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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商量完,二娘回去继续睡她的窄榻,这一点两人也没有异议。

次日一早,二娘让敛秋揣着褚直的簪子出了国公府。

陈妈妈听二娘说派敛秋回去报个一切都好的口信儿,满心同意。褚直身子不好,都没回门,现在只是派个丫鬟捎个口信,那自然是可以的。

除了让敛秋去一趟城隍庙,二娘还交代了敛秋一些别的事情,重点打听一下安定侯府附近有没有空置的宅子出售。

钱家那笔银子还上后,二娘手上还剩几百两银子,大宅子买不起,小四合院估摸着能够买一座的。这也是因为是在燕京,在青牛县的话,一座宅子也就几十两银子。

昨晚二娘救李桂出去后,国公府里乱了一阵,早上陈妈妈过来的时候,又特意嘱咐了一遍:二娘只需要照顾好褚直,晨昏定省的老太君都给免了,罗氏那边也是一样,什么时候褚直完全好了再去不迟。

说到国公府里接连被贼闯入两次,陈妈妈也是一脸郁卒,她在国公府里一辈子了,就今年事儿多。上次那个光砍树,昨天那个还说闹鬼了,喊着要请道士来捉鬼。为这事儿今儿早上老太太还把太太给骂了一顿,交待一定不能传到会春堂,别惊着褚直了。

二娘看陈妈妈不想多说的样子,打消了跟她打听“看园子的李妈妈”的念头。褚直根本不管内宅,叫春燕过来一问,府里姓李的看园子的婆子有十多个,谁知道是哪一个。

由此可见,设下这条毒计要除掉褚直心腹的这个人非常狡猾,很可能逮住了李婆子也不一定能问出来什么。

陈妈妈坐了一会儿,她现在两头跑,见褚直气色好了许多,二娘什么都井井有条的就要走,临走忽然想起来个事儿,问二娘会打同心结不会。

二娘有点尴尬,想绕开这个话题,就听褚直一声嗤笑。

陈妈妈立即就明白了,笑着走了。

二娘盯了一会儿褚直,他今天换了湖绿褶儿,皮肤白穿什么颜色都好看,手上拿着一把湘妃扇,倚着床在那儿看着扇面上的美人儿。

“我说你你还不服气,有本事你给我打个,同心结不成,就寻常的梅花络子。”他头顶上跟长了眼睛似的,头也不抬道。

二娘心想我会我也不给你打,反激他:“我是不会,那你会吗?你会你教教我呗。”

褚直一听,莫名想到他手把手教她的情景,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两下,扇子一合道:“外面的树是你砍的吧?”

二娘以为他不会注意那些树了,没想到还是提起来了,眼珠子望着格子架上的自鸣钟站起来:“你该吃药了。”

刚走了两步,听褚直在背后哼道:“要砍就砍干净,下次把根也挖了。”

二娘背影一顿,快步走到外面叫春燕、安兰进去伺候褚直吃药。

从明堂过,二娘看见廊檐下站着一群丫鬟,本来想叫两个过来帮她收拾东西,最后自个儿进了西次间。

会春堂褚直的东西琳琅满目,她的大件嫁妆都收在府里库房里了,钥匙在她这儿,只有贴身要用的东西抬到会春堂了,有两箱二娘放在西次间,想着有时间了自己收拾一下。

换个人肯定觉得一个丫鬟不够用,不过对二娘来说,多一个丫鬟反而多了一层束缚。

她一个人在屋里把箱子里的兵器擦了一遍,不由有些怀念起师父和师兄弟来,什么时候还可以白马啸西风呢?

等褚直死了?

这个念头跳出来,二娘嘿嘿笑了一会儿。

晚饭前敛秋带着李桂的信回来了,二娘摒退丫鬟,叫春燕外面守着,褚直床前听敛秋回话。

李桂信中说白锦现在就在城隍庙,他开了义诊,每天都有很多人找他看病,也有大户人家请他到家里看病,褚直随时可以去请他,不过要在下月前,因为白锦下个月打算离开燕京。

说完李桂的事儿,二娘便问家里的事。她不好叫褚直回避,褚直就在一边听着。

顾山、许氏、如豹一切安好。

如虎从刑部大牢出来后,反正花了银子赎罪,仍可以回神卫军。不过有了污点后难以得到重用。那曹爽仍在神卫军,不知怎的给如虎放了个长假,如虎现在就在家里休息。

出人意料的是钱家忽然提出要在九月十九日迎娶顾诗蕊。二娘掐指一算,这不就剩下半月不到了吗?

