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仙大殿上，上官飞龙神色严峻的坐在掌教宝座上，他的身后的墙壁上挂着开山祖师霓云上仙的画像，净明跪在大殿正中，净心和两名看守炼心洞的年轻弟子站在一旁。
他的两名弟子被雪鸾抓得青一块紫一块，时不时的探头望着大殿门口。
当净林净苍抓着凤小天踏进大殿时，他们的眼睛冒着愤怒的火焰，异口同声道：“凤小天，你可算回来了！”
“师父！”凤小天扑到净明长老怀里：“师父，听说掌教真人要斩断你的灵脉？你，你没事吧。”
净明长老附在他耳边悄声道：“不是不让你回来么？真不听话！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怕，师父。下雨了，你的幻鹤失去了法力，徒儿和那孩子掉在了荒山野岭里，我怕妖怪把我吃掉，你就再也见不到徒儿了。”
“那孩子……没被抓住吧？”
“他走了，像幽灵一样消失在雨里。师父……你不要怪徒儿，我很担心，再也见不到师父了！”
“傻孩子！”
“就是凤师弟让雪鸾攻击我们，然后借机放走刺客的！我们净心师父是无罪的！”被雪鸾抓破脸的两个弟子道：“掌教真人若要责罚，就应该责罚凤师弟！”
“凤小天，你的两位师兄可曾冤枉你！”上官飞龙沉声道。
“师兄没有冤枉我，是我放走小偷的。师伯责罚我便是，请不要斩断我师父的灵脉！”凤小天挺着胸膛凛然承认。
“不不，不是我徒儿的错，是我指使他干的。那个小偷只是个孩子，掌教真人何必为难一个孩子呢？”净明长老道。
上官飞龙道：“只是个孩子？净明，到底你是掌教还是我是掌教，难道你忘了血莲部落早就灭族的事了么？那个孩子已经死了！是你用剑杀死他的！但是你看，他活了，成了神月谷源雅上仙手下的幽冥使徒！他来复仇了，你，你竟然放走了他！”
“不，他没死，我没有杀死他！”净明长老双目充血，神态迷乱，喃喃道：“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他已经死了，仙羽六长老和我都亲眼所见，你的手沾了无辜孩子的鲜血，自那以后，你就被心魔所控，不再教弟子武功，也无法再拔出血樱剑！”上官飞龙厉声道：“你日日醉生梦死，不理仙羽大小事物，只因为你无法原谅自己当年犯下的错误！”
“掌教师兄，你不要再说了！”净琴打断上官飞龙的话，“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不要再提了。让大家都忘记那场噩梦吧！”
“是啊，我也想忘记，可是那个孩子出现了，他再次提醒我们仙羽七长老和掌教真人一同犯下的错误！如果当初没有带着锁妖镜去血莲部落的话……就不会有这场噩梦了！”碧螺峰首座净川道。
“你们不要再提了，求你们不要再提了！”净明长老俯身在地：“我任凭掌教师兄责罚！”
“那么，你就自行斩断灵脉，永远不要踏入仙羽山半步！”上官飞龙抽出腰间的佩剑丢到他面前。
净明长老拿起地上的剑，看着剑刃上自己的面容，“呵呵……”低声笑了起来。
“师父不要，不要斩断自己的灵脉，师父！”凤小天紧紧拉住净明长老的手臂。
净明长老推开他，手握剑刃朝自己的眉心刺下！
“师父！”凤小天哭倒在地。
“净明师叔！”叶出云和燕飞飞等几名弟子惊呼。
“净明师弟！掌教师兄，你何必把他逼上绝路！”净心长老沉声道。
“是他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的！”上官飞龙深深叹了口气。
鲜血顺着眉心滑落到脸上。沾着斑斑血迹的长剑咣当落地。净明长老垂着手，转身失魂落魄的朝大殿外走去。
殿上有几名弟子哭出声来，凤小天望着师父孤单寥落的背影，任泪水模糊双目：“师父，师父，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慢着！净明，把你这不成器的徒弟一起带走吧，我仙羽山不要调皮闯祸的弟子！”上官飞龙叫住净明长老。
他身子一顿，凤小天已奔过去抱住他的腿，哭得泣不成声。
“师兄，你好……你好……”他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下去。
“求师父留下凤师弟！他虽然顽皮淘气，但他资质很好，他日定能让仙羽山光耀天下！”叶出云跪地请求道。
