跟我说的您。”郑大宝咧开嘴笑了，粉红的牙龈格外的刺眼。
王远山一拳打在郑大宝肩头：“赶紧收拾东西，我带你们9连出去执行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