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课结束，外面天都黑了。
李颖让他去把外面那个小朋友喊进来，顾哲航收拾好东西之后，直接出门。大步走出教学区，回到窗边，在陈澈身边坐下：“老师让你进去上课。”
少年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
“去啊，愣着干嘛？”顾哲航微微皱眉。
“心情不好啊？为啥那么凶？”陈澈一脸茫然。
“我哪有凶？”顾哲航嫌弃地回。
“快收拾东西吧，马上上课了，赶紧进去。”陈澈冲着少年摆摆手。
这人还真是的，干嘛对一个小朋友那么凶巴巴的啊？一点爱心都没有。
少年立刻收拾好东西，背着包走进教学区。
“你晚上不是要出去玩么？还不赶紧去？一会儿迟到了怎么办？”大橙子扭头看着身边的人。
“你怎么回家？”
“地铁啊。”
“地铁又不到你家门口。”
“转公交。”
“你家小区门口又没有公交站牌。”
“行了行了，我打车回去还不行吗？”大橙子简直无语。
真服了这人，上辈子古希腊哲学家吧？天生自带雄辩术的那种？简直没法跟这种人交流，反正怎么绕都是她输，还不如闭嘴。
“那你还不走？”
“我还要收拾东西啊，又不急。”
“猪。”顾哲航起身往外走。
“喂，酒后别开车啊。注意安全，别被警察叔叔盯上了。”陈澈头也没抬。
顾哲航毫不忌讳地扬起嘴角，直接走出分部大门。
既然不让酒后开车，那就先把车开回家，然后打车去酒吧好了。
被人管的感觉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这只猪自己清不清楚她这是在管他。
坐在出租车里，顾哲航才有时间看一眼微博。
下午发的那条居然已经快三千转发了，要是他没关评论的话，估计这会儿评论区已经炸了。
【我靠中文？？海神你到底哪儿人啊？？谁家翻译器能翻译得这么6？？谷歌爸爸？？】
【666nili水彩圈油画圈扛把子海神第一次用中文怼自己粉丝，牛逼】
【波赛冬也没说过自己到底是哪儿人吧？？？热转某些人急着上来送妈呢？？？】
【观光团？？？粉丝招你惹你了？？等你这么久，一回来就怼粉？？失望取关，拜拜了您嘞】
【取关就取关啊，本来去人家妹子那里刷海神就不对，滚吧你】
【之前你们在海神的评论里撕，海神不就用中文让你们别吵吵吗？新粉哪来的？戏精学院硕博连读毕业？】
【吃瓜吃瓜，“意大利天才画手”人设崩了】
......
无聊到爆。
顾哲航在自己的微博里加了条评论。
【@Hiicent：就是个画画的，从来没有人设一说。我的微博是我的地盘，干什么是我的事。想看就看，不想看就走。我在意大利呆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会意大利语。之前有人用意大利语在评论里跟我交流，我回复也用意大利语，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就这样，以后不解释了】
转发再次炸锅。
【卧槽果然大佬画风，本吃瓜路人实名pick了】
【不就是个画画的么狂什么狂？？还真当自己是个神了想骂人就骂人？？追这种人的都是nc吧？？把这种sb捧上神坛结果因为个妹子就diss你们，可真惨哟啧啧啧】
【什么叫“不就是个画画的”？你行你上，废物别在这瞎逼逼】
【我评论个冰箱难道我还要先学会制冷？】
【之前在评论撕直接把海神逼到退出微博还不够是吧？现在还要在转发里撕？真是开眼了，本来就没有人设，非要给人家脑补一个头衔？别tm给自己加戏了吧？爱看看不看滚，说我nc我也认了，就恶心你们这种瞎几把吵吵的人】
【路人排这段】
......
