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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薛昂夫

薛昂夫,生卒年不详,名超吾,维吾尔族人。汉姓马,亦称马昂夫,字九皋。曾任江西行中书省令史、三衢路达鲁花赤等职。晚年在杭县皋亭山一带隐居。善篆书,有诗名,工散曲。《南曲九宫正始序》称其“词句潇洒”,《太和正音谱》称其词“如雪窗翠竹”。有《九皋诗集》。散曲存小令六十五首,套数三套。

[正宫]塞鸿秋功名万里忙如燕,斯文一脉微如线①。光阴寸隙②流如电,风霜两鬓白如练③。尽道便休官,林下何曾见④?至今寂寞彭泽县⑤。

注释

①斯文一脉:指文章学业的传承关系。微如线:意谓后继乏人。

②光阴寸隙:形容光阴迅速流逝。《庄子·知北游》:“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焉而已。”

③练:素色的绢。

④“尽道”二句:灵彻《东林寺酬韦丹刺史》:“相逢尽道休官好,林下何曾见一人?”林下,隐士居处。

⑤“至今”句:谓至今真像陶渊明那样隐居的人很少。彭泽县,代指陶渊明,因其隐居前曾任彭泽县令。

赏析

此曲乃愤世嫉俗之作,揭穿热衷功名者的假相。连用四个比喻,一个反问,穷形尽相。

[正宫]塞鸿秋·凌歊台怀古①凌歊台畔黄山铺,是三千歌舞亡家处②。望夫山下乌江渡③,是八千子弟思乡去④。江东日暮云,渭北春天树⑤,青山太白坟⑥如故。

注释

①凌歊(xiāo)台:地名,在安徽当涂县西北五里。南朝宋刘裕曾建离宫于此。

②“是三千”句:唐许浑《凌歊台》诗:“宋祖凌歊乐未回,三千歌舞宿层台。”刘裕称帝仅三年,所建刘宋王朝也仅延续五十年。

③望夫山:在安徽当涂县西北四十里。乌江渡:在安徽当涂县东北。

④“是八千”句:项羽兵败垓下,退至乌江渡,乌江亭长请他渡江,他说:“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老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乃自刎而死。(见《史记·项羽本纪》⑤“江东”二句:表示对李白的怀念。

⑥青山太白坟:青山在安徽当涂县东南。李白坟在当涂青山西麓。

赏析

此曲登临怀古,借史事以抒怀。刘裕亡家、项羽自刎,而李白遗泽长存,对比鲜明,发人深省。用典、化用前人诗句,切题切意,流走自然。

[中吕]山坡羊惊人学业,掀天势业①,是英雄隽败残杯炙②。鬓堪嗟③,雪难遮④,晚来览镜中肠热⑤。问着老夫无话说。东,沉醉也;西,沉醉也。

注释

①“惊人”两句:谓学成后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势”,疑为“事”之讹。

②隽:疑为“成”。残杯炙:残余的酒食。

③鬓堪嗟:宋徐伸《二郎神》词:“如今潘鬓,怎堪临镜?”

④雪难遮:形容白发极多。

⑤中肠热:形容内心万分激动。杜甫《赠卫八处士》:“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赏析

此曲写以“自足”为乐,抒发厌弃官场、急流勇退的情怀。用对比手法,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思想意识。

