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长空,伴随着低沉绵长的雷声,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一个白衣人影站于亭台下,静静地负手看着如同断了线的雨珠落到地上,溅起了点点水花。
忽然他侧过身来,却是萧青,只见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个黑衣的断臂男子,取下大大的斗笠,欠身道:“少主人。”
萧青微一点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黑衣男子垂下头,“属下办事不力,没能拿到图解,请少主人责罚!”
萧青眼中光芒一闪即逝,声音清冽,“那人呢?”
黑衣男子头垂的更低,声音里带着一丝惶恐:“属下该死,让他们……给跑了。”
萧青眉毛一挑,“哼”的冷笑了一声:“跑了?一个须发皆白的半老之人,加上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居然能从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追魂断肠剑手下逃走?你倒是给我说说看!”冷冷地盯着黑衣男子的眼睛,右掌扬起。
黑衣男子闭上了眼,一颗心似乎提到了嗓子眼,身子微微一抖,却没有感到一点疼痛,原来萧青的手只是轻轻落到了他的臂膀上。
萧青拉起空空的衣袖,“这是怎么回事?你的左臂呢?”
黑衣男子视线转到自己的断臂上,低声道:“是属下自己砍断的。”
萧青“哦”的一声,缩回了手,“到底遇上了什么麻烦?”
黑衣男子道:“属下本来已擒得鲍国臣一家,正要逼迫他说出图解的下落,却半路杀出了一个陈咬金,此人武功高强,属下不是他的对手,不仅给他救走了鲍国臣等人,而且中了他的毒针。他威胁我说出受何人指使,否则不予我解药,任我毒发全身。属下伤处麻痒难当,自知压不住毒性,既不愿吐露少主人之名,唯有自断一臂,以报少主人知遇之恩。”
萧青:“你可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黑衣男子语速缓慢道:“他是慕容世家的三庄主。”
萧青微觉奇怪:“慕容世杰?慕容世家的人向来自命清高,怎么也来趟这趟浑水?”微一沉吟,“计划有变,让今日出手之人远远跟在后面待命。”附在黑衣男子耳边,低声道:“吩咐郝二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黑衣男子点头称是,“少主人,那属下先行告退,去安排一切。”
见萧青点点头,黑衣男子躬身行了一礼,戴上斗笠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忽然听见萧青道:“接着!”破空之声随后从背后传来。
黑衣男子身子一拧,袖子一拂一翻,右手中已多了一个小小的白玉瓶。
萧青低沉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断臂不可续,瓶中之药每日一颗,对你大有裨益。”
黑衣男子握住白玉瓶,怔了一怔,心中微微讶异:“少主似乎跟以前有点不同了?却也说不上哪里不同。”豆大的雨滴砸在脸上,微微有些发疼,黑衣男子将瓶子塞到怀中,大步向前行去。
东来镇依山而建。沿着蜿蜒的山道旖旎而行,山林掩映间,已可见到点点炊烟袅袅升起。
福安镖局诸人赶了一天路,只中午打尖吃了一些干粮,早已是又累又饿。眼见小镇就在眼前,仿佛已见到了香气四溢的晚餐、干净的洗澡水、舒适的被褥,不由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众人来到“平江客栈”前,王清奇下马来到展飞马前,躬身道:“师父,这家客栈在本地已经营了十几年,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落脚吧。”
展飞扫视了一下四周,见客栈位处镇中比较繁华的地段,附近不少挑担摆摊的,不远处的空地上更有一帮人在玩杂耍,引得人们纷纷围上去瞧热闹。客栈对面是一家茶馆,喧闹声中隐隐传来丝竹之声。
展飞当先走进平江客栈,忽然觉得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却又说不出为什么而不安。眼见王清奇已上前和掌柜招呼道:“刘大叔,好久没见了,还有房间吗?我们想在这里住宿一晚。”
姓刘的掌柜仿佛有些失神,一个小二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身子微微一震,回过神来,“啊!是福安镖局的小王啊,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事情,没听太清楚。你们……要住店?”
王清奇点点头,“是啊,还有房间吗?”
刘掌柜微一迟疑,小二在旁边挠了挠头,他连忙道:“有的有的,那小李,你带诸位去楼上的厢房。”
小二在一边笑着说:“好的,诸位请随我来。”边指引着众人上楼,边随意的道:“我们掌柜的昨天和老婆吵了一架,今天老板娘一大早就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所以掌柜的一天没精打采的,客官你们别见怪。”
王清奇笑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说刘大叔今天怎么看起来有点魂不守舍的。”
小二推开门,指指左边的一溜儿房间,“左边的房间都是空的,各位请随意。”
王清奇道:“给我们准备些饭菜,简单清淡一些就好。”
小二唱了一个诺:“好,那我下去准备,你们不妨先回房休息一下,待会我来叫大家下去用餐。”
片刻之后,众人收拾好东西,分成两桌围坐在楼下的大堂。
鲍芷妍心情郁郁,本不想下楼吃饭,段灵儿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芷妍,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再难过你也要坚强起来,好好的继续以后的生活,照顾好你爹,我想这才是你娘所希望看到的,对不对?”
