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言辰、臭言辰,都怪你!在梦里跟我聊什么微信嘛,又没睡好,我捧着快要裂开的头夹着电脑包冲出房间门,手臂还不小心撞到门上,真是倒霉的一天!
日本很多株式会社都是以家族命名,所以小泽制药株式会社的社长也叫小泽,中年男人、五等身材、面色不霁。当然我们也摆出了严肃的脸色,双方列席而坐,没有多余客套,直奔主题。我正在旁边飞快的做着笔录,身旁的隆厂长提醒我该把资料拿出来了。我打开电脑包,顿觉背心一凉,冷汗涔涔,资料呢?脑子飞速闪回,定格在伊豆温泉酒店的书桌上,收拾行李时光顾着两对耳环,竟然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遗忘了,我后悔得要咬掉舌根。感觉自己武功尽废,智商一定是被扼杀在了萌芽的“恋爱”里!
谈判当然不顺利,小泽认为我们没有合作的诚意,要拂袖而去。南哥先发制人,在桌上一拍愤然起身:“小泽先生,我们千里迢迢从香港赶来日本不是为了游花园,等了你两天,你现在说我们没诚意!我们的会计师早就做过评估,你们根本是在漫天要价,谁没有诚意谁心里清楚!要不是看在我的同事们为这个项目辛苦这么久,我们双方根本就没有会谈的必要!”
小孙将原话翻译给小泽,小泽脸色微变,但仍显倨傲。南哥带着我们走出会议室,我低着头跟在后面,只听秦财务对隆厂长说道:“唉,眼下人民币疯涨,我们为这个项目兑换的美金全都贬值,现在要怎么填补给银行呢……”
“别说了,你没看老板心情不好吗?!”隆厂长斥道。
我愧疚难安,马上联络伊豆那边,好在酒店客房服务人员已将文件送去前台,并答应帮我快递回香港公司,邮资自付。南哥抽了很多烟,一言未发,我们谁也不敢打扰。愁云惨雾的回到香港,刚落地,就收到很多留言信息,打去语音信箱,一声声听得我心惊肉跳,言辰果然疯了!本来不想理睬他的暴跳如雷,灵光一闪,突然记起临行前南哥告诉我说抵押的壳正是在宝生。我咬着唇沉吟良久,终于拨出他的号码……
我们约在港岛Shangri-la(香格里拉)56楼的Petrus(珀翠餐厅)吃法国菜,言辰定了靠窗的位置,他没看见我进来,空望着维港的夜色不知在想什么,微光映在侧颜上,像极了希腊雕塑。我才想起来,言辰的母亲当年是出了名的大美人,下嫁给言辰父亲时,轰动一时,成为城中佳话,言辰自然遗传了父母的良好基因。此时他还穿着上班的西服,只是摘掉领带,松了两颗纽扣,袖口露出的蓝宝色袖扣,镶了一圈碎石,冷冷的泛着光芒。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问也不要说,记住今晚的主要任务。
言辰看到我,想笑又克制住,等领位的侍者离开后才压低声线愤愤的说:“庄筱贤,你不想活了吗?竟敢拉黑我!是不是去日本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没脸面对我?!”趁他连珠炮发火时,我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咦,是热的,我从杯沿瞄了他一眼。
“我没有。”
“就三个字?”
“我不想说。”
“你是为我那天没及时回微信生气吗?我睡着了!”
“我们喝酒吧!”
“啊?!”
“我今天找你是有公事,但只有喝了酒我才说得出来。”
“你!好!Excuse me.Waiter!”
言辰点了一支2001年的Pertrus,几杯红酒下肚后,我已有醉意。手指滑过杯沿,那里有一点口红印,轻轻揩去,薄笑如蝉翼:“所以你愿意接受吗?”
言辰不怒反笑道:“庄筱贤,你失踪了好几天,一回到香港居然就跟我谈交易,你的心上人根本就是安南吧?!”
我不知道我的眼里有没有浮起受伤的神色,我只是又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言辰,我没法把心剖给你看,但我今天确实有求于你。
言辰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咬牙道:“你不要触碰我的底线!”
“我没有,南哥是我的恩人,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帮他。”
“好得很!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言辰松开我的手,也自饮了一大杯,突然掏出电话打给秘书,“马上帮我在Shangri-na订间套房,对,立刻!”
我的心里一紧,眼睫垂下去。
言辰拖着我的手往房间走去,我用手微微挡着脸。
“怎么?不好意思了,没和男人开过房吗?装什么装!”言辰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你先洗吧!”我扶着沙发坐下。
看言辰走进洗手间,我愣了会,想想又起身从吧柜里找出小瓶装的洋酒,拧开瓶盖,咬咬牙一仰头喝光了。言辰围着浴巾出来,一把抢过瓶子扔到地毯上,吼道:“你疯了!”
“我没有,喝点酒比较有情趣嘛!”我含混不清的说着,摇摇晃晃的向洗手间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脱掉高跟鞋、针织衫、裹身裙、衬衫……温热的花洒也唤不醒我的理智,我转身就看到言辰倚在浴室门边望着我。他的眉毛真好看,浓浓黑黑拧成一团,眼神却复杂难言,我倒在他身上,伸出手臂搂着他,嘴里喃喃道:“没有你的日本好冷,抱紧我,让我取暖。”我的主动也点燃了言辰的热情,他迟疑良久还是深深吻住我的脖颈,我们紧紧纠缠在一起……
我背对着言辰,闭上眼装睡,还尽量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声。言辰的手指慢慢抚上我手臂的淤青,轻声说:“这么大了,还这么不小心,老是受伤。没有我在你身边,你该怎么办呢?”手指来到我的耳垂,轻轻摩挲着又说,“耳环也没戴,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呢?我心疼你,可是我不能接受你为了那个男人陪我睡觉。”突然感觉身边空了一块,言辰已掀开被子起身。直等他带上房门,我才缓缓睁开眼睛,将他睡过的枕头抱在怀里,哽咽着说了句:“辰,不为别的人,我也想跟你在一起。”我突然想起什么,从手袋里翻出在日本给言辰买的礼物。这个,他不会再要了吧,心中一片酸楚。
我匆匆忙忙回到写字楼,只觉得浑身酸痛,心中祈愿不要被人发现我还是穿的昨天那套衣服。还好听另外的秘书说南哥今天直接去宝生银行开会了,这样我还可以趁午休时间回家换衫。满头细汗的赶回公司,南哥已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杜权也在,俩人都面露喜色。我知道,言辰兑现了他的诺言,可此时我却开心不起来,难言的烦闷将我拖入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