只要钱益不再纠缠她就行,不过钱益现在可没办法对付她了,说起来这就是褚直的功劳了。

二娘很想赞赏一下褚直,却见这位爷坐在床上,眼睛盯着手中的书卷,根本就是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姿态。

那就不用谢了!

敛秋说她娘带了一包东西给她,二娘趁机跟着敛秋到了西次间。敛秋取出两封信交给二娘,一封是忠义堂来的,原来她师父周复和一干师兄弟已经到了燕京了;另外一封是大和尚来的,说她既然嫁到了国公府,就别忘了他这个大师伯,有好酒好肉想着他。

二娘暗里“切”了一声,最后打开包袱,一看差点闪瞎眼,用手指勾起了一条粉红色鲤鱼戏并蒂莲小肚兜问敛秋:“这是什么?”

敛秋心想许氏可真太了解自个儿闺女了,她看着二娘这不开窍的样子也跟着着急,拿过肚兜塞在二娘手里低声道:“我的好二娘,你怎么不着急呢?三爷的身子好了,你就该……这外头一群群的,你不怕吗?再说等你有了也是个靠山……”

二娘伸指弹了一下敛秋的脑门,想的真多,就褚直那身子,她能吸……上吗?

二娘跟敛秋走后,褚直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下来随意走走。看见西次间门口露着敛秋一段裙子,还在轻轻动着。心想不知二娘跟敛秋说什么还没说完,慢慢朝西次间走去。

他大病初愈,步履缓慢,且地上又铺着毛毡,里面两人竟都没听见。

褚直尚未走到门口,就听二娘说“程喻那儿有消息吗”,敛秋答“没有,您要不放心,我去一趟狮子头街的文宝斋。”

二娘寻思着欠了程喻一万两银子,欠了顾诗华三千两银子,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还上。既然对方不催她就先不着急,摆了摆手叫敛秋打开箱子,把她娘精心给她准备的一包贴身小衣塞在箱子里,往褚直卧房去跟他商量什么时候请白锦过府看病。

回去褚直还坐在床上看书,脸上带着些病态的红晕。

褚直身子现在很虚弱,鲁老太君是不可能放他出去的。

他的病又一直由胡太医照管,胡太医是个有水平的,这次也是胡太医出了大力褚直才转危为安。那白锦不过是个游医,贸然请他入府看病、换方子,老太君肯定不会同意。

两人决定在九月十五日老太君去灵隐寺上香这天请白锦进府。

李桂也这一天回来,只要褚直露面,就没人敢动李桂。

定下日子,二娘又叫敛秋跑了一趟城隍庙送信。不知不觉过了几日,褚直身子渐好,饮食也多了些,只要不接触能引发他呼吸困难的东西就可以了。他一能正常吃饭,二娘就基本无事可做了。可她也不能在国公府里到处乱逛,至今她还没有正式拜见镇国公褚陶和罗氏,褚直也不提这事儿。

好在这一天褚七娘来了一趟,还给二娘带了一盒子花月楼的点心,稍微给二娘解了些闷。两人说话的时候二娘就吃的差不多了,等褚七娘走了,饱腹之后的困意上头,便在西次间的床上睡了一会儿。

醒了之后,春燕来请二娘到后面坐坐。

原来会春堂后面有个小园子,褚直嫌屋里闷热已经去后面纳凉去了。

此时晚霞满天,微风拂过树叶婆娑,尚未走入园子,便听得一阵呜咽婉转的箫声。

接着水流般的琴声响起,又有笛子来和,最后却是一段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声。猛然一阵笑声,原来中间那位穿着霓裳舞衣的舞娘旋转不过琵琶,差点跌倒,恰被人扶住,笑成了一团。

