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谢衡之抱上一匹黑色骏马,赵长依才迷迷糊糊的反应过来:“阿衡,我们这就走了?不带阿福阿狸和朱先生了?”
朱先生就是那位一直帮着谢衡之假扮谢红缨的书生打扮的人,是谢衡之一早就安排在沈扶礼身边的。
“他们已经动身了,我们这就去与他们会和。”说罢,他双脚一蹬,大黑马“嗷”了一声,就朝着前面狂奔而去。
赵长依是被谢衡之抱在怀里的,她被马这么一跑,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抓谢衡之驾马的手臂,紧紧的扒着他,嗔怒喊道:“你倒是慢点啊!”
“我这不是怕被沈扶礼抓到吗?”谢衡之故意这般说,此刻的他已经换回了原本的身份,除了脸上挂了一张赵长依觉得陌生的假面之外,他不缩骨了,也不变音了。
赵长依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埋怨他:“你是故意让沈扶礼着急的吧?”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用“谢红缨”的身份,故意在沈扶礼面前,演了一出带着赵长依匆匆逃走的戏码。那委屈震惊的表情,简直就是故意的!
谢衡之坏笑:“他想利用红缨,自然就要让他心里有愧疚才好。”
快马加鞭,两人一路说话不多,疾速赶路,大约行了半日,赵长依忍不住提醒:“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下。”她瞧了眼已经奔跑劳累大黑马,十分可怜它:“这匹马大约要累死了。如果爹爹看见了,会你这是虐待动物。”
谢衡之“吁”了一声,停下马,翻身下马,把赵长依从上面抱了下来。他瞧了一眼乖巧的大黑马,笑着用手捏了捏赵长依的鼻尖,道:“这么一会儿都忍受不了,将来如何能和我四面八方征战他国?”
“你是在说它,还是在说我?”赵长依仰头问,神色认真。
谢衡之淡淡的笑,漆黑的眼眸望进她的眼里,嘴角上翘,反问:“你说呢?”
赵长依泄了气,她低声呢喃:“我这般无用,将来只能是拖你后腿的。”
“谁说我们家长依没用?就算她做不了马上英雄,也是位励精图治智慧女子,会竭尽全力,设法把国家治理好的。”
他看着她,笑,从发丝到脚尖,都是宠爱。
赵长依仰着头,眼里全是依赖。
两个俊美之人,相视而忘,即使在这乱世之中,依旧是美的让人动心。
朱先生带着阿福阿狸赶到时,便是见到了这样一幅如画风景。
谢衡之见朱先生来了,立即吩咐阿福阿狸:“长公主殿下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两个了,若是长公主少了一根汗毛,你们提头来见!”
“是,将军!”声音铿锵有力,响彻四周,这才是军人的姿态,这才是谢家军的姿态!
赵长依早就知道阿福阿狸应该是不简单的,平日里见他们身手好,没想到还有这样一种——铁血男儿的模样!
朱先生上前自我介绍:“参见长公主殿下,在下朱有冇,是谢家军师。”
“朱先生免礼。”因为在沈扶礼那里,她早就与这位朱先生打过交道,两人偶有交谈,所以此刻他正式介绍,赵长依也不会真的摆出公主架势。
这一路人会齐,便是一同前往下一处地点。
赵长依并不知道下一个地点是哪,行路匆忙,她也没有问,只是任由谢衡之将她又抱上那匹大黑马,一勒马绳,狂奔而去。
到了地点,她才知道,竟然是临近莽临原的一个小镇。因为战乱,小镇上的人几乎都已经逃荒而走,现今留下的是朱先生他们早就布置在这里的兵力。
赵长依不知道谢衡之在等什么时机,便直接问他。谢衡之回答:“莽临原大败,我又下落不明,你的那位表哥受了伤,如今这些时日,应该已经养好,面临着要挑大梁。他虽然诡计多谋,却非帅才,面临如此局面,唯有二字可做。”
“二字?莫非是‘逃跑’?”不是赵长依恶意揣度别人,而是她那位精明的表哥,确实能做出这般事情。
谢衡之宽大的手掌盖上她的头,摸了摸,夸赞道:“聪明。”
赵长依无奈的吐吐舌头,她也只会这点小聪明。
没过两日,赵长依的话便被印证了。
瑞国皇太孙程昱,果然带兵撤退,临阵脱逃。谢衡之等的便是这个机会,让朱先生带兵装乱匪,直接截下了程昱手里的兵力,让程昱带着一小部分人,匆忙逃回瑞国京城。
赵长依担忧:“若是我表哥回去了,我皇外祖父岂不是要怀疑你是故意逃走的,那么青菱他们在皇宫,岂不是更加危险?”
