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门派的人都出来庆祝,仿佛早就知道端木楼主会娶南宫蝶,他们来就是参加婚礼的。而所谓的比武招亲,仅是江湖流言,他们还准备好了礼物,天岚宫献上了冰花玉镯,神月谷赠送了麒麟草,伽罗寺送来了舍利宝塔。盛大的宴席摆开,天籁般的乐声奏起,赞颂着幻蝶楼这场华丽的婚礼。
一声苍凉的狼嗥划破了天地间的祥和喜庆。白桥尽头盛放的曼珠沙华花瓣纷纷飘扬,如同翩翩起舞的血色蝴蝶。
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手持墨笛,坐在高大矫健的魅狼身上,出现在曼珠沙华的花径上,藏青色的长袍随风鼓动。花瓣还在飞扬,他横笛唇边,吹起一首婉转灵动的曲子,那首曲子让人想起春日苍穹中自由飞翔的鸟儿,五颜六色的风筝,盛开的花朵,淙淙流淌的小溪。
南宫蝶一怔,随着曲子轻声吟唱:“花伴流水云儿轻,几多风雨几多晴,南燕归来剪离别,听风吹竹等青衣。”
端木葵闻得笛声大惊,他脸上不动声色,双眼直勾勾望着骑在魅狼背上的面具男子。心中转过无数念头,那人吹得曲子是年少时他和南宫蝶司徒夏三人最爱哼唱的歌谣。司徒夏的墓是空的,眼前这人莫非就是他。
七鬼深情的望着白楼上的南宫蝶,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他期盼着她能认出自己,他却担心她认出了自己。因为此次前来,他是来杀端木葵的。
端木葵十指紧握,指甲刺进肉里,从吹笛人看南宫蝶的眼神,端木葵确定,他就是司徒夏,死而复生的司徒夏,想必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但他并不惊慌,心道:“我就知道,只要我娶小蝶为妻,你早晚都会出现的。但是,司徒夏,你永远都不是我的对手!”
他嘴角上扬,得意的笑了:“小蝶,那位吹笛人吹得曲子好像是我们小时候唱的童谣,他吹得可真好听。”
南宫蝶神情恍惚,耳边依稀响起孩童们天真的欢笑声,那个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忽然就变成了司徒夏。
“阿夏,阿夏。”她喃喃唤着他的名字,纵身从白楼上一跃而下,宛若一只飞蛾,向那个梦中的男子飞掠而去。
“小蝶。”端木葵轩眉一皱,手拄双拐,也纵身飞下白楼。
幻蝶楼的禁地花虚灵境。
四周是浓稠的黑暗,薄如白雾的蝴蝶精魂绕着神月谷谷主源雅飞舞,源雅手中一盏琉璃灯,散出绿幽幽的光芒,他的身旁是全身包裹在洁白羽衣中的洛水神后。
两人走在幻蝶楼地下的甬道之中,甬道黑暗而寂静,看不到尽头。
“我感觉它就在地底,它在召唤我。”洛水神后的声音从面纱中透出,在空荡荡的甬道中显得格外空灵。
源雅嘴角挑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我们走了有段时间了,但是你看,这条甬道根本就没有尽头。”
“你的意思是,我的感觉是错觉?”洛水神后的眼神如寒冰铸成的剑,闪烁锋利而冷彻的光。
“应该是极为高强的障眼法。”源雅提灯向周围照了一下,白玉砌成的墙壁上雕刻着精致的花朵,花朵间飞舞着拥有蝴蝶翅膀的美人。
“这些蝴蝶人的身体和头颅。想必就是幻蝶楼中的蝶女。”源雅仔细看着图案上的蝶女。
蝶女碧绿色的眼眸紧紧盯着源雅。
透过那双眼睛,源雅隐约看见一张熟悉的脸,蝶女一晃竟成了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子,她冲他嫣然一笑,洁白如玉的纤长手臂搭上了他的肩头。而那张容颜在一瞬间变得狰狞,她紧紧扼住了他的脖子。
源雅冷笑,全身散出璀璨的流光,那流光顺着蝶女的手臂一直蔓延到她的周身,本想置他于死地的蝶女一声尖叫,整个身体化为烟雾消散了。
整个甬道忽然亮起了光,七彩光晕在墙壁上流转涌动。那些美丽的蝶女手握生满倒刺的花藤从墙壁上飘然而下。眨眼间便有四位蝶女扑向了源雅和洛水神后。
“你做的好事!”洛水神后白了源雅一眼。
源雅不以为然的一笑,右手一扬,指尖弹出锋利灵动的白光,四个蝶女立刻化为粉末。整个甬道缓缓浮动起来,墙壁发出风一般的呼啸声,只见长满倒刺的花藤从两头夹击而来,源雅全身散出洁白光芒,强大的灵力奔涌而出。
“轰!”