二娘跟走错路了似的看着眼前一切。

褚直放下嘴边的笛子:“二娘,你来了,快过来坐。”

安兰、妙菱、碧檀、抱琴、芳芝等纷纷起身:“少奶奶。”

中间那舞女也转过身来,摘了面纱,露出尖尖的小下巴和水汪汪的杏眼,原来是樱雪。

二娘笑笑,走了过去。

春燕搬了凳儿过来,二娘在褚直身边坐下,看他拨弄面前古琴。

褚直宽大的袖子拂过琴弦,侧脸对着她笑:“安兰琴弹得好,妙菱会吹笛子,碧檀琵琶一绝,樱雪跳舞最好,二娘你会什么?你一定会的更多吧?”

二娘脑子里盘旋过几个回答,最终微微一笑:“我自幼在乡间长大,并不会这些,叫三爷失望了。”

二娘坐在那儿喝了一杯茶起身回到前面。

敛秋气的要命,狐媚子狐媚子骂了好几遍。

二娘听见了当做没听见。

到了晚上临睡,二娘照例给他端了睡前要喝的水,问他:“晚上您看让谁值夜呢。”

见褚直诧异,二娘低低一笑:“咱们成亲第三日晚上出去吹了风,今个儿头疼的厉害,我就先睡书房了。”

又自语:“我看就樱雪吧,舞跳得好,爷晚上想看舞,也方便的很。跳舞没声音,也不会碍着旁人睡觉。”

遂叫樱雪进来睡那张窄榻,自个儿去了书房。

敛秋这回快急哭了,二娘却叫她好好睡外面大床上,晚间褚直有什么吩咐尽心服侍。

褚直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刚缓过劲来就见樱雪含羞带怯地进来了,没好气道:“就睡南窗下边儿吧,半夜别出声,我眠浅。”

次日厨房备饭的婆子五更天就见樱雪蔫蔫地到厨房来找水,奇怪问道:“姑娘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樱雪有气无力道:“三爷眠浅,我一动他就……”

惊觉自己困的说漏了嘴,樱雪连忙住嘴。

那婆子却吃惊地上下打量樱雪,三爷这才好了几天,旁边还放着刚刚过门的少奶奶,就跟这樱雪……

樱雪看出婆子误解了,也不解释什么,一笑就端着水走了。

且说褚直叫樱雪屋里值夜,前面几天睡着二娘他也没觉得什么,换了这樱雪,他总睡不踏实,加上前世这樱雪是个吃里扒外的,褚直总怕她做什么手脚,天还没亮就打发樱雪出去,好不容易睡了一个时辰。等春燕、安兰进来,见他乌着两个眼圈都吓得不轻。

褚直等了一会儿不见二娘进来,便由二女服侍着穿了衣。等摆上早饭了还不见二娘,忍不住叫敛秋。

敛秋一溜烟跑进来,把二娘临走之前的话学了一遍:“三爷的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有荷叶饼、金丝枣糕、奶香小馒头、果馅蒸饼、煎鸡蛋、胡麻粥、碧粳、银丝汤。少奶奶说三爷要先吃饭再吃药,要不伤胃;吃药不要嫌苦,吃完药可以吃两片蜜饯,少奶奶准备好了,就在外头柜子里,三爷不要贪吃,顶多三片。”

褚直耐着性子听完:“我问你少奶奶呢!”

敛秋:“少奶奶一早跟老太君请安去了,就不陪您吃饭了。”

褚直半响无语,一筷子把煎鸡蛋给捣的蛋黄流出来了。

敛秋暗自叫爽,春燕无奈,安兰觉得二娘有点过分了。

褚直吃罢饭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坐在回廊下面看了会儿书,带上秦冬儿往老太君的绣春堂去了。

进去陈妈妈正喜滋滋指挥人打扫院子。

褚直见院子里都是落叶问陈妈妈怎么回事。

陈妈妈一见是褚直,喜道:“三爷您用过饭了吧?二娘真是个能干的,一大早就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原来这儿有棵玉兰树,以前长的小不碍事,后来大了遮阴,老太太早想把它给挪到墙角,今天一给二娘说,二娘直接就把它给挪了,前后也就一盏茶时间……”

正说着,里面传来老太君的声音:“直儿你来了,快来看我这张椅子,哎呀,这可是你爷爷年轻时坐过的,坏了我也舍不得扔,今天二娘给我修好了。”

褚直:……

老太君见他东张西望的,奇道:“你找什么呢?”