[中吕]山坡羊·西湖杂咏①晴云轻漾,薰风②无浪,开樽避暑争相向③。映湖光,逞新妆,笙歌鼎沸南湖④荡。今夜且休回画舫⑤!风,满座惊;莲,入梦香。

注释

①西湖杂咏:这组诗共四首,分写春夏秋冬,所选乃第二首。

②薰风:夏季的东南风。

③开樽:即饮酒。争相向:争着相对而坐。

④南湖:西湖以白堤为界,分为南湖、北湖。白堤以南的水域称南湖。

⑤画舫:装饰华丽的游船。

赏析

此曲写西湖夏景,表现避暑乘凉的愉悦。用渲染、衬托手法,通过游湖场面的热闹和游人乐而忘返的情景的描绘,突出表现了西湖迷人的夏景。

[中吕]朝天曲董卓①,巨饕②,为恶天须报③。一脐然出万民膏④,谁把逃亡照?谋位藏金⑤,贪心无道,谁知没下梢。好教,火烧,难买棺材料。

注释

①董卓:甘肃临洮人。东汉末曾任西凉刺史,汉灵帝时为前将军。灵帝死后,他进京杀宦官、废少帝与何太后,立刘协为献帝,官至相国。后又挟持天子迁都长安,自封为太师。

②饕(tāo):《左传》杜预注:“贪财为饕。”董卓聚敛财物,囤积粮食,阴谋篡位。

③天须报:终究会遭到上天的报应。192年,司徒王允用计使其义子吕布杀死董卓,并弃其尸于街市示众。

④“一脐”句:卓尸肥胖,看守军士以火置其脐以为灯,膏流满地。脐,肚脐。然,同“燃”。

⑤藏金:董卓死后,从其所筑的郿坞中发现藏金银十余万斤,绮罗珠宝和粮食不计其数。

赏析

此曲揭露和斥责董卓的贪婪残暴、作恶多端。语言通俗,快语直言,嬉笑怒骂,痛快淋漓。

[双调]庆东原·西皋亭适兴①兴为催租败②,欢因送酒来③。酒酣时诗兴依然在。黄花又开,朱颜未衰,正好忘怀。管甚有监州,不可无螃蟹④。

注释

①西皋亭:杭县东北有皋亭山,其西为薛昂夫晚年居处。亭疑在皋亭山上。适兴:即兴而作。

②“兴为”句:据宋僧惠洪《冷斋夜话》卷四载:谢无逸写信给潘大临,问有新诗否。潘答曰:“昨日得‘满城风雨近重阳’句,忽催租人至,遂败意,只一句奉寄。”

③“欢因”句:《宋书·隐逸传》载:陶潜“尝九月九日无酒,出宅边菊丛中坐久,值弘(江州刺史王弘)送酒至,即便就酌,醉而后归”。此以陶潜自况。

④“管甚”二句:监州,官名,通判之别称。宋代有钱昆少卿,家世杭州,喜食蟹,求补外郡官。人问所欲,他说:“但得有螃蟹无通判处足矣。”苏轼《金门寺中见李西台与二钱唱和四绝句,戏用其韵跋之》诗:“欲问君王乞符竹,但忧无蟹有监州。”

赏析

此曲写游兴、诗兴和酒兴,表现诗酒自乐、忘怀一切的潇洒性格。快人快语,豪放乐观。套用典故,借用前人诗句,抒情线索分明。

[双调]楚天遥过清江引①花开人正欢,花落春如醉。春醉有时醒,人老欢难会②。一江春水流③,万点杨花坠。谁道是杨花,点点离人泪④。回首有情风万里,渺渺天无际。愁共海潮来,潮去愁难退⑤,更那堪晚来风又急⑥。

屈指数⑦春来弹指⑧惊春去。蛛丝网落花⑨,也要留春住。几日喜春晴,几夜愁春雨。六曲小山屏⑩,题满伤春句。春若有情应解语,问着无凭据。江东日暮云,渭北春天树,不知那答儿是春住处。

注释

①过:这首带过曲包括双调“楚天遥”和“清江引”两个曲牌。“楚天遥”句式与词牌“生查子”相同。

②欢难会:欢乐难以再逢。

③“一江”句:李煜《虞美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④“谁道”二句:苏轼《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⑤“回首”四句:苏轼《八声甘州·寄参寥子》:“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

⑥更那堪:又怎受得。晚来风急:李清照《声声慢》:“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⑦屈指数:屈指可数。扳一扳手指就数得清,形容寥寥无几。

⑧弹指:佛教以六十五刹那为一弹指。此形容时间极短。

⑨“蛛丝”句:谓蜘蛛网上粘有落花。

⑩“六曲”句:六扇折如山形的屏风。

“春若”句:套用李贺“天若有情天亦老”句。

“问着”句:谓问春春也不答。

“不知”句:黄庭坚《清平乐》词:“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那答儿,哪里、哪边。

赏析

此二曲写伤春、惜春,抒发盛年不再、离愁无尽的迷离怅惘之情。回环往复,含意绵邈,言有尽而意无穷,耐人咀嚼。化用大量前人诗词,近乎“集句”体,但也不失元曲特点。格律谐美,颇富诗词韵味,与前期元曲又迥然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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