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哲航忙了一整天，先把要发给老师看的油画完成，然后再把手头上的稿子的线稿都准备好，这才有时间休息一下。
貌似某人今天又没有准时给他发提醒......啧，看看这已经懒成什么样，真是把自己当猪了。
瘪瘪嘴，拿起手机。在满满当当各种各样的消息提醒里，意外发现这人下午发了一条微博。
等等，道歉？
顾哲航的心突然提起来，把笔往桌上一扔，直接打开微博。
他才注意到她已经换了头像，简介被清空，关注列表只剩下小苏一个人。好像还删了不少微博，现在的微博总数还没到之前的三分之一。
什么情况......
陈澈那条微博的意思他并没有看明白，也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突然道歉。下意识去翻前面那条无图微博的评论，瞬间愣住。
他记得她在这条道歉之前的最后一条微博是灯展回顾，放了很多很漂亮的图。她刚发出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了，还偷偷存了不少她拍的照片，打算用作画画素材。
那条灯展微博也没有了，只剩下之前吐槽某家连锁便利店的零食里面有怪怪的味道的微博。评论里放眼望去几乎都是骂人的话，言语不堪入目。
返回那条道歉的微博，木然地翻着热转和热评，心掉进谷底。
热转热评的最上面都是小苏，下午发的，那估计她早就看到了这条微博。
【@小苏打滴打滴打：OK你们现在开心了？我橙子没关评论真够你们狂欢的啊？把橙子逼到这份上终于满足了？下一步是不是打算逼着波赛冬取关橙子？对我就带你们家狗屁波赛冬大名了怎么的？上广场了来撕啊，老子会怕你们这群sb？我橙子做错啥了非逼着她出来道歉？从头到尾我橙子干嘛了？OK你们赢了，cnm听见没？都去死啊】
【@摄影师波恩：心疼】
【卧槽首页来吃瓜......妹子道歉了？？？相册都空了，这是要退博的节奏？？】
【恭喜各位成功搞死一对，那个说海神出第二本画集就买一百本的我已经截图了，出版社那边已经说海神的新画集有消息了，你不买等着瞧】
【可以，牛逼，第一步把橙子骂到退博，第二步是打算把波塞冬骂到再次退博？他们俩上辈子欠你们的？】
【口口声声说妹子倒贴倒贴，请问妹子到底哪里倒贴了？波赛冬关注谁点赞谁跟你们有关系吗？波恩的repo写得好推荐一下怎么了？妹子微博也删了相册也清了，吃糖的是你们骂人的还是你们。8012年了，不懂圈地自萌的cpg和不知天高地厚的dw这两种阴沟里爬出来的生物怎么还没死绝啊？】
【哦哟怎么不直接注销账号呢？？？是打算避避风头再重新出来的意思？？？以及阿姨你连道歉微博都带bsd出场了，上我们家广场了开心不？？？现在是不是躲在屏幕后面笑呢？？？脸大如缸】
【真的心疼妹子......这是做错了啥才会被逼到这份上？？按理说不应该是男生的问题吗？？关注点赞都是男生干的啊，而且到现在都没有出来管管自己那帮猖狂的粉，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管？？就由着妹子被骂？？】
【画手圈和摄影圈的跨圈大瓜】
【不知天高地厚的dw说的就是热转里某位sb，阿基米德转世还是咋？杠nmb？哪来的滚回哪里去cnmd小号狗去死】
【热转里说波塞冬才应该被骂的那位注意安全，某些疯狗疯起来真的可怕】
……
顾哲航彻底愣了。
这都什么情况？
直接打电话给那个弱智，对方关机。连续打了十几个，还是关机。
陈澈你他妈在干嘛啊……
苏瑜萱接到某个陌生来电的时候才刚刚踏进家门：“您好。”
“你跟陈澈在一起？”
小苏愣了一下：“没……没啊。”
卧槽这谁？听这个声音……顾哲航吗？卧槽？这他妈什么情况？波塞冬给她打电话？
“那陈澈现在在哪？”
“我怎么知道？”小苏下意识回，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等等你说啥？我橙子丢了？”
“我不知道，她手机关机了。”顾哲航看向灯火通明的小区。
如果第一次送她回家的时候就知道她家门牌号就好了，至少也不用现在急得直接打电话找苏瑜萱，也幸好没删掉她的电话号码。
从来没碰到过这人连续关机超过两个小时的情况，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在找不到她的时候能变成现在这样。急得直接从家里开车过来，连外套都没拿。
上次她在微博上被骂，他知道她当时肯定在休息区哭过。这次比上次更严重，她还道歉了，把之前的那些带图微博全删掉，连头像都换成了白色的。
这是真的放弃微博了？那可是能让她每天都能找到小段子然后笑得跟小智障的地方，就这么放弃了？骂她的都是一群傻批吧？