想了一下恍然大悟:“找你媳妇啊,早走了,都走半个时辰了。”

二娘是早走了,却没有回会春堂。

她不想见褚直并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她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弄死这孙子祸就闯大了。

她一面走一面用手扇着风,图凉快捡的路都是林荫小道,停下来时才发现不知道走哪去了。

二娘一面抱怨这国公府没事修那么大干什么,一面踮着脚四处望着希望能找到来路。可四处都是一人多粗的大树,甚至还有几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古树,站在树下面根本看不到远处。

反正这也没人,她把裙子掀起来掖在腰里,蹭蹭上了树,刚在树杈上站好,就听见咚咚咚跑步的声音。

来人正好停在二娘这棵树下面,找什么东西似的退着靠在树干上,又一屁股坐在露出地面的树根上。

忽然间他警觉地站了起来,只见从树林深处里走出来两个男人来。

二娘好奇地看着那人身子发抖却站着不动。

那两个男人一个穿着青丝绢道袍,一个穿着大红织金袍儿,腰系金镶碧玉带。二娘记得褚直也有这么一件大红袍儿,也有这么一条腰带,可褚直穿上又清贵又冷艳,这个人穿上却俗不可耐,跟熊瞎子披了袈裟似的,偏头上还簪着一朵大红石榴花。

那大红袍儿站着不动,穿道袍的上去就对着先到的那人一顿胖揍。

这两个人都人高马大的,那先到的人却瘦的跟猴一样,被打的哎呦哎呦直叫唤,却并不还手,还压低了叫声,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见此情形,二娘就有点冒火。恰此时她听清了那人嘴里喊的什么,不由微微一怔。

大红袍儿手一扬,打人的停了手。

“算你识相,敢说声‘不’爷就把你全家卖到窑子里去!说,病秧子现在怎么样了?”

不待回答又急忙问道:“他真好了?”

那人垂着头惶然道:“好像是好了。”

穿道袍的人上去就是一掌:“什么叫好像?说清楚!”

二娘看这个人出手,觉得这个人好像有些武功底子。

“应该是好了,昨个儿三爷还在园子里跟几个丫鬟玩乐。”

二娘辨出来了,这个人好像是会春堂一个叫马红的小厮。

“跟几个丫鬟玩乐?病秧子还有这闲情逸致,他那屋里几个丫鬟可是够水灵的……”大红袍儿摸着下巴道。

“再水灵最后还不得落在爷手上。怎么玩的,你说清楚点!”穿道袍的人一面讨好大红袍儿一面呵斥道。

吓的马红一哆嗦,又不敢不说,把昨天小园子里发生的事儿讲了一遍。

他不说二娘还不知道会春堂上下人等都跟亲临现场一样,讲的一点不差。

大红袍儿的手一直摸在下巴上,后来跟牙疼似的对着马红踢了一脚:“滚!有事儿爷再叫你,给爷盯紧点儿!”

马红对着大红袍儿一鞠躬,瘸着腿跑了。

穿道袍的人道:“爷,就这么让他走了,不让人趁着病秧子娶了黑夜叉给他……”

他倒是没说下去,不过两只手指在空中捏了捏,就像在搓什么粉末。

大红袍儿冷笑一声:“不急,现在老东西盯的紧,那马红也不一定可靠,到时候把我抖出来就完了。我看病秧子对那黑夜叉颇看不上眼,先让黑夜叉脱病秧子一层皮……”

上头忽然咔嚓一声,穿道袍的人立即高喝一声:“什么人?”

随着几片树叶飘落树顶上飞出一只猫头鹰来。

“晦气,走!”

