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长生一觉醒来没有急着睁开眼睛,而是仔细聆听窗外沙沙的细雨声,细细密密的小雨落在树叶上、屋檐上、窗棂上,仿佛把人干枯的心灵也滋润了。
北陆的风雨何曾这班温柔过?樊长生懒懒地躺在床上想,下雨了,今天还是不要出门了,就这么在屋里待着也挺好!
因为下雨怕他再受寒,无病在屋里放了碳盆,于是樊长生就这样一直在床上躺到辰时才起床、穿衣、吃早膳。
反正他说不说大家都知道他这个北陆世子体弱多病,估计他就是在床上躺一天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今天晚膳吃的是龙须面,细如龙须却劲道十足的面条,配汤上香味浓郁却不油腻的几趟,上面卧着一只鸡蛋,新鲜的葱花和香菜点缀其上,当真是色香味儿俱全!
吃过早膳,樊长生就在自己的屋子里看看书、写写字,一上午也就这么悠悠哉哉第过去了。
有意思得是无病从厨房端参汤回来的时候,听说陆将军午膳点了北陆的烤全羊和马奶酒。
“哦?陆将军点了咱们北陆的烤全羊和马奶酒?”樊长生听后饶有兴致地用指尖敲了敲桌面:“附耳过来……”
无病听完自家世子殿下的吩咐,表示完全理解不了主子的大脑回路。不过理解不了也没关系,他只要照办就好!
无病下去后,樊长生笑着合上了手中的杂记,昨天他替他找回了荷包,今天就当是投桃报李吧!
当陆无衣得知樊长生要给自己做烤全羊,报答一路以来的多番舍命相救的恩情,陆无衣只想说――算你小子上道!
刚好中午雨也停了,气温回升,索性在花园里设宴请小王爷一起围观,咳咳!饮宴、饮宴!北陆世子亲手做的烤全羊,想想就好期待呀!
其实说是亲手制作,食材、炊具都是下人们提前准备妥当。羊羔是提前杀好的,配料按照樊长生说的比例调配,调好放在在一个青花瓷料盆内,备烤用。另备醮料四两左右。
再指挥下人将木炭烧热,将羊用铁钎穿起,头部用铁丝绑在铁钎上。涂一层菜油,前腿与后腿部分用刀按羊肉纹理划几个口子,将料刷在里面,然后每隔一段时间翻一次面。从头到尾,世子殿下负责的只是将料均匀的用毛刷刷在嫩羊上,再时不时地翻个面而已。烤好之后再由下人用刀将羊肉削片盛盘,配上蘸料端到各个主子面前。
并没有像陆无衣想象中那样一人抱着一根羊腿啃(汗~-_-||),说不失望是假的,像陆将军这样真性情的人,不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无疑是种遗憾。但当他把烤全羊吃到嘴里的时候这些乱七八糟的遗憾就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了!酥脆香嫩、肥而不腻!根本不同于别的方法做成的羊肉味道,简直叫人终生难忘!
这一餐吃的陆无衣心满意足,连带着看樊长生的目光都不太一样了。樊长生对这种改变自然是喜闻乐见。
相对而言小王爷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这个樊长生真是烦死人!不知道君子远庖厨么?!竟然用这种奇淫巧技讨将军欢心,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不过根据昨天八宝玲珑珍得出的经验,那种风花雪月的东西大约不得将军喜欢。小王爷沮丧了片刻有重新扬起斗志,饮宴、饮宴,怎可没有美酒呢?
“将军、世子殿下,小王那里还一壶罗浮春(葡萄酒),二位可有兴致同小王一起小酌两杯?”小王爷笑问道。
陆将军第一个响应:“如此甚好!世子殿下以为如何?”
樊长生自然是不忍拂了他的意,可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长生恐怕是没那个口福了。”
他此话一出小王爷立即道:“是小王疏忽了!世子殿下莫要怪罪!”
樊长生含笑道:“无妨,以茶代酒,二位莫要见怪。”
陆无衣直接道:“大丈夫不拘小节。”
说话间美酒已经被取来了,三人推杯换盏,一不小心喝酒的两个就有些喝高了。
小王爷忽然大喊一声:“我想唱歌!”嗯,很好!连“小王”也不自称了,直接叫“我”了,可见真的是喝高了。
陆无衣斜靠在椅子上歪头想了想:“那我来舞剑好了。”看样子陆将军也喝了不少啊!
说罢两人一起转向樊长生,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樊长生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能怎么办?当然只能顺着他们了!
樊长生无奈道:“无病去取我的绿绮来。”
“遵命。”
陆无衣则站起来走到小王也面前:“借剑一用。”
小王爷立刻毫不含糊道:“来人取爷的北冥剑来!”
很快三人各就各位,小王爷意(撒)气(酒)风(疯)发地站在椅子上高喊一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樊长生惊得手一抖险些弹破音,但好歹还是稳住了。陆无衣一声不吭地拿着剑摆了个起势。
小王爷继续唱道:“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琴声骤起,北冥剑捥出一朵剑花,抽——大鹏展翅。
“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琴声长,似拔地而起,剑尖向左拉平,带——水天一色。
“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
婉转而啼,手腕上提,剑尖斜向前下方,提——穿山过水。
“南冥者,天池也。”
琴声似水波荡漾,浩浩汤汤,剑由斜下向上斜格敌腕,格——万载千秋。
“《齐谐》者,志怪者也。”
琴声促急,刁诡多变,剑身平行于地面向上斜刺,击——斗转星移。
“《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声渐宽,渐闻浩渺之音,剑面平向前直刺,刺——气冲山河。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循环往复,声声不息,手腕用力使剑尖由上向下点击敌腕,点——折梅在手。
“咕咚——”
琴声骤停,陆无衣一招隔山打牛,让自己的椅子生生前移一尺,才免得小王爷直接后脑勺儿砸地的悲剧。喊得最急的那个竟然最先醉倒了。找人安顿好了小王爷,陆无衣和樊长生无奈地相视而笑:“看来今天只能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