奄奄一息的黄毛，老三和老六被抬到路边。
“简昕然！”
正要上车，昕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杜洋。
她装作没听见，坐进后座，拉过车门，一条胳膊挡了进来。
杜洋手撑着副驾驶椅背，半个身子探进后座，面目冷冽：“你去哪？”
酒气冲天。昕然往后退了退，担忧地看看前面，驾驶位上的于博远脑袋都没动一下，压根没回头看。
越是这样才越可怕。不慌不忙之间，暗中布局，时机一到直接来招最狠的，斗到你服。
“关你什么事？作为朋友，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吗？况且，早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们不再是朋友了。”昕然板起脸，冷冷说。
其实她很珍惜和杜洋的这份友情，只是碍于于博远，不得不逼他走。于博远的阴狠她算是见识到了，所以不想杜洋再遭到黄毛他们的下场。
刚才那波打手已经坐车离开，但只要于博远一个电话，分分钟又能赶回来。
“朋友？”杜洋非但不走，反而凑近她的脸，一字一顿，“谁他妈要跟你做朋友？”
啪！昕然甩手就是一巴掌。
后座灯亮起。
于博远终于回头，发现杜洋捂着半边脸。
昕然看看于博远，又看看杜洋，咬咬牙，往杜洋另外半边脸上又扇了一巴掌。
这次力道更重，扇得昕然自己都手疼。
她看着错愕的杜洋，面露嫌弃：“谁又想跟你做朋友？回家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鬼样子！”
杜洋眼里的怒火，被悲伤吞噬，终于一点点熄灭，只剩满眼痛苦。
“滚啊！”昕然猛地将他推出去，“浑身酒气，臭死了，别弄脏车子！”
砰地关上车门，按下车锁，她微微喘.息着，低头，不让自己看向窗外。
车子启动，开了几分钟后，她抬起头，看见窗外的阑珊灯火，泪水浸湿双眼。
小时候无端被继母打了，她一个人蹲在树下哭，杜洋就跑过来，给一颗糖，或者一颗巧克力，有时候，竟是一根雪糕。
问他哪儿来的，他就笑笑，说买的。
他笑起来时，两颗虎牙真好看，五官长得又精致，小时候，街坊邻里都说，洋洋比女孩子都漂亮。
再问他哪买的，他说你别管了，有的是法子赚钱。
谁知道是什么法子赚来的，谁知道这钱干不干净？要是问不出源头，昕然就不肯吃他给的东西。
偏偏有时他也犟，昕然不吃，他还是不说，自己吃起来，边吃边讲笑话，想把昕然逗笑。
他讲笑话跟背书似的，一点都不好笑。可昕然还是笑了，笑他专门去背笑话书，傻得很。
昕然想到这，心绪收不住了，哭出声来。
车子停在路边。她听见于博远下车，关了车门。可她不想睁眼，不想动弹，只想一直将头埋在手掌中，放声哭泣。
后座的车门被拉开，一只手搭在昕然肩头，轻轻拍了拍。
昕然慢慢抬头，睁开眼。
“出去哭。”于博远说。
昕然下车，发现他们在江边。
她快步追上于博远，拉住他胳膊，挡在他面前，声音带着哭腔：“你别生气，别生气，别生气……”
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害怕，怕他对杜洋使手段，所以一遍遍求他别生气。
于博远停下脚步，面对着江水，晚风吹来些许清凉。
“喜欢他？”于博远扭头看昕然，问。
昕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于博远：“撒谎。”
“没有！真的！”昕然急得跺脚，“你信我一次好不好？杜洋他真的很惨了，你别去伤害他！”
于博远冷笑：“怎么个惨法？”
昕然摇摇头：“现在这个已经不关我的事，也不关你的事。”
她抱住他的腰，头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我不想再把别人牵扯进来。我知道，你跟我，我们之间，不是良缘是孽缘。可是于博远，我认了，孽缘我也认了，你有什么火什么气，冲我撒就行，别把其他人扯进来好吗？”
于博远脸色越发难看：“你觉得那三个人不该打？”
“我不知道。”昕然抬头，扬起脑袋看他，“我不懂你们白道黑.道的规矩，也惹不起事。但你真的不觉得，你们今天很过分吗？”
于博远笑了，微微摇头，盯着她看了会儿，说：“如果今天我没找人，他们找来很多人，把我打个半死，你是不是觉得——他们今天很过分？”
之前被吓得不轻，刚才又哭了一路，昕然脑子不清醒，理不清他这话的逻辑，怎么听都感觉有点不对，可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愣愣点了下头。
于博远笑出声，抿了抿嘴，摸摸她脸颊：“蠢得可爱。”
昕然拍掉他的手，瞪他一眼，又埋头贴上他胸膛：“蠢死我算了！”
撒娇总归有用吧？她想。先把这男人哄好，哄开心，他应该就不会再找杜洋麻烦。
“有个事儿不太明白，想请教一下。”于博远说。
“什么？”
“我很纳闷啊，怎么他们叫你嫂子叫得这么顺口？”于博远皱眉。
昕然松开抱着他的手，后退一步，真急了：“别在这给我装！结婚前不就调查过我吗？我单不单身，你会不知道？他们找你挑事，你现在找我挑事对不对？”
于博远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跳着脚骂，非但不生气，竟还有些想笑，忍着笑意故意冷脸：“我挑什么事？调查也有出错的时候，谁知道你跟那个杜洋有过什么没有。”
屎盆子硬往别人头上扣？昕然才不答应，气得冲上去在他胸口一顿乱捶：“我跟他要有过什么，那次还——还流血，还痛得半死！我倒希望跟他有点什么，这样你就不会跟我结婚，我也不用每天过得提心吊胆，变着法儿讨你欢心！”
于博远一把搂紧她的腰，攥住她拳头：“你倒希望什么？再说一遍。”
借着路灯，昕然发现他脸板得老黑。
“倒、倒希望早点遇见你。”她一见他黑脸就发怵，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硬碰硬，得哄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