青菱还陪着假扮她的那位留守在皇宫呢,她和青菱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面临过许多凶险,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谢衡之将赵长依抱进怀里安慰道:“放心,程昱此次惨败,他会将所有罪名都推卸给我,但你皇外祖父是个多疑善妒的,程昱越是这么说,你皇外祖父越会怀疑他要弑父夺位、甚至谋反篡位的心思。所以,至少,皇宫里的‘康景长公主’会安全的。”
说不担心,是完全不可能的,赵长依伸手环住谢衡之的腰,喃喃的问道:“宫里假扮我的那位,可靠吗?”人心都是会变的,她怕宫里的“那位”临时倒戈。
谢衡之笑了笑,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扬,脸上的神情带着一些小得意:“‘那位’不敢的。”
“为什么?”
“打蛇打七寸。”
赵长依顿时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些发颤:“你之所以放心大胆的让人假扮我,不是因为‘那位’效忠你,而是因为‘那位’的短处捏在你手里?”
“赵长依,你要记住,如果能完美的利用一个人,恩赐或要挟,都是手段的一种。”
赵长依默不作声,心里却思量谢衡之的话。这话说的有道理,却少了人情味。她望着谢衡之左脸上的那道疤痕,心中犯疼。谢衡之之所以变成今日这番模样,那是受了多少苦啊!
那些疼,那些苦,他都轻描淡写的带过,但她就是心疼。
越是这般想,她环着谢衡之的手臂就越箍越紧。
谢衡之敏锐的觉察到她的不安,宽大的手掌轻拍她的背,让她安心。
赵长依确实安心,谢衡之这番计谋下来,最起码保住了谢家军,没有白白被皇帝算计去。
在小镇上,赵长依只见到了谢家军的冰山一角,整齐有序,军规极其。只是她不由得叹气,这些人效忠的不是昏庸的皇室,而只是谢衡之本人。
她不知道当年谢老将军究竟有没有谋反之心,但凭借人格魅力,就让百万雄师效忠他一人,她皇外祖父忌惮谢家也不是一点理由都没有的。
只是,事情已经到了现今的地步,更无法猜测当年若事情若是换一条路,皇室程家和谢家,究竟会到哪一步。
她思索不出结果,谢衡之却忙里偷闲带着她把莽临原附近都走了一番。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她曾经听闻莽临原的地势和易守难攻,只是万般听闻和枯燥的文字并不能描绘出莽临原的壮观,一切都不如真正走上一番来的真切。
谢衡之是带着她一路骑马参观的。她暗中发觉,自从上一次谢衡之带她骑过马之后,出行更喜欢带她骑马,她也在夜里问过谢衡之,谢衡之却但笑不语,她也猜不出其中的意味,更懒得去猜。
半月有余,谢衡之收编整顿好了所有谢家军后,便撂挑子不干了,让赵长依收拾东西上路。
赵长依这半个月无事可做,闲暇有余的时候,便让身边的阿福阿狸教她骑马。
阿福是个善于伺候马匹的,本事了得,对马匹好赖,一眼就能瞧出来。他帮赵长依选了一匹枣红色的母马,年龄不大,身型大小正好,正适合赵长依。
赵长依学了半月有余,加上本身便有骑马天赋,所以很见成效。这一次,谢衡之一要求她收拾东西走人,她第一反应便是询问:“阿衡,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是骑马还是坐马车?”
“听闻娘子的骑术上佳,不如我们一路骑马?”
赵长依看出了谢衡之眼中戏谑的精光,追问:“我们去哪里?路途遥远,快马加鞭?”
“我们去夷陵国。”
夷陵国?赵长依顿时来了精神,急忙追问:“为何要去夷陵国?带着你的谢家军吗?”
“谢家军规模庞大,若是这般轻易入了他国境地,必然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带上阿福阿狸,就我们几个去。”
“夷陵国?为何要去?”说实在的,赵长依并不怎么想去夷陵国。三国鼎立,她生在瑞国,长在封国,从未去过夷陵国。夷陵国自古以来就是侵略两国边境,战乱频繁,她对夷陵国没有什么好印象。
这兵荒马乱的时期,要去夷陵国,定是危险的。
谢衡之缓缓道:“夷陵国要乱了,我们必须趁乱之前,把该做的事情提前做好,剔除隐患。”
“什么事?”赵长依不解,
谢衡之微微一笑:“首要的便是,把你那位姐姐沈青烟从秦煜手里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