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辰看我蹙着眉,俯下身问我:“疼吗?”
隔得这么近,我竟突然有种冲动,想把他浓黑的眉毛和睫毛都拔光,真是遇见他就没好事。找机会得把他的八字套出来算算,是不是天生相克,顺便再做个小人送去鹅颈桥打打,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柳清源带着医生、护士也随后赶到,他们忙着给我清理脚底的伤口。我对柳清源的印象还是不错,抽空跟他挥手示意。
“医生,怎么样?”言辰也蹲在我脚边。
“是皮外伤,没伤及神经,不过因为伤口泡过水,要打破伤风针预防感染。”医生开始用镊子把碎玻璃从我脚底夹出来。
我疼的倒抽了口冷气,却听嘴贱的言辰道:“要不要拿双拖鞋给你咬着啊?”
我去!这人总能激发我淑女外表下压抑的野性。我对他比了个掐脖子的姿势,他也对我扮着鬼脸,我俩就在那隔空互掐。在言辰的声东击西下,伤口竟不知不觉处理好了。就是打针的时候也很疼,我先喝斥言辰不准偷看,再掐住腰上的肉以分散屁屁的注意力,还是忍不住轻呼出声。对上言辰的目光,我硬撑着难看的扯出个笑容,决不能让小人幸灾乐祸。折腾了半小时,看着虽包扎完美,但仍然是一颗完美的粽子的我的脚,我不由又陷入深深的惆怅中,这几天要怎么工作呢?明天还要赶去海口呢!
我又恨恨的盯着言辰,他手上拿了盒东西走过来:“喂,庄贞贤,闭上眼睛!”
我乖乖闭上眼睛又猛的睁开,说:“你叫我什么?庄贞贤?还有我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啊?!”
他没有回答,默默的递过一面镜子,我也差点被自己吓到!披头散发不说,发梢上还滴着水珠,额头一片淤青,映着白白的皮肤,倒真像刚从井里爬出来的贞子。
“看你多丑,当初我怎么就……”言辰突然打住话语,顿了顿又接着说,“如果你不想被这清凉膏熏到眼睛,就乖乖闭上吧。”我合上双眼,感觉言辰用手指在我额头涂抹,薄荷药膏的确可以舒缓额头的肿胀感。
感觉其他人的脚步声向门外退去,我不由又出声道:“你们别走啊别走!”清凉膏熏得我睁不开眼,我唯有伸着一双手在空中乱抓。
“怎么?怕我吃了你啊?!”言辰趁机又抹了把药膏在我眼盖上。
“你敢!我是……护士走了,谁帮我换泳衣啊,还是湿的,难受死了!”我闭着眼睛嘟囔。
“已经走了,怎么办?现在已是凌晨一点,人家也要睡觉的啊!要不然,我牺牲下,勉为其难帮你换了!反正也不是没看过……哎呀!”
我算准声音的方向一拳击中,总算出了口恶气。
“喂,你换不换?”
“不换!”
“你这样穿着湿衣服睡会着凉的,你身上还有伤口!”
“切,你病了我都还没病呢!”
“……”
“对了,你帮我发条短信给老板请假吧,我明天去不了海口了。”
“请问大小姐,你的手机在哪里呢?”
“噢,是哦,你还是送我回房间吧!”
“不要!”
“……”
“你给我盖两床被子是想捂死我啊?”
“谁让你不脱潜水服!”
“好吧,那你睡沙发我睡床!”
“……”
唉,老板怎么会有兴趣看上这片沙漠,难不成这下面有油田,可是好渴呢!这时要出现个卖凉茶的阿婆就好了。其实在沙漠上经营凉茶铺价钱绝对比石油高。嘿,人品不错,额头一凉,天上竟然下起零星小雨。我欢快地仰起头接着这无根水,身旁突然竟窜出一头猛兽,浑身黑得油亮的皮毛,露着森森白牙,流着涎水,对我喘着粗气。这不是我前几天在网上看过的鬼獒吗?!我的妈呀,被它咬住,半条命都没了。我顾不得考虑沙漠里怎么会出现西藏的鬼獒,撒腿就跑。可我的小短腿哪里是鬼獒的对手,一下就被它咬住了脚,我疼得钻心,也一口对它的脸咬去。这一招还挺见效,鬼獒竟慢慢松开我的脚,突然柔顺的搂着我,还温声道:“筱贤,不怕不怕,有我在。”
“唔,帮我给老板请假,我的脚被你咬伤了,明天开不了工了。”我搂着鬼獒,它身上的温度竟异常舒适,缓释着我身上的热度。
“你跟你老板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要认真工作还钱,好困,我要睡觉!”
“乖,你先喝口水再睡。”
“我不,我要喝凉茶。”
“这就是凉茶,还有送凉茶的蜜钱,来,一起吃了。”
我闭着眼睛张口,这鬼獒还挺通人性,我偎着它沉沉睡去。
再睁开眼时,暖阳从遮光的窗帘漫进来,我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开始思索三个哲理性的问题:现在几点?我在哪里?我怎么了?
随手拿过床头柜的夜光时钟,乖乖,下午三点,真是破纪录了。我刚从床上撑起,就觉得一阵眩晕,不得已又躺下去。闹钟被我跌到床下,在木地板上叮里咚咙,就从屋外引进一个人,黑暗中只看得见身形。我突然醒悟我知道我在哪里,也知道我怎么了。言辰走过来,坐在床边,探探我的额头,轻叹:“还好烧退了。饿了吗?我让厨房送点白粥来。”
“唔,谢谢,可以把遮光帘打开吗?”我还不习惯言辰的温柔,往床里边靠了靠。言辰起身拉开窗帘,阳光刺得我的眼睛有点疼,习惯性的伸出手挡眼,言辰赶紧把白纱拉上。我微眯着眼看着转过身的他,不由想起三年前,他也是这样站在写字楼的逆光中看着我,仿佛瞬间时光倒流,心中有种难言的感觉。想要再次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穿了件宽松T恤,我抓起衣襟闻了闻,有言辰的味道。
他已经懒懒出声:“你昨晚汗湿两床被子,外加我的两件T恤,搞得我今天只能穿长袖衬衫,连屋子也懒得出了。我才倒霉呢,过生日还要照顾伤残病患,唉!”
“我,你……”我又选择倒在床上,昏死过去。
“庄筱贤,别装死了!喏,你的手机,已经帮你发信息请假了。”言辰递过手机。
我条件反射的抓过手里,翻找发出信息,还好言辰没乱来,假借我的口吻给老板告了病假。放了一半心,开始盘问他。
“呃,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间房?”
“这还不简单,让Peter一查就知道了。”
想必这Peter应该是酒店高层,我自觉思路还算清晰,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手机锁定密码的呢?”
“用你的生日一试就开了啊,没难度!”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的生日啊?”
“你的问题怎么那么多啊?你不是病人吗?”
被他一句话堵了回去,其实我还想问:“昨晚我抱的那只‘鬼獒’是你吗?”
“你过来下!”我对他招手道,他竟乖乖过来,“你低下头我看看。”言辰俯下身子,我拉过他衣领将他脸上好好打量了一番,还好没有齿痕,正要松口气。他突然解开两颗胸前的纽扣,把肩膀露给我看,幽幽的说道:“牙印在这里,看你好狠的心!”
我一口气没上来,又要晕倒。
突然传来门铃声,言辰忍住笑道:“粥来了,你是自己吃还是要我喂你。”
“我自己来!”我赶紧坐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