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自己愿意——只要那些意愿出自正直的心胸。在纤尘未染的洁白的胸口,江南的水滋润了新生的血液;水上的风舒展了婉约的情感;江边诗词音画涵养了灵秀的智力。只要每一天投进的想望牵引出的念头全部纯良。当面对凄凉悲怆的场景,流下叫人同情的眼泪;面对挑衅败坏的言行,表露深恶痛绝的直感;面对无私奉献的情操,颤动那颗温顺脉脉的灵魂;面对超前卓越的成就,也发自内心去歌颂。只要再虔诚地许下一个无与伦比的梦,守护它的完美。在向着最亲密的友人提起这美梦时总带着认真的表情,从不存心去伤害怀有一样天真无邪的心思的红颜,破坏身前身后佳名——一切都是对的。
淅皙进屋之前,在疏冷的园子里辗转了那么一阵子。她才害怕她最后的请求会遭到同样直截了当的拒绝,还道腾对此不动声色是萌发爱的默许。凭借夜光她看见雪末的光芒和发亮的银树,再记不起腾负情的那回事。“这是爸爸种的两株桂花树。”淅皙若有所思地感怀,“但愿它们能抵御朔风寒冰,平平安安度过这次不寻常的严冬。还有那边一丛丛错落有致的观花灌木,到生长第十个年头,把闪烁月光和太阳光,蕴藏天露的早早盛开好的蔷薇送给他。也只有憧憬美好的红蔷薇才配得上我的天之骄子。啊,爸爸肯定不反对我喜欢他,何况是情深意重的喜欢。我作为幸福的人存活世上,爸爸也得到安息。真稀奇,我们这些被赋予真实的血肉,灵性的身躯,常常感谢父母恩重如山,悲痛父母有朝一日去世,却不会放弃自个宝贵的生命。而爱情——他活着的时候,我愿用生命换取他最大的幸福;假使他不在了,人间不过是块放逐我的荒地,我愿随他殉情。抱紧所有的受苦受难,也不能变更我的爱。”
既然人们不断栽植,净化身体和心灵的沙漠,那么两条腿只要继续追寻,未尝不使两个人相爱。
元月的最后一天,淅皙改变了去应天机场的心情和初衷。淅皙庆幸腾是她第一个爱上的人,是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过永恒样子的人。
人们很少抱怨:在应天候机相对于奔波人生有一种浪费时间的感觉,慢慢地潜移默化了认知,产生可想而知的负担心理。只因为机场的附属书屋极具魅力。大多数旅客办理完乘机手续,托运程序或中转改签,都喜欢到这儿来逛一逛,挑选经典作品,积极享受书中的教育之道,不情愿时光飞快流逝。
应天附属书屋对向来热爱书籍的淅皙来说更是一个喜出望外的地方。尽管她已经从一所普通高等院校毕业了,也没有接着朝向那突出才艺的方面发展。不过淅皙至少认定在她目前的生命里,除了适应冲撞不断的现实外,应该多读些书,提升修养才智。她还十分感激书本的文化知识,还认为知识是宇宙赋予人类有利因素中最好的因素。
这倒像是你们能到过的机场审视的典型的书店形象,虽说淅皙只来过这一个机场。而以后就是在最好的机场,随心所欲到书店去走走,跟她眼前所见的门面制作不存在一点特别之处——这些质地紧密光滑的木料给涂上了一层清丽的色彩,设计追求简单、流畅;名称采用文字艺术,散发隽永的书香。到底吸引住对文化一类多少带恭谨态度的淅皙。
一跨步进去,珊瑚红作为整片空间的主基调分明让人一览无余。齐整排放的书架和书柜总是比别的地方讲究工艺。画面时尚的杂志摆放在柜台上;精装的书物摆放到橱窗里头;其它图书用小巧精美的标签妥善归列好,数目应接不暇。淅皙惊喜地发现有不少难得的书籍。那些从最伟大的作家介绍里读到的,并非是他们最出名的(却是最好的)著作,或是一次精神交流提到过的深刻的记忆,至今没找到的就在这里弥补了缺憾。
淅皙一来劲,想多了解关于航站楼内开放的场所。她以为脚下的台阶,腾反反复复踏过;侧面的墙壁,腾优美的影子掠过,忽然变得亲密起来。
撩动着格外亲密的光就是“江南咖啡店”里的灯光,一间融合了上等闲适与雅致的庭苑,招来相当满的客人光顾。淅皙哪有理由品尝地道的咖啡。在贵族式饮食消费的机场,她欣然看了会儿漂亮的布置。淅皙大为赞赏广告画上描绘的一段咖啡文艺,又替每一位顾客猜想他们是怀着怎样一种自我陶醉的看法,巴望着往后依然会存在这份韶美年华的心境:
咖啡的醇香蔓延,我们心头涌现的那个人,必定是一生最想念的人。滴滴苦涩的口感,我们回味的却是些甜美往昔。刚正的勺羹仍搅动思绪,干净的袖珍杯体犹如我们的心灵一样清澄明澈。一杯咖啡冲开我们日常隔阂,生动地诉说其许多托付给隐忍保管的旧梦故事。一双肯去聆听的耳朵本身就是无比地高尚,锁住不灭孤寂,此地我们分别时已充满热情和力量。
“真难以想象咖啡的魔力啊!”淅皙自言自语道,“一半都难以想象。”
靠值机柜台开始有人喧哗了。淅皙听得出一个出众的男性声音高喊道:“嘿,伙计们,这又是什么玩笑,留神点儿,看看大屏幕的滚动新闻。”
“就是嘛,这简直太有趣哩!”另一个声音随之附和了上来。“新闻上说,截止今日十一时,积压在机场的旅客基本疏散完毕是什么意思?”
“你可是理解怎么一回事,先生?”先发话的那人转过来又嚷了,“我感到惊奇,报道还声称直到目前,应天机场滞留了九十九名旅客。真是绝妙的数据!再看看这熙熙攘攘的场面,说来说去难道我们不算是人?”
众人听闻后立即沸腾了,纷纷质疑起机场新闻的可信度,发表各自的意见。
“天哪,尽是扯谈!”
“我们要请机场负责人解释解释。老天作证,我们不全是盲目的傻瓜。”
“对啊!我们不光要请机场负责人,我们还要请机长出来看看我们算不算同路中人?”
淅皙也觉得这件事让人忍俊不禁。她判断,照当前状况,滞留的旅客至少仍有几千百名,哪怕航空公司从天气转好后便抓紧时间运作。不过淅皙可没有意思要等机场相关人员出来解释,她停下来的脚步完全是为了人们口中的那个机长。可惜机长没出现,她转向夹层上隔开飞行区的落地大玻璃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