等这两个人走远了,树梢上才钻出个人来,差点被发现。

二娘仔细向四处望去,先认出了绣春堂的位置,然后才顺藤摸瓜辨出会春堂五间上房的轮廓。

看了好一会儿,二娘才爬下树来,按着方向往回走。

过了这片林子,连着的是一片竹林,她本来就不太想回去,故意从竹林里面穿行。

进竹林没多远,前头传来了砍竹子的声音。

有个才留头,穿着穿皂布短衫,腰里扎着灰色布带的小厮在那吭哧哧地砍竹子,一边砍一边哭,旁边还有个挺着大肚子的老头不停地骂着。

看见二娘,都是一怔,不过老头并未停嘴,骂的愈发厉害:“让你砍成一尺长、平口,你看看你砍的都什么货色?!”

那小厮哭着辩解:“你说要上下一般整齐,哪有长这么齐的?你要平的,我砍的不是平的吗?你自己来试试,这竹子又粗又滑不溜秋的,我的手都割破了……”

老头愈发恼怒,抽出一根竹竿就要打那小厮。

不料刚举起来就被一只手夺了去。

是那闯入此间的陌生姑娘。

二娘心烦至极,不知怎么在这国公府里走了不到一圈,就遇到这么些奇葩,她一点不留余地,手上带了内力,震的那老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地上还有不少毛竹,老头一屁股坐上可想而知其中滋味,但他愣是没叫出来,瞪着一双豹子眼盯着二娘。

二娘往地上一扫,看见老头前面生着一堆火,旁边隔着一口锅,火上架着几根一尺来长的竹筒。

那小厮被二娘空手夺竹竿吓楞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竟是一步挡在老头面前大叫:“你是谁?竟然敢打国……”

老头从后面一掌拍开他,站起来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二娘见他头戴万字巾,身穿皂布短褐袍,旁边地上还丢着一顶烂了一个边的草帽,加上那些烧着的竹筒散发着焦糊味儿,肯定是哪房的厨子,贪吃跑到这竹林里做竹筒饭。她心情不佳,当即冷笑一声:“我管你是谁!你就是天王老子今天我也得给你讲讲道理!”

老头吓了一跳,摸了摸胡子:“你跟我讲道理?你跟我讲什么道理?”

二娘指着那小厮道:“我今天要给你讲的道理是,他也是爹娘生的,有血有肉的,凭什么你想打他就打他?我打你行吗?”

那小厮吓的脸都白了,挤出一句:“他是我主人。”

二娘想起褚直寒碜她怒从心起:“主人就能随便打人吗?主人就能随便恶心人吗?主人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儿,主人是不是要先打自己?”

那两人都看出二娘火气很大,小厮胆颤道:“老爷让我砍竹子,是我偷懒,没好好砍,跟老爷无关。”

老头倒是镇定:“你听见了,不是我要罚他,是他自己不好好干活,害的我的玉田胭脂米全糟蹋了,我不打他打谁?”

二娘看那小厮真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刚才明明好好砍了,我都看见了,他说他手都磨破了……”见那小厮不停地冲她摇头摆手,二娘越说越没劲,这俩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真不知道自己瞎操什么心。

她不说了,直接越过这两个人准备走。

老头在后面喝道:“还不继续给我砍,砍不出来我把你剁了喂狗!”

二娘气极,猛地转身走到小厮面前夺过他手里的砍刀。

“我来给你砍,你要什么样的?”

小厮快哭了,这奶奶到底是谁啊,竟然不认识他的主人!

老头也快被气笑了,眸子闪了几下,按捺住看二娘砍竹子。

只见二娘手起刀落,一根根竹子应声倒地,又刺啦啦几声,竹竿上的叶子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接着寒光闪过,咔嚓嚓每一根竹子都被砍成了长度完全一样,切口完全垂直的竹筒,摆放在地上简直像一摞整齐的书简。

“够了罢,不要再为难他了。”

二娘松开砍刀,砍刀垂直插入泥土,寒光照亮老头和小厮眼俱是一花。

见他俩不说话,二娘准备走了。临走看到地上那一堆冒黑烟的柴火,忍不住补了一句:“你烤糊不怪竹筒,要怪只怪你的柴火太湿,还有,你根本就没转均匀。”

老头如何不知?他厨艺虽精,却少干这生火烧柴的活,今日忽然想吃竹筒米,兴致所至,就到了这竹林里。谁知林下潮湿,找来的柴火没烧旺,反而把自己熏的两眼流泪,又见扇坠儿把竹子砍得歪七八糟的,才一时心烦要拿扇坠儿撒气。

这时听二娘这么一说,心中一动道:“你站住,你会做竹筒米?”

