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面,你还是当初的顽皮淘气的你,我还是当初的温润如玉的我吗?
凤小天全身散出金红色的光芒,如同坐在火焰之中,一朵和艾莲额上一模一样的红莲烙印在他额上闪现又消失。胸前的伤口散出缕缕黑气,靠近心脏的位置现出一个诡异的符号。那个符号便是回绳祭司布下的碎心咒。叶出云右指画下清咒符击向碎心咒,白光一闪,凤小天嘴角流血,但碎心咒算是除掉了。
叶出云扳着师弟的肩膀一转,右手并指点了他背后几处穴道。凤小天喷出一口黑色的淤血,双目半开,喃喃道:“好烫,师兄,周围好烫,全都是火,我快变成烤乳猪了。你快逃……快逃。”他咂咂嘴,继续道,“师兄,我好饿,我们一起下山买东西吃吧!”
“等师兄治好你的伤,再给你买吃的。”汗水顺着叶出云的面颊流了下来。他双掌抵在师弟后背,将灵力再次注入师弟的体内。
“师父师父,你不要走,你不要走……我们一起回仙羽山,我一定听你的话,不再戏弄师兄师姐,不再调皮闯祸。”炽热的高温烧得凤小天说起了梦话。
叶出云见凤小天有走火入魔的迹象,连忙把灵力化为清凉之气,右手覆在他头顶百会穴上。缕缕凉意侵入他的身体。
“伊伊,我真得舍不得离开你。”凤小天凄楚道,眼角滚出两道热泪,却在叶出云将清凉之气打入他体内时,化为冰粒坠落下来。
感觉到师弟体内气息逐渐平稳,脉搏也恢复正常跳动,叶出云收势,慢慢扶他在寒冰床躺好。看着他宛若婴孩的睡颜,嘴角不禁浮起多年来未有的微笑。忽觉胸口烦闷瘀滞,知是耗费真气过度的缘故,连忙打坐调息。
第二日清早,凤小天睁开眼,不知身在何处,直到看到一旁打坐的叶出云,环顾四周才知到自己回到仙羽山了。
“师兄!”凤小天坐起来:“是你救了我么?”
叶出云走到他身边,按住着他的手臂:“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师兄,谢谢你救了我。”
“干嘛这么客气,上次在昭阳城与你相遇,也没有跟你好好说过话,你小时候特别喜欢黏着我,现在怎么变得和我这么生分了。”叶出云脸上挂着淡淡微笑。
是什么让他们师兄弟间的情谊变淡了呢?是别离,是打马而过的韶华。
“师兄……我是仙羽山的弃徒,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的师弟。”叶出云坚定道:“我最好的师弟。”
凤小天眼角湿润,热泪盈眶,握住他的手道:“你也是我最好的师兄!”
站在门外偷听他们谈话的杨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深深吸气,对自己说镇静,端着早点轻轻推开了门。
“伊伊。”凤小天惊喜唤道,眼睛一亮。
杨伊朝两人点点头,把早点放到桌案上,笑道:“叶大哥,凤小天你们一定饿了吧,这是燕姐姐做的玉露杏仁粥,很好吃的哦。”把粥端给叶出云。
叶出云接过她递来的粥,搅了搅,吹开上面的热气,舀出一勺放在凤小天嘴边,道:“尝尝看,你燕师姐的手艺。”
杨伊一阵恶寒,飞仙峰首座大弟子竟然喂师弟吃粥,这也太亲昵了吧,两个都是大男人耶!方才她好不容易甩掉的鸡皮疙瘩重新贴回她的身上,让她在这种气氛中浑身不自在。
“师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来。”凤小天瞥了一眼神色古怪的杨伊,手伸向叶出云手里的绿瓷碗。
叶出云避开他的手,固执地把勺子放在他嘴边:“虽然你已经长大了,但是现在你的身体还未复原,不宜妄动,还是让我来喂你,来,吃粥。”
不宜妄动。杨伊背转过身,拼命压抑着放声大笑的冲动,看来叶出云与凤小天之间的兄弟情义,真是不浅啊。
凤小天像个小姑娘般忸怩地吃掉一口粥,只觉这玉露杏仁粥香甜可口,入口即化,啧啧赞道:“燕师姐做的粥真好吃。”
“好吃吧?好吃就多吃点。”叶出云笑得眼睛弯弯。
杨伊觉得在这种诡异的气氛里继续待下去是一种折磨,她必须赶紧离开,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发泄一下情绪。于是转头对两人笑道:“你们慢慢吃粥,我去燕姐姐那里看看。”
她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差点跟燕飞飞撞了个满怀:“燕姐姐。”当她注意到一位神色威严,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站在燕飞飞身后时,愣了一下,问道:“这位是……”
燕飞飞闪到一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对杨伊道:“这是仙羽山掌教上官真人。”
上官飞龙双目如电,扫了杨伊一眼,沉声道:“那么,你就是东华伏龙山猎妖师杨路之女杨伊!”
