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戚明秀等人正围坐圆桌前吃饭,外间传来喧嚷之声,只见几名兵士进到大厅。
为首一人道:“张管家和鲍芷妍姑娘何在?”
张福和鲍芷妍站起身道:“我就是。”
那人抱拳道:“请两位随我去军营走一趟。”
戚明秀忙问道:“这位小哥儿,发生什么事啦?”
那人道:“军营中很多弟兄吃了他们送去的食物,出现中毒症状,怀疑有人别有居心在食物中下毒,将军让我等带他二人去军营问话。”
张福和鲍芷妍互相瞧了一眼,惊道:“中毒?!怎么会这样?”
鲍芷妍抓住戚明秀的胳膊道:“明秀姐,你相信我,我们没有下毒!”
戚明秀道:“你先别急,事情尚在调查,我陪你们一道去看看。”
军营,大帐。
戚继光严峻的目光扫过张福和鲍芷妍,沉声道:“这些食物可是你二人以我的名义送来军营?”
张福和鲍芷妍同时应道:“是。”
戚继光一拍桌子,“我何曾吩咐过你二人送食物来军营?”
鲍芷妍嗫嚅道:“我们见大家都为火炮营之事而烦忧,所以才……”
戚继光道:“好,你们冒用我的名义我暂且不追究。我且问你们,食物中为何会有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边的副将叉着腰道:“你们二人究竟是谁下毒毒害兵士,还不快如实交代!”
张福跪倒在地,“将军,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送鲍姑娘去军营而已,那些食物都是鲍姑娘她准备的。”
鲍芷妍急道:“我不知道食物中为何会有毒,可是我没有下毒!”
戚明秀道:“继光,军营里有多少人中了毒?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戚继光皱眉道:“军营里是分三批轮流吃饭,幸亏发现的及时,只是第一批吃饭的弟兄都未能幸免。经过慕容侠士检查发现他二人送来的菜里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虽然不足以致命,却能让人四肢无力神志不清,那些中毒的弟兄至今还昏迷不醒,慕容侠士正和军医研究解毒之法。”
鲍芷妍喃喃道:“菜里有毒?”眼光霍然投向一边的张静秋,“戚将军,我只是煮了甜汤,但这些菜不是我做的~”指着张静秋道:“是她做好了菜,让福伯送来给我的!”
张静秋目瞪口呆的道:“鲍姑娘,你说什么啊?我今天一大早就陪着夫人和小宝他们去了庙里,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怎么会有时间去做菜?!”
戚继光看向戚明秀,“大姐?”
戚明秀点点头道:“不错,静秋姑娘她白天的确是一直和我们在一起。”
张福也道:“将军,小女并未让我送菜给鲍姑娘,而是鲍姑娘让我送她去了楼外楼,说要借用他们的厨房准备食物,然后又让我两个时辰后接她去军营。”
鲍芷妍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福伯,你……你今日午间明明说静秋姑娘在厨房做饭,为何现在又如此说?”
张福低着头道:“将军,我所言句句属实,您可以传楼外楼的伙计以佐证实。”
戚继光道:“来人,速带楼外楼的伙计来军营一趟。”
鲍芷妍见兵士带来之人正是先前帮自己倒甜汤的伙计,忙上前道:“是你啊!你来了就好了。”
那人微笑着点头示意。
戚继光道:“你是楼外楼的伙计?”
“正是。”
“这位鲍姑娘今日可曾去过楼外楼?”
“有。”
“她在楼外楼呆了多久?都做了些什么?”
“她从晌午之后就待在楼外楼,一直到这位老先生来接她,嗯,期间她煮了些甜汤……”
“她没有做菜吗?”
伙计摇摇头,“没有。”顿了顿,又道:“不过她在楼外楼买了很多菜肴,我帮她把东西搬上马车,她还赏了我一锭银子呢。”
“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在楼外楼买了很多菜肴?”鲍芷妍指着伙计的手在微微发抖。
伙计挠了挠额角,“姑娘,你明明就买了很多菜肴啊,你还说要送到戚将军军营,我们掌柜的因此还给了你一个折扣呢。”
鲍芷妍目光从伙计转到张福身上,又转到张静秋身上,眼光一闪,“我明白了!下毒的一定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诡计,他们都是和你串通一气的!”
张静秋目中含着泪,楚楚可怜的道:“芷妍姑娘,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冤枉我?!”
鲍芷妍直直盯了她一阵,看向戚继光,“戚将军,请你相信我,我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张静秋所设计的圈套!”
戚继光叹口气道:“鲍姑娘,我不是不想相信你,可是眼前人证物证俱在,我只能相信证据和事实。”
鲍芷妍退后两步,满脸的忧伤和难过,满腹的冤屈化作了两行泪,“好,好!我明白了,原来我在你们心中竟是这样的人!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戚继光闭了闭眼,“来人,将鲍芷妍暂时收押起来,待明日移交府衙审理。”
鲍芷妍挥开军士的手,“我自己走!”走到张静秋跟前,“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的诡计终究有一天会被揭破的!”
张静秋委屈的道:“芷妍姑娘,我不明白你为何非要这样说我,我并没有得罪过你啊!况且你若真的没有下毒,他们一定会还你个公道的,所谓清者自清,你何苦非要把这件事赖在我身上?!”