二娘别的不会,竹筒米却是最在行的,只因在青牛山的时候,一个月少不了几回上山打猎,饿了就砍截竹子做竹筒米。

她瞧出老头的意思,又闻着那米虽有焦糊味儿,却难掩竹香,也勾起了馋虫,冷声道:“当然会做,不过……一人一半。”

老头同意了。

扇坠儿在旁边看得形如呆滞,被老头拍了一巴掌才飞快地去捡柴火去了。

回来时,火堆已经烧得旺旺的,二娘一面转着竹筒一面对老头说“光有米不是最好吃的,要是有腊肉放几块才叫香。”

扇坠儿又跑去拿腊肉。

第一批竹筒饭没烤好,三个人就聊热了,光聊吃的,什么青蛙腿、烧麻雀、烧马知了、烤小鱼、生吃鸟蛋、春天里刚长出的榆钱,第一茬桑葚……都是些国公府里没有的东西。

末了,烤了二十余筒竹筒饭,老头和扇坠儿一个人吃了五筒,其余的全被二娘吃了。

这姑娘到底是哪房的啊?没听说府里有谁这么能吃啊!

扇坠儿有心想问,却被老头一个眼神止住了。

“谢谢了,我得回去了。”都过了中午饭点了,二娘还是有点担心褚直。

“那明天来做叫花鸡?”老头发出邀请。

聊到最后,老头都有点舍不得二娘走了。

二娘只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明天虽然是白锦进府给褚直看病的日子,但看的是褚直,又不是她,只要等白锦进来,她就能出来了。

“好,不过我可能来得晚些。你多准备几只鸡,别不够吃了。”

等二娘走远了,老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扇坠儿还不明所以,被老头拍了一巴掌:“别到处乱说今天的事儿。”他还等着看这姑娘认出他的表情呢。

会春堂里,饭菜早就摆上桌,还热了几回了,菜相都不能看了。

褚直坐在上位,旁边搁着筷子。

春燕劝道:“三爷,您先用饭吧,少奶奶说不定在老太太那儿吃过了。”

褚直并不动筷,眼也没瞧着外面,只是盯着面前的一碗红烧肉。

忽然听外面有人道“少奶奶你回来了”,褚直立即优雅地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二娘头探进来看了一眼,眉头一皱:“褚爷,怎么现在才吃饭?我都吃过了,您……不是等我的吧?”

春燕几个吓的大气不敢出一声,都瞧见褚直脸沉的可怕。

二娘却没瞧见,脱了褙子扔给敛秋:“我吃过了,给我端盆水洗脸,我睡一会儿。”

主仆两人的脚步声很快朝西次间去了。

褚直就像被疾驰的马车压过的小花儿,根本没人注意。

他的筷子停在半空,春燕几个的心都跟着他的筷子停在那儿,幸好褚直的筷子慢慢地放下了,并没有发出“砰”的一声。

“三爷,要不要重新炒几个菜?”安兰瞧着那菜实在不像样子了,也冷了。

“不用。”褚直端起了碗,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到碗里,想起来他不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又夹了出去,换成水煮白菜吃了起来。

二娘下午哪也没去,褚直书房里有不少书,西梢间里满满的书架,上面都是书,她随意翻了几本,不想旁边都是密密的小字批注,那字写的叫一个潇洒俊逸,二娘不由怀疑起来,又随即抽了七八本,竟无一例外都有批注。

病秧子大约躺在床上的时间太多,太无聊了才会看这么多书。

二娘旋即打消了自己这个想法,就算有大把的时间,能认真读完这么多书,并且提出自己的见解也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更何况褚直身子一直很弱。

