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这里有磨不完的嘴皮子,左不过是佟贵妃和宜嫔想发落白露去慎刑司,陈文心不同意。
一旦让白露离开自己眼皮子底下,还不知道她要受多少罪。
最怕的是屈打成招,然后不由分说给陈文心扣一个妨害龙胎的罪名,她也百口莫辩。
而佟贵妃却认为只带白露去调查已经很给她面子了,本来应该把陈文心一并禁足调查才对。
三人在这里僵持不下,皇上终于下了早朝。
他一下朝就听李德全急报,佟贵妃带着宜嫔和一大串的宫人,气势汹汹去了翊坤宫。
说是什么勤嫔得宠却怀不上龙胎,嫉妒宜嫔怀胎所以派宫女白露去永寿宫,趁人不备偷了佟贵妃赏给宜嫔的送子观音。
皇上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起驾翊坤宫。
她要是想生,皇上分分钟就能让她怀上。还需要去嫉恨宜嫔?
还偷什么送子观音呢,她一个不信佛的人,要害宜嫔的龙胎也不会用这种法子。
这事一听就知道是陷害。
“皇上,昨儿瓜太医给宜嫔娘娘请的脉,的确是胎像有些不稳。”
皇上心中是信神佛的,闻言点点头。
宜嫔的送子观音或许真的被偷了,但不会是陈文心偷的。
“翊坤宫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佟贵妃亲自出手,必然是有十成把握。恐怕送子观音就揣在哪个宫人身上,然后谎称是从翊坤宫搜出来的吧?
李德全道:“勤嫔娘娘已经稳住了贵妃,没有让贵妃搜宫。宫人们都在外头待着,说是三位娘娘在里头密谈。”
稳住佟贵妃?
她做了万全准备去翊坤宫拿赃,脸都撕开了,还有什么能稳得住她?
皇上当即想到了凤印,“勤嫔拿凤印压佟贵妃了?”
“皇上真是神机妙算。幸亏有凤印在勤嫔娘娘那,不然今儿个翊坤宫是在劫难逃了。”
皇上欣慰地点点头,对陈文心的处置算是满意。
她从前位分低,仗着他的宠幸,没有人会对她怎么样。
她们也许会嫉妒陈文心得宠,却不屑于陷害她。因为她触及不到佟贵妃等高位嫔妃的利益。
如今位分一抬起来,她在后宫中才真正算个人物了。
他就不能再事事庇护她了,很多时候他不在,必须要靠她自己去面对。
如果她无法在后宫的尔虞我诈中独善其身,他便不会再给她高位,只会让她待在他身边做个小嫔妃。
这种想法有些自私,皇上自己也很矛盾。
他希望陈文心能保持善良天真的秉性,又希望她能在后宫之争中立足。
如果二者非要选其一的话,他还是选择前者。
他会尽力为她排除艰难险阻,让她在后宫中,屹立不倒。
外头一声皇上驾到,正磨嘴皮子的陈文心总算松了一口气。
皇上可算是来了。
他再不来,恐怕她就要口水耗尽而死。
佟贵妃不是个轻易善罢甘休的性子,哪怕在权力上她被凤印压住了,也要用位分和年纪来压陈文心。
句句话听起来都很有道理,实际上都是一个意思。
--陈文心就应该听她的。
陈文心就像戴着金箍的孙猴子,听着佟贵妃念经,反反复复就是那几句,就是不死心。
她一时也拿不出证据证明白露的清白,只能一再拖延。
谢天谢地,皇上终于来了。
皇上一进来就想骂人,自然不是骂陈文心。
骂佟贵妃吧,她是宫里的老人儿了,也不能轻易下她的面子。
骂宜贵人吧,她肚子里怀着龙胎,一个不小心出事了就不好了。
皇上憋着气,在上首坐下,没好气地问:“朕一不在,你们就来翊坤宫闹起来了?”
这话明显是站在陈文心的立场,斥责佟贵妃和宜嫔生事了。
宜嫔委屈地捧着肚子,当着皇上的面也不敢矛头直指陈文心了,只说白露,“臣妾好心要送贺礼来恭喜勤嫔妹妹,谁知道这白露进了臣妾的库房一趟,臣妾的送子观音就不见了。”
皇上才没有那么好糊弄,冷哼一声道:“你真是好心送礼,怎么不自己派人送,还要叫勤嫔的人去取?”
这句话一下子道出了事情的关键,宜嫔红了脸,“臣妾糊涂了,就算臣妾这事做的不妥,也不该拿臣妾的龙胎出气啊……”
“合宫里就勤嫔一个不信神佛的,她偷你观音做什么?”皇上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宜嫔愣了愣。
满宫里从太皇太后到皇上,再到宫女太监,都是信佛的。
这是满人的习俗,带到了紫禁城里,就成了汉人妃嫔和奴才也遵循的习俗。
她下意识地认为所有嫔妃都是信神佛的,没想到陈文心是丝毫没有信神佛的意思。
是啊,她从不戴佛珠,从不说经书。
怪不得昨日她在宝华殿,闻着香火的味道直道头疼。
宜嫔懊悔不已,这么明显她竟然没有发现,勤嫔的表现分明是闻不惯香火的样子。
宜嫔觉着自己棋差一招,输在了她完全没想到的细节上。
佟贵妃的脸色也不好看。
陈文心被皇上保护的太好,她完全插不进人来监探,竟然连陈文心不信神佛这事都不知道……
输了。
她的心沉了下去,这时再搜出那座送子观音也无用了,只会坐实她和宜嫔陷害宫妃的罪名。
她想到昨日一早,宜嫔到承乾宫正殿拜见她,说是要迁宫了特来拜别。
没想到宜嫔是另有深意。
她一直以为皇上要把翊坤宫给她,所以早在翊坤宫整修期间,就把送子观音埋在了宫墙之下。
皇上圣旨一下,她恼羞成怒,求佟贵妃与她联手整治勤嫔。佟贵妃听她计策严谨,假借送礼把勤嫔身边最得脸的宫女白露,诱到永寿宫库房。送子观音埋在翊坤宫宫墙下没有外人知道,到时一搜就是铁证如山。
而白露在永寿宫忙乱着收拾的时候进入库房,也提供了合理的作案时间。
她想了想,觉得此事没有什么疏漏。为求逼真,她还给宜嫔闻了对胎儿有害的麝香,使她胎像不稳。
今日她只需摆出贵妃的架势来,以为宜嫔讨回公道的名义搜查翊坤宫,勤嫔的罪名就坐实了。
只是她没想到,凤印会在勤嫔手上。
她也没想到,勤嫔不信神佛。
这话若是勤嫔自己来解释,她大可不理会,直接以挖出来的送子观音为证据定她的罪。
如今这话是皇上说出来,她不能假装没听见。
“臣妾孤陋寡闻,不知道勤嫔竟然不信神佛。想来汉人的习俗毕竟与咱们满人不同,是宜嫔她误会了,非说是勤嫔身边的白露偷了送子观音。臣妾奉旨照顾宜嫔的胎,不得不陪她走这一趟。”
佟贵妃这话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是宜嫔非要赖在陈文心头上,和她佟贵妃可没关系。她是奉旨照顾宜嫔,只是来看一看做个主的。
她知道皇上信神佛,还有意挑动皇上的异族心态,告诉皇上他和不信神佛的陈文心是两族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陈文心不禁暗叹,佟贵妃可真会说话啊。
宜嫔听了这话暗恨佟贵妃把她推出来,当着勤嫔的面,她总不能和佟贵妃窝里斗。动不了勤嫔,能动她身边一员大将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