整片花藤,连同甬道被他散出的灵力摧毁,当墙壁坍塌碎落一地,一座圆形的大殿展现在他们面前。
大殿正中的石台上放着一把蛇形水晶弓,精美的花纹缠绕于弓身,上面闪烁着璀璨亮丽的灵光,整个大殿沉浸在它奇幻的光芒之中。
源雅把手中的琉璃灯放在一旁,目不转睛的望着渐渐靠近神弓的洛水神后,此刻的洛水神后瞳孔眯成一条直线,痴痴地伸出覆盖着鳞片的手,轻轻抚摸着美丽的神弓,喃喃道:“久违了,我的海渊神弓!”
在她的手握住海渊神弓的一瞬间,一团天蓝色的柔和光芒包裹住了她的手,无数细微的灵光顺着她的手臂向她的周身蔓延。她手上细碎的鳞片转瞬间消失不见,手上的皮肤变得如白玉般温润美丽。
洛水神后左手举起了海渊神弓,右手做弯弓搭箭状,对准墙壁射出一箭,只见一只粗大的水箭喷薄而出。
“轰!”
水花四溅,墙壁被水箭射出一个巨大而深邃的黑洞。
黑色的风吹进甬道,吹掉了洛水神后脸上的轻纱,露出足够让天神倾慕的绝世容颜。
源雅望着洁白羽衣在风中翻飞的女子,心念电转,似笑非笑道:“娘娘现在拿到了神弓,那么下一步就该实现对我的承诺吧。”
“源雅上仙,不要急,所有的事情要慢慢来。”洛水神后嘴角上扬,宛若神祗般的绝色容颜闪烁着象牙般的光芒,那容颜似是佛祖坐前千年不落的白莲花。
南宫蝶走过白桥,走到七鬼面前,仿佛是过了奈何桥走到了那个一直在桥头等她的司徒夏面前。她就要走到他的身边,可以永远的和他在一起,可是身后有人拉住了她的衣袖,她回首,穿着红色新郎服的端木葵把她拉到了身后,手中的拐杖变成一把锋利的剑,电光火石间,他与七鬼交上了手。
南宫蝶怔怔地站在一旁,面前两个打斗的男子让她感到既陌生又熟悉,她很想问问那个叫作七鬼的男子,他怎么会吹奏她童年唱得歌谣,她想看看他的脸,看他是不是她那个死去的年少恋人。
端木葵用得完全是拼命的招式,双拐时而化为利剑,时而化为镰刀,时而变成长枪,时而变为尖刺。而七鬼则轻松地吹着墨笛,旋律诡谲奇异。他的坐骑魅狼随着笛声绕着端木葵奔突跳跃,尖利的爪子几次从他肩头抓过。
端木葵见七鬼让一头狼和自己搏斗,那神态竟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愤懑。他的左拐对着魅狼画了一个禁锢之咒,本来扑向他的魅狼在半空中忽然凝身不动,他的右拐化为长枪,笔直的刺向魅狼的肚腹!
笛声戛然而止,七鬼飘身来到魅狼面前,挥笛挡开了端木葵的长枪!
“来得正好!我还以为你不如你的坐骑呢!”端木葵笑着,左拐转为利剑,向七鬼当头劈下!
七鬼没有躲,把笛子插入腰间,右手握住了剑刃,硬生生的夺走了对方的兵器!
七鬼握着端木葵的拐杖化成的长剑,看着剑刃上自己白色面具遮盖的脸,沉声对他道:“堂堂幻蝶楼楼主,连我一个在江湖上一名不闻的小人物都打不过,真是可笑。”说罢,冷冷地笑起来。
端木葵咬咬牙,右拐飞向七鬼,南宫蝶抢先一步,冰冷的蝶刺早已把七鬼封在剑光之中。
七鬼挥剑,讥诮道:“南宫姑娘,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不是我的对手,你如此不知好歹的挑战我的底线,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到底是谁?”南宫蝶厉声问道。
“我是你前世的情人,特意赶来参加你今天的婚礼。哦,顺便提醒你不要嫁给端木楼主,因为他会死,而你即将成为一个可怜的寡妇。莫不如嫁给我好了。”南宫蝶越是在乎端木葵,他越是恨,恨自己,恨端木葵,他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南宫蝶寒着脸,蝶刺上飞舞着银白色的蝴蝶精魂。她的眼中只有对方的剑。蓦然,她发现七鬼用得是幻蝶楼的迷蝶剑法,吃惊之余,她越来越怀疑他的身份。
端木葵显然也发现了,他更加确定七鬼就是司徒夏。他决不允许司徒夏破坏他和南宫蝶的婚礼,他拄着拐杖再次扑向他。
正在此时,地底忽然传来轰然巨响,地面颤动起来,片刻之后恢复如常,须臾间,洛水神后手挽海渊神弓翩然而至,刷刷对着南宫蝶射了三箭。
南宫蝶挥动蝶刺挡开三箭,虎口隐隐作痛,望着她手中流光溢彩,光华灿烂的水晶弓,大惊道:“你是洛水神后?”海渊神弓几百年来一直封印在白楼的禁地之中,传说只有它的主人洛水神后才能带走它。而洛水神后一直都被历代修真正派禁锢在九幽峡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