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如月也在瞠目结舌。白眉老头居然管寒无陵叫师兄？她看了看白眉，又看了看寒无陵。这才惊觉她二人的姿势不太对，看见蟑螂似的从寒无陵身上弹起来，拢了拢头发。头发？寂如月又是一惊。再定睛一看，她今天用来束头发的白玉扣正静静的躺在白眉的脚边。
天啊！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她绝对不会就随随便便的用那个破玉扣来束头发。寂如月十分无语的看向寒无陵。
寒无陵到底是寒无陵，泰然起身拉拢衣袍，从容走到桌案后坐好，脸不红心不跳的问道：“何事？”
被这样一问，白眉才想起来来这儿的目的，一下子合上他一直大张着的嘴。“天乾阁太不像话了，这群兔崽子没法教了。”随即气呼呼的将魏晋的恶行说了一遍，等着寒无陵下令好好整顿天乾阁。
谁知寒无陵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没了？”
他一愣，有些不搞不懂寒无陵的意思。“这还不够？”
“可有出人命？”
白眉摇头：“这倒没有……”
“既无人命，就由景疏处理。”寒无陵端起桌子上的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
白眉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这就完了？
茶水似乎有些烫嘴，寒无陵皱皱眉，缓缓吹了吹，用杯盖拨开茶叶，又抿了一口。这才缓缓抬头，漫不经心的看向白眉，拢起眉头：“还有事？”
“景疏那小子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乾阁的事他几时管过？寒师兄，你若是不想管这些破烂事，那就干脆给天乾阁换个掌阁。要不你就找别人当着这个狗屁博士去吧！”
寒无陵听罢，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对着一直被凉在一边的寂如月问道：“黄老列庄之书，言何？”
面对这道题，寂如月想也不想地就答了出来：“清静无为。”
寒无陵又问：“何为清静无为？”
寂如月答：“听凭自然，不必强为。”
寒无陵点头，再度端起茶杯，喝下一口：“细细说来。”
寂如月沉思。
寒无陵让她继续细说清静无为，显然是为了堵白眉的嘴。该怎么论述才好呢？她想了一想，当即试探着说道：“上善若水……”
看见那边寒无陵继续喝茶，没有任何表情，寂如月便定下心来。道德经她不会全背，可是这一篇是经典，她虽然逃了课，但仔细的看过，大概的意思还是记得的。而且寒无陵是要她细细说来，又不是要她细细背来，她只要能说出个意思来就行了，他们哪里会管她会不会背。
她接着道：“方则折，塞必止；载则浮，鉴则清；空处湛静，深处为渊。居险洁秽，因其无有而可入无间；放任自流，因其无争而天下无敌。圣人言上善若水，那所谓清静无为，大概也是如此。弟子拙见，令司业、博士见笑了。”
听她说完，寒无陵别有深意的看向白眉：“你听见了。”
寒无陵暗示寂如月的这番说辞，便是在责备白眉纵然学的是黄老之道，教的是清静之书，自己却未能做到。
白眉被噎得半天没能说话，最后把脸憋了个通红，随即甩袖而去。
寂如月见了，收回目光看向寒无陵：“这世间莫说凡人，恐怕就算是神也没有几个能清静无为的。”
寒无陵挑眉看了寂如月一眼，墨黑色的瞳孔内有一丝嘲讽一闪而逝。“你说的不错。”那一刹那，他仿佛是一个坐在凡尘间，嘲讽却也悲悯地睥睨苍生的神明，孤高，却也孤独。
寂如月怔住。痴痴的看了他一会儿，旋即回过神来，接着试探着问道：“天乾阁不像话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真不管？”
寒无陵冷哼了一声，“景疏的事还要我费心不成。”
寂如月心下却想到了沈媚儿和任自斌。这两个人景疏仿佛是故意放任不管似的，莫非，这便是他的无为而治？景疏行事莫测，想来，必是有什么后招在等着他们。
她又突然想起白眉对寒无陵的称呼，便忙重新上下把寒无陵打量个遍，又凑过去殷勤的为寒无陵添上茶水，问道：“司业大人芳龄几许？”
寒无陵一怔，随即嫌弃的白她一眼：“回去多读几年书，再来与我说话。”
诶？那个……芳龄好像是问女孩子的……寂如月慌忙干咳两声，重新问道：“那……司业大人高龄几何？”
寒无陵差点直接摔杯子。他一世英名，几百年练就的好脾气，遇到这个女人算是全毁了！
寂如月看他面色不善，再加之那个据说在灵浮修习了几十年的白眉老头子叫他师兄，一副了然的样子赶紧安抚道：“消消气消消气，妄动肝火对身子不好，老年人要时刻注意保养身体。”
寒无陵抬起头，深深的、深深的看着寂如月。良久，他缓缓的道：“明日，你不必来了。”
“真的？”寂如月一瞬间振奋了，终于要摆脱这种无聊到苦逼的日子了。
寒无陵肯定的点头，叹息道：“以伤为由，肆意逃课，是否太过逍遥？”
寂如月顿时蔫了，她踱开两步，才慢悠悠的小声嘟囔：“景掌阁还没有管，怎的司业大人先槽心起来了。刚刚还说不管天乾阁的事来着。”她看向寒无陵，讪讪地解释：“我虽不上课，但并未偷懒，每天都会打坐吐纳，虽然进展不快……”
寒无陵暗暗一叹。若是其他人，他又如何会管？他刚刚看到天乾阁安排了的实战试炼，当然不会让寂如月错过。
“明日去试炼。”
第二日，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教法术课的虚风博士没有预兆的召集了包括寂如月在内的所有新弟子，安排例行的实战试炼。
实战试炼是每个新弟子必须经历的过程，带队的通常是蓝锦及以上弟子，由掌阁指定。这次实战试炼共有三名带队，除了沈媚儿以外都是男子，一个名叫子循，一个名叫罗盛之。
参加任务的弟子一共二十五人，被分成三小组，由一名蓝锦弟子带队。好巧不巧的，寂如月和程绮雯都被分到了沈媚儿的一组。
看沈媚儿的表情，她本是极其不愿意去的，但看见程绮雯被分配给了她，当即意味深长的对程绮雯笑了。
任务地点在青城，青城是个离灵浮山并不远的小城，为青氏所创建，也曾鼎盛一时，如今青氏败落，青城便也跟着颓唐下来，近日里竟然有鬼出没。
这次试炼任务的内容就是：灭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