杨伊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自己,低头颔首答道:“是,晚辈冒昧来此,请前辈见谅。”
上官飞龙冷哼一声,踏入门来。
“师父。”叶出云匆忙起身,他没想到掌教真人这么快就从梅陵城回来了,他扶着从寒冰床上挣扎着站起来的凤小天,觉察到师父的脸色很难看。
“掌教师伯。”虚弱的凤小天靠在师兄肩上,不敢与这个六年前把自己赶出仙羽剑派的男人对视,这个男人在六年中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严肃冰冷,不近人情。
“凤小天,你好大的胆!六年前我是怎么对你师父净明讲的?你竟敢踏入仙羽山,不怕本座打断你的腿么!”上官飞龙双目射出狠厉的冷光。他的拳头渐渐握紧,仙羽七长老在松吟峰净明离开以后的几年里,一个个死去。碧螺峰净川误食丹药中毒而死,花神峰净琴两年前死于暗杀,凶手至今未找到;灵羽峰净帛,瑶华峰净林,琅琊峰净苍皆死在神月谷幽冥使徒之手;而尸体出现在梅陵城中的净心……他昨日赶到梅陵护城河时,净心全身发黑,竟是让带毒的兵刃穿胸而死。修为已达玄天境的六位长老死后全都元神俱灭,他竟然连一点线索都没有,不过,他怀疑他们的死都与净明有关,而净明做这些事情,一定跟神月谷脱不了关系。
叶出云怕师父会对凤小天不利,挡在师弟面前对上官飞龙道:“师父,是我带凤师弟回仙羽山的,师父责罚我便是,千万不要为难凤师弟。”
“你一口一个师弟,难道忘了当年我已将这个不成器的弟子逐出师门了么!你竟然还把他带回来!哼,出云,他现在不是你的师弟,不是我们仙羽剑派的弟子。你真让为师失望。”上官飞龙道:“你是不是也想被为师逐出师门!”
“师父。”叶出云神色惨然,低垂着头,拳头渐渐握紧,双目泛红。这个男人,真的会把自己逐出仙羽山么?
“掌教真人既然不欢迎我,那我走便是。”凤小天对师兄道声珍重,迈着虚浮的脚步走到杨伊身旁。
杨伊挽住他的手臂,对上官飞龙道:“晚辈就此告辞。”
“慢着。”上官飞龙转身喝问:“凤小天,你师父净明他……他是不是和源雅上仙密谋颠覆我仙羽山千百年的基业?!”
凤小天回头,红着眼睛冷笑道:“上官真人,我师父已经死了,他和神月谷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不是你的威胁,你大可放心做仙羽剑派睥睨天下的掌教。”
“什么!净明他死了?!”上官飞龙蓦然动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是的,他死了。可怜他临死之时还念念不忘仙羽山,说要回来看你,他就在我眼前灰飞烟灭。”凤小天抑制住心头的悲哀,紧咬着牙关。
“我不相信!小师叔怎么会死?”燕飞飞失声道:“上次我还见他好好的,是谁杀了他,是谁?”
“那个被封印在锁妖镜里的血莲武士。”凤小天锐利的目光盯着上官飞龙:“我想,上官真人很清楚变成镜魔的武士是谁。”
叶出云的瞳孔渐渐收缩,他知道凤小天指的血莲武士是谁,他没想到自己把锁妖镜交给幽花神教女帝花铃,花铃竟然真的利用镜魔杀死了净明师叔。
他曾经警告过花铃,不允许她用锁妖镜伤害凤师弟和净明长老。花铃却违背了他们之间的承诺。
上官飞龙原本惨白的脸渐渐发青,他喃喃叹道:“净明师弟,你也死了么……”
凤小天不再说什么,和杨伊走出门去,燕飞飞追了出来,道:“我送你们。”
杨伊和燕飞飞御剑而起,载着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的凤小天飞下了瑶华峰。
望着远处飞仙峰下那片永不凋谢的桃花林,凤小天扭头对燕飞飞道:“师姐,我想到桃花林里走走。”
燕飞飞点头答应道:“好,我带你们去。”
绯红的桃花林中,几只羽毛鲜艳的彩雀飞来飞去,唱着动听的歌谣。小蜜蜂在柔软清香的花蕊间忙碌的采集花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