鲍芷妍深深瞧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便行。
夜色笼罩中,一个身影悄然潜到大帐边,打晕了帐前的两名守卫,闪进帐内,蹑手蹑脚的走到屏风后。
那人目光流转环顾四周,却是张静秋,只见侧前方戚继光身披大氅伏在桌上,旁边高高堆着一大摞文书书卷,似乎看书倦的睡着了。
张静秋嘴角浮起一抹冷酷得意的笑,右手轻扬,一柄飞刀脱手飞出,“噗”的一声直直插入戚继光背后。戚继光却是纹丝未动,张静秋眼里顿起疑虑之色,脚下一滑,移到戚继光身后,抽出腰刀横刀一挥,但见刀光中,头颅已被割断,滚落地上。
张静秋瞧得呆了呆,“冬瓜?”顿知不妙,“不好,中计了!”脚下还未来得及移动,空中撒下一张大网,将她网了个正着。
挣扎间,段灵儿和张若茜一拉两端绳索,将张静秋连人带网捆了个结结实实。
张静秋瞧着走进帐内的诸人,脸上不由又惊又怒,“原来你们故意设计我!”
张若茜笑道:“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静秋姑娘,哦,不对,你并不是真正的张静秋,话说我们该如何称呼你呢?”
张静秋鼻中“哼”了一声,“我是秋田美夏子,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
慕容世杰道:“你一直都掩饰的不错,若不是芷妍姑娘无意中发现你不懂镇江话,我们只怕也不会对你的身份起了疑心。”
夜晚,慕容世杰踱到庭院中,见到鲍芷妍正坐在花树下的石桌前托腮出神,轻轻咳嗽一声。
鲍芷妍回头瞧见他,“慕容大哥。”
慕容世杰道:“鲍姑娘,这么晚还不休息,可是还在为令尊鲍大人而担心?”
鲍芷妍轻叹了口气,“爹他身陷囹圄,我委实难以心安。”
慕容世杰道:“既然我们已经知道鲍大人的下落,待我伤势一好,立即亲往金陵一趟,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救出鲍大人。”
鲍芷妍福了福身,“多谢慕容大哥。”
慕容世杰道:“天色已晚,别想太多,早点休息吧。”
鲍芷妍点点头,“对了,慕容大哥,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慕容世杰道:“鲍姑娘有事不妨直言。”
鲍芷妍迟疑道:“这件事是关于静秋姑娘的,我不想在背后道人是非,只是我真的觉得她很奇怪……”
慕容世杰道:“哦?此话何解?”
鲍芷妍道:“她本是这里管家福伯的女儿,可是他们一直冷冷淡淡,看上去不像是父女,有一次我无意中瞧见……她在没有其他人在场时当面骂福伯,福伯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慕容世杰道:“或许是他们父女两的感情不和吧。”
鲍芷妍道:“开始我也这么想,所以也没放在心上。今日去集市时,我瞧见一个过路商旅向她问路,那人说的一口镇江方言,因为我母亲是镇江人,我虽然不会说镇江话,却能听懂个八九分。静秋姑娘她家乡便是镇江,可是看上去像是听不懂那人在说些什么。”顿了顿,迟疑道:“所以我怀疑她的真实来历。”
慕容世杰眼光闪了闪,“这件事你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鲍芷妍摇了摇头。
慕容世杰道:“嗯,你暂时一切保密。你附耳过来,听我说,你这样这样……”
美夏子眼光一闪,“想不到我苦心布置的一切,竟被鲍芷妍这个什么也不懂的臭丫头给坏了事!”
慕容世杰道:“或许这正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随后设了一个局,让芷妍姑娘做了道红烧石斑,我故意在你面前提起‘长江三鲜’,说到镇江的刀鱼,你果然露出了马脚。”
美夏子蹙了蹙眉,“刀鱼?难道它并不是镇江的特产?”
张若茜道:“那倒不是,刀鱼的确是镇江一带水域所产,只不过慕容大哥说刀鱼这个时节肉质最为鲜嫩,却是故意给你下的一个套。”
见到美夏子不解的眼神,慕容世杰解释道:“清明之后,刀鱼的肉质就会开始变老,所以当地人都改称其为‘老刀’,生长在镇江之人,绝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我们更加确定你不是真正的张静秋,只不过一时还摸不透你潜伏将军府用意何在。我借养伤为名留在将军府,暗中对你多加留意,有一天晚上我跟踪你出去,发现你和一个东瀛人会面,这才知道原来你是东瀛人,因此我对你们的行动也能猜到一二。”
张若茜道:“在我们给芷妍庆祝生辰那天,戚将军故意提起火炮运来之事,果不其然,你当天晚上便炸毁了火炮营,只不过很可惜,你所见到的火炮都是随意拼凑个样子糊弄你的,真正的火炮我们早已运到一处安全隐秘所在。然后你又撺掇芷妍一起做菜送来军营,你在食物中所下的毒,早已被易容成老蔡的慕容大哥识破,他在甜汤中放了解药,所以根本就没有任何人中毒,你所见到那些中毒的兵士,只不过是受了戚将军的密令假装中毒而已。慕容大哥更料到你会来刺杀戚将军,因此做了个假人引你上当。”
美夏子呼了口气,愤愤道:“都说你们中原人奸猾,果然如此!”
张若茜撅撅嘴,“你才奸猾呢!我瞧你下毒嫁祸芷妍,可是一点也不含糊!”
美夏子“哼”了一声,不屑的道:“小丫头你懂什么?”
戚继光沉声道:“秋田美夏子,你混入我府内,炸毁火炮营,下毒,行刺,件件证据确凿,大明国法军法俱难容,你还有何话说?”
美夏子“哈哈”一笑,“你以为就凭这些东西可以困得住我么?”身子一缩,竟使出缩骨术,网绳落下,美夏子已“嗖”的一声遁入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