“请掌教师伯留下凤师弟，凤师弟年纪小，不懂事，他以后一定会听掌教师伯话的！”燕飞飞跟着跪下来。
“我说过了，我仙羽山不要凤小天这样的弟子。难道你们也想跟他一起逐出师门吗！”上官飞龙脸色发青。
“师兄师姐，我想跟师父在一起，你们不用求情了！”凤小天哽咽道。
“百年修真，人生如梦。深山百年，梦如人生！”净明长老拉住他的小手，哈哈大笑着走出傲仙大殿。
……
泥泞崎岖的山路，远山迷蒙如仙境。
仙羽七峰越来越远了，从此之后，遥不可及。
大雨瓢泼而下，师徒二人浑身上下湿漉漉的。
凤小天紧紧抓着师父的手指，好多次他滑到了，师父便把他拉起来，抚着他的头，叹息不语。
“师父，徒儿好冷哦！”他瘦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净明长老把他揽进怀里，用残存的灵力为他取暖。
“还冷不冷。”
“有师父在，我不冷了。”他的手抚上师父眉心处那一道鲜红的剑痕，小声问：“师父，疼吗？”
“不疼了。”净明长老笑容憔悴：“傻孩子，为什么不求掌教留下你？”
“师父一个人会孤单的。”他抱着师父的手臂，“我不能让师父孤零零的在江湖上飘荡。”
“跟着我你会受苦的。”净明长老捏着他的小脸。
“有苦才有甜啊，师父，人间的生活不都是这样子的么。”他微微笑道。
“净明师叔，凤师弟！”身后，叶出云和燕飞飞御剑冒雨而来。
“叶师兄！燕师姐！”他转身问：“你们是为我和师父送行吗？”
叶出云点点头，把一卷用油布纸包好的剑谱递给他，道：“就算你不是仙羽山的弟子，也不要放弃修炼，这本‘凤舞十七式’的剑谱送给你，记住桃花树上我们刻下的约定，等你变强了，一定要与我仗剑天下。”
他接过剑谱，热泪盈眶，用力点了点头。
燕飞飞拿着一个包袱，塞进净明长老怀里：“小师叔，你断了灵脉，修为大减。这是净琴师父托我带给你的灵丹仙药，里面还有些盘缠衣物，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凤师弟……”燕飞飞泣不成声，“还有，你一定要记住我。不要忘记我。等我修为高了，一定会下山找你们的。”
“小燕子，师叔不会忘记你的。”净明长老伸手抚掉她眼角的泪水。
“小师叔，我好舍不得你离开。”在所有的长老之中，净明长老是最和弟子们亲近的了，他经常给弟子们讲故事，还给他们弄许多许多好吃的。他不像别的长老那样，老问弟子们功夫练得如何，有没有偷懒。燕飞飞最爱缠着他，因此惹得凤小天嫉妒，其实她也挺嫉妒凤小天的，两人经常吵嘴。有这么和蔼可亲的师父真让人羡慕。而自己的师父净琴，总板着张脸，和净心长老一样不苟言笑。
燕飞飞难过的摸摸凤小天的头：“凤师弟，你一定要听小师叔的话，以后不要调皮捣蛋给他添乱。你要成为一个男子汉，长大后保护好师叔知道吗？”
“嗯，我知道。”风小天擦擦眼角的泪水：“师姐，对不起。我以前老是捉弄你。我不该把癞蛤蟆放进你的鱼缸里，把你养的小白兔染成小黑兔，拿你送给叶师兄的剑穗挂在雪鸾的脖子上，还老扮鬼吓你。师姐，你能原谅我吗？”
“你是师姐最喜欢的师弟，虽然你淘气顽皮，喜欢恶作剧。但正是因为有你，师姐和师兄才不会寂寞啊。师姐不怪你！”
“师姐，你是我最好的师姐。”凤小天扑进燕飞飞怀里大哭。
“不要哭了。”净明红着眼对两位师侄道：“你们快回去吧，若是掌教真人知道，恐怕要责罚你们。”
“那么，师叔保重！”叶出云道。
“走吧！”净明拉着徒弟的手，走向风雨飘摇的尘世。
凤小天再也没有看一眼他生活了十二年的仙羽山，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他的师兄师姐，他怕一回头就忍不住泪流满面，再也舍不得离开。
“师弟，一定要变强，一定要记住我们的约定！待将来，与我仗剑天下！”
师兄的话在身后响起，在以后每个夜晚的梦境中响起，让身在凡世的他丝毫不敢松懈，日日勤奋刻苦的修炼着。
“总有一天，师兄，我会与你仗剑天下！”
……
时光如白马，六年过去了。
而大雨却一直未停。
雷声隆隆，接着又是几条闪电划过，比之前更响的雷声在天空炸开，那久候不至的大雨，终于哗啦哗啦落下来，整个白帝城瞬间水气氤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