所以次日一早,二娘不计前嫌地跑到褚直床前,等褚直洗漱完毕,按计划一起去给老太君请安。

至于为什么不是头天晚上,是因为她发现了一本有趣的书,看入迷了,看完的时候褚直已经睡下了。

老太君今天要去灵隐寺还愿,见他俩一块出来高兴得很,又说镇国公褚陶一早上朝去了,要不二娘和褚直今天就该给褚陶、罗氏敬茶。

二娘注意到褚直听见这话面无表情。

其实他从今天早上起来就没什么表情。

但二娘觉得这样挺好,他不说话挺好的,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就可以了。

老太君一走,俩人吃了早饭,褚直到前面溜达去了,二娘站在二门留意着动静。

辰时一过,李桂带着白锦准时出现在国公府的角门外面,这次门房看见褚直,谁也不敢拦着。

李桂扬眉吐气带着白锦进了府,绕了一圈,偷偷把白锦带进了会春堂的东厢房。

褚直已经在屋里等着了。

二娘远远跟在后面,见无人发现,无人打搅,放了心。

回去叫人关紧院门,闲杂婆子下人是早就打发了的,选了春燕、安兰、妙菱、琉璃、染夏、侍书六个最忠心的丫鬟,两个守在大门,四个守着东厢房,看得水桶一样让白锦和褚直在屋里头。

这些丫头们也不知道白锦是来干什么的。

还有李桂,一面看白锦给褚直把脉,一面暗想回头得多给鬼仙姑烧点纸,这托梦托的太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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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仙录》悠悠亘古,仙神鬼怪之说于人世不绝,洞天福地显化世间,寻仙问道之人绵绵不绝。而今,仙神鬼怪之说尽绝,唯余亘古流传之神话,世间再无仙神鬼怪,信神寻仙之人被视为荒诞。一少年立誓要寻绝仙之因,揭绝仙之果,误入漩涡之泥潭,学仙术道法,持手中之尺,判人之善恶,断人之生死,转入世之轮回,探绝仙之谜……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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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宋暖晴被道德绑架,为叔叔家公司联姻,把自己最爱的男人让给姐姐,最后被迫替姐姐坐牢服刑。这一世,她吊打渣男白莲花,紧紧的抱紧前世被她辜负的男神,过上人人羡慕的甜蜜幸福生活。“帝昊天,你看这个地方好美啊,风景如画。”第二天,宋暖晴靠在帝昊天的怀里欣赏着风景如画的风景。“帝昊天,天黑黑打雷好可怕。”在外出差的帝昊天在疯狂爆雨的夜里开着快车赶回去将她紧紧的搂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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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生林宇,因意外车祸而丧身,当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到了一个新的世界,附身在一个废柴身上,凭借过人的才智和悟性,炼神丹,成神器,制神符,且看他如何踏上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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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客最后的传说

    剑客的时代没落于十年前。现在是枪侠的时代。这十年来枪侠四处追杀幸存的剑客。剑客没落,畏惧剑客一直蛰伏在黑暗中的狼人迎来等待了千年的曙光——再次统治世界!新一轮的战争现出雏形——狼人与枪侠的战争......在夹缝般的世界中,最后的剑客该何去何从......
  • 春雨微寒

    春雨微寒

    不知所然地,情之所至。遇见你,就像你遇见我一样幸运,不是吗。
  • 何言红豆尽相思

    何言红豆尽相思

    3岁,她开始记得被他欺负;15岁,她莫名其妙被他夺去了初吻;23岁,她迷迷糊糊尝了禁果,他要她对他负起责任;25岁,她歪打正着,做了他的新娘;27岁,当孩子都会满地跑着喊爸爸妈妈的时候,牧相思才愕然惊觉,她是不是被何言那个家伙给算计了?已经从俊朗少年成长为成熟美男子的何言,一把抱起地上玩耍的儿子,对着她,笑的意味深长:“儿子,以后你还是像我比较好。”当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她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感恩,如果有一个人,肯那么用心的对她埋下幸福的陷阱,那么,就算每次都迷迷糊糊的中他的圈套,又有什么不好呢?他和她,从青梅竹马到白首黄昏,差了三岁,满了一生。
  • 新属性时代

    新属性时代

    宇宙一次次进化,不断发展,诞生了一个新属性与一个系统。在某星球上的“难产”少年竟“创造”新物种,而新属性的诞生又将会让宇宙有何变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