气得他头疼，同时也在心里狠狠地把自己捶了一顿。
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异样，为什么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还是没有保护好她，为什么最后道歉的是她。
他已经不能理解自己了。
“哦哦哦，她手机被她摔坏了……”
小苏立刻捂住嘴。
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完了完了。
“手机摔坏了？”顾哲航的眉头皱得更深。
难怪她那条微博的来源是iPhone 8，她自己明明每天都在碎叨叨着存钱换X，他还好奇呢。
手机摔坏了……摔坏了？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呃……应该已经拿去修了，没啥大问题，屏幕碎了而已。”小苏硬着头皮回。
“她家在哪？”
“锐城。”
“我说具体门牌号。”
小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这位大少爷刚刚说什么？
“我在她家小区门口，具体门牌号。”
“指不定她出门了呢……今天应该还需要拜年的吧？或者在走亲戚。”
“她昨天跟我说她初二晚上开始就闲着了。”顾哲航的表情冷下来。
摆明了就是不想告诉他。
就算是走亲戚，她会到这个时候都不回来？开什么玩笑。
“顾哲航。”小苏的语气也跟着冷下来。
被点名的人默默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你要知道一切因你而起，你不关注她就不会出这么多事。关注点赞哪个不是你干的？你到现在都没解释你跟陈澈的关系，到现在都没管管你那帮疯狗一样的粉。连你跟陈澈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还是我发长微博解释的，也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看见。我发了那条长微博之后还被你那群粉问候了两天，骂得有多难听你自己想。现在知道找我了？橙子第一次被骂的时候你在哪？这次被骂你又在哪？哦，找不到人了知道找我了？我家陈澈欠你的？”
顾哲航突然坐直。
“我想问问尊敬的波塞冬先生，你跟陈澈到底什么关系？如果只是普通朋友，麻烦你现在立刻马上从哪来滚哪去，离我家橙子远点。哦可能我得换个语气，万一大神本人在微博上说橙子的朋友diss你了，指不定我家橙子又要被骂一波。所以，波塞冬先生，我不管你跟我橙子到底是什么关系，请你离她远点成吗？就算真的有点什么关系，那要么是我橙子瞎，要么是我橙子再一次看人不准。”
“什么意思？”
难道是希望陈澈防着他？
“没什么意思啊，我只是觉得陈澈有点神经大条，之前一直都没能保护好自己。我明着跟你说了吧，陈澈在高中谢师宴那天醉到抱着我哭的样子，我这辈子都记着。谁他妈要是再敢把她伤成那样，我第一个拎着刀上去砍死他。如果你真想发展成那样的话，我不介意从今天开始磨刀。”
“陈澈家门牌号是多少。”顾哲航的耐心即将消失殆尽。
他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也从来没想过会把陈澈伤害成那个样子。这次的事是他的问题，他想找陈澈当面解释清楚，没了。
就这么点想法，为什么苏瑜萱会觉得他打算伤害陈澈？非要让他现在就把所有话都说明白才行？
可是，就算他现在明着告诉苏瑜萱他就是喜欢陈澈，苏瑜萱会信？陈澈会信？陈澈不把他当瘟神就已经很好了吧？
“你知道了又能拿陈澈怎么办？我都没劝住她，你还能有办法让陈澈改变想法？我们班出了名的固执鬼，就算在南墙上撞得头破血流还要继续撞，她又不知道什么叫痛。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心疼她？因为我他妈替她疼。”
“行吧，谢谢。”
顾哲航直接挂掉电话。
苏瑜萱拿着手机，想了老半天，大概得出一个连自己都不怎么敢相信的结论之后，立刻拨通陈澈家里的电话。
不会是真的吧……那要真的是这样的话，橙子岂不是……靠。
陈澈洗澡出来，正好听见外面的电话响，急匆匆地走出来：“小苏？”
“顾哲航在你家小区门口。”
“啊？”
“他刚刚给我打电话问你们家门牌号，我估计他已经到很久了，不然也不会突然打电话找我。你手机还没开机呢？”
陈澈老半天没反应过来这人在说什么。
“小橙子？”
电话这头的人突然回过神：“我在听。”
“下楼看看吧，我没跟他说你家门牌号，我不敢。”
“我……”