鲍芷妍眼中噙着泪花,耳边响起幼时母亲的话语:“芷妍,想哭的时候抬头向天,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做个坚强勇敢的孩子,就不会再轻易流泪。”仰起头,
忍住泪水,将悲伤和那张容颜放在心里的最深处。拉起段灵儿的手,脸上的哀伤已经渐渐淡去,“大家还在等着,我们下去吧。”
刚落下座,忽然有一个小孩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一溜小跑了过来,将一份书信递给段灵儿,“姐姐,这是一位大哥哥让我给你的。”说完咬了一口冰糖葫芦,蹦蹦跳跳的跑开。
段灵儿打开书柬略略一看,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一般微微一颤,迅速看完后,叠好放到怀中。
张若茜靠了过来,“灵儿,谁给你的信啊?”
段灵儿脸儿微红,嘴角却含着笑:“一个朋友,让我现在去路口的小石桥边找他。我……我过去看看。”
张若茜道:“什么朋友啊,非急着吃饭这回儿见?”
段灵儿眨了眨眼,“是我下山时认识的好朋友,你不认识的。我先走了,一会儿就回。”
张若茜在后面叫道:“喂,灵儿,下次介绍你的朋友给我认识!”
段灵儿头也不回地应道:“好!”
小二捧着托盘犹如穿花之蝶,过不多会,已将饭菜送了上来,“诸位慢用,有事儿尽管吩咐我。”
张若茜早已是饥肠辘辘,面前的菜肴香气直钻入鼻中,她暗暗咽了口口水,见众人都端坐不动,道:“大家怎么还不吃?我不客气了,饿死我了!”正拿起筷子准备去夹菜,坐在一边的王清奇却握住她的手腕:“且慢!”右手从怀中取出一根银针,道:“虽然这家是老店,但是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张若茜只好缩回筷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王清奇将银针在每碗菜中均插了插,未见银针变色,“没问题,大家吃吧。”
话音刚落,张若茜的筷子已伸了出去。
不多时,席上已如风卷残云之后一般狼藉。
再说段灵儿从客栈一路小跑到小石桥边,只见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却不见熟悉的身影。她等了一阵,忽见两个武林中人装扮的大汉从身边经过,两人的窃窃私语引起了她的注意。
细细听去,只听得一人道:“师兄,刚刚听说丐帮的人在这里发现了魔头南宫星的踪迹,各派中人都已经赶了过去,我们还在这里磨磨蹭蹭,岂不是让他们抢了功劳去?”
另一人“哈哈”一笑,随即压低声音道:“你傻啊?南宫星虽然年轻,但武功不凡,又有金剑在手,这边胜在人数众多,由得他们先去拼命。待得我们过去,只怕双方已斗得两败俱伤,我们再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岂不甚妙?”
先头一人拍手道:“师兄,果然高见,待抓住南宫星立下了大功,不仅我们任意门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师父也一定会将掌门之位传给师兄,届时什么少林武当,统统都要让到一旁。”
两人说话间渐行渐远,段灵儿只觉心儿“砰砰”乱跳,握了握拳,悄悄蹑在两人身后。
不远不近地跟随在后,只见两人越走越远,出了镇,进了一处山竹林。
林中雾气甚重,段灵儿担心跟丢两人,想要加快脚步过去,却见两人身形在树后闪了一闪,随即消失在雾中。
段灵儿定睛看去,只觉四周静寂,不见任何人影。
段林儿忍不住低声唤道:“南宫大哥?”未听见任何回应,她又提高嗓门叫了一声,仍是静寂无声。
段灵儿微一沉思,决定碰碰运气继续往前走去。
走了半晌,只觉雾气越来越浓,脚下似乎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她往前跨了一步,忽然左边小腿一痛,“哎呦”一声向旁边一跳,却立足不稳,跌倒在地。她捂住嘴,眼睁睁瞧着一条赤尾青竹丝从身边游走。
段灵儿怔了怔,想要站起身来,却忽然觉得左边的腿使不上力来,掀起衣裙查看,只见小腿一侧有一细微牙印,也不觉疼痛,只是感觉又麻又痒。她挣扎着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忽然一阵头晕目眩,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