“早点把手机拿去修啊，你没手机不能活的，我知道。”
“喂……”
小苏急哄哄挂掉电话。
最好不要是她想的那样，要不然她真的又要开始“夺妻之仇不共戴天”了。
陈澈愣在沙发上。
等等，顾哲航在小区门口？
头发才半干的橙子急急忙忙从沙发上跳下来，拿了钥匙跑出门。寒风一吹，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跑出小区门口，看见外面那辆停在路灯下的宾利，陈澈顿住。
突然有些恍惚。
车里的人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那个站在小区门口的人，画板搭在方向盘上，认认真真地研究着那副线稿，时不时在上面加几笔。
站在黑暗中的人打了个喷嚏，顾哲航立刻扭头看过去。
这个声音异常的熟悉，熟悉得让他的心在一瞬间揪起来。
陈澈无奈地走上前，男生看见她身上只有一套睡衣，从后座拿了毯子下车，冷着脸搭在她身上：“大冷天出来不知道多加一件衣服？非要感冒是不是？不折磨自己就难受呢？”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陈澈茫然地看着他。
“手机坏了？”
“嗯。”
“在微博上道歉干什么？他们闹就让他们自己闹去啊，关评论不就是了？委屈自己干什么？干嘛非得委屈自己讨好一群疯狗？狗认识字还是怎么的？”
陈澈垂下脑袋，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之前还觉得你好不容易乖了一点，现在怎么又傻回去了？傻批骂你你还往心里去？之前他们在我评论里撕的时候，我直接删微博关评论了，你为什么还要专门因为他们道歉？你做错了什么？我说过你倒贴吗？我不是一直在说是我倒贴你吗？”
“因为我待在你身边了啊。”陈澈闷闷地开口。“他们不就是揪着这点吗。”
这就是他们认为的最大的错误啊。
顾哲航瞬间沉默。
“回去吧，看你也没穿外套出来，别感冒了。”陈澈把身上的毯子还给他。
突然被抱住。
灯展那天心悸的感觉又来了。
“我真的很讨厌现在这样。”
我甚至厌恶现在的自己，嫌恶那个不敢在你面前说出最想说的那句话的自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新年第一天凌晨打那通电话时的勇气，我也不知道以后到底要怎么样继续下去。
我很讨厌现在这样，永远最后一个知道你又被恶意伤害，永远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说着要保护好你，但没有一次真正做到。
所以到底要怎样才行呢，谁来给我个准确的答案。
陈澈没有推开他，只是在和自己做着无尽的纠结。
为什么呢，想像灯展那天一样轻轻抱着他的腰，但是真的不敢了。不想把他也推到风口浪尖上，也不想看到他被那群人轮着骂。
毕竟，已经连她的生活里出现这个人都是错误了。
他确实没说错，不要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可是如果也连累到他身上了呢。
“赶紧回家睡觉去吧。”陈澈从他怀里出来，重新站好。“已经不早了。”
沮丧的是顾哲航：“真的什么都不可以吗？”
陈澈呼吸一滞。
“一定要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顾哲航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是吗？”
大橙子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复。
“想做什么都不行是不是？就非要一点交集都没有是不是？为了哄他们开心，就可以连你自己都可以不管了？”
明明是质问，但是为什么他这么难受呢。他应该生气才对啊，气她现在躲躲闪闪的态度，气她宁愿讨好网上那些没良心的人也不愿顾自己，气她明明能理解他的心思但是就是不肯给他机会，但是为什么就是生气不起来呢。
陈澈闭眼深呼吸一次。
顾哲航知道，今天肯定就这么结束了。
他来这里一趟也就只是为了见她一面，确认她的安全。现在见完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了，那差不多也应该结束了。
不甘心有什么用，他说出来，她会信吗。
“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我先上楼了。”陈澈轻声开口。“晚安。”
说完转身就跑，他甚至没来得及拉住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