顾哲航直接关掉微博，安心靠在座椅上。
烦死了，就你们有嘴整天逼逼这逼逼那？他的微博他还不能说自己想说的了？笑话。
陈澈是经过小苏的提醒才看到Hiicent那条微博的，当时就震惊得嘴都老半天没合上。
哦多克……这是海神亲自下场怼自己的粉丝了？还是因为她？妈呀这人情算是欠大发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人居然真的是中国人？所以之前顾哲航说凭直觉就觉得海神是中国人而不是意大利人……原来男生的直觉也可以这么牛逼的吗？拜倒。
和那帮朋友喝了一通之后，顾哲航回到家，昏昏沉沉地倒在沙发上。一看手机，才发现某人居然在晚上七点给他发了微信。
【a一颗橙子：记得背word list和写作业。】
心脏都停了一拍，因为微博上那些智障而烦躁得不行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嘴角微微扬起，好像酒劲也都过去了。
想给这人改个备注。
【猪】
是不是太直白了点？万一被她看见了，岂不是要气成小仓鼠？算了换一个。
【顾氏连锁养猪场总厂长】
这个可以。
瘫坐在沙发上的男生突然笑出声。
想了想，还是从沙发上爬起来。先从卧室拿了衣服去洗澡，出来之后拿着手机走进书房。扫了一眼画架，摇摇头。默默坐在书桌前，拿起触控笔。
一身酒气还是别碰油画了吧，省得明天清醒之后又发现自己画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男生把手机放在旁边的小柜子上，安安静静地潜入自己的世界。
没过多久，屏幕出现了一个盘腿坐在地上一边喝奶茶一边玩手机的丸子头女生，腿边还摆着一个Line Friends的布朗熊公仔。
他记得她在微博里说过自己很喜欢迪士尼周边和Line Friends小公仔。
顾哲航歪歪脑袋，放下笔揉揉手腕，准备上色。结束后，始终沉默的男生对着眼前的画细细研究一阵。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在右下角签名。想了想，还是把签名擦掉。
不能被她看见这个签名，她见过他发在朋友圈的画，应该认识他的签名，他并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身份。
他之前不是没尝试过这种画风，但是他自己都不太满意，也从来没发出来过。不过这次好像也没那么差了，下次可以用彩铅笔触再试试看。
男生面无表情地敲敲脖子，放下笔，导出图。
【@Hiicent：M】
微博发送成功之后，实在是扛不住翻涌的睡意，直接起身回卧室去睡觉。
第二天，陈澈一直在家里忙着准备即将到来的外婆离世的头七祭。
今天是第六天，所以要赶紧把准备工作都做好。明天一大早就要去陵园看外婆，也就是说没法去分部工作。提前跟娘娘请好假之后，陈澈放下手机，安心准备明天去陵园要用的东西。
顾哲航的电话是在她给他发了提醒之后打过来的。
“干嘛？”陈澈依旧忙忙碌碌的。
“娘娘跟我说你明天又旷工。”顾哲航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又旷工？我明天去陵园看我外婆啊。”
“明天为什么要去陵园？”刚忙完打算瘫会儿的男生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
等等，明天是她外婆去世之后的第几天来着？
男生反应过来之后，猛地一拍脑门。
头七是不能推的，这他肯定理解，但是……
“什么时候出发去陵园？你明天不会还要在墓碑前跪那么久吧？膝盖已经全好了？”
“凌晨四点多就要走吧，他们当时说的是在我家小区这边碰面然后一起出发……跪肯定要跪，毕竟那是规矩。”陈澈耐着性子回复。“规矩就是规矩，没法改的。”
“陈澈。”顾哲航的声音已经没了温度。
被点名的人瞬间沉默。
“你服从规矩可以，别把你自己的命搭进去。那几天被折磨得差点没法走路了，现在居然还要受折磨？你是真的不想要你的膝盖了？”
“我肯定有数的……”陈澈挠挠头。
这人在说些啥呢？怎么没边没际的？
“你有个鬼数，不叫你就不起来，长辈让你干什么你都去，不知道推脱？这叫有数？你怎么不让他们一口气跪那么长时间试试看？光折磨别人，有意思吗？”
“顾哲航，你不觉得你现在有点无理取闹吗？”陈澈无奈了。
“我哪儿无理取闹了？”
“再怎么样他们也是我的长辈，他们安排的事情我不能反对，而且都是根据规矩来的，我没理由拒绝。再说了，这是我家里的事情。”
“所以我这个外人没资格指手画脚对吧？行。”
直接挂掉电话。
陈澈无奈地叹气，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收拾东西。顾哲航倒回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心里堵得慌，不知道为什么。
什么玩意，他那叫无理取闹？担心她的膝盖会一时半会儿好不起来，所以在她眼里就变成了他在无理取闹？可以，真的一点都不上道。养猪养久了那只猪好歹还会对着主人哼哼，为什么陈澈连猪都不如？
行吧，以后再担心她一次，他就是狗。
愤愤地打开微博准备删掉昨天发的那张画，却意外发现那条微博的热门转发有点奇怪。
【护城河大队长在此！】
【护城河小分队后面报数！】
【有生之年看到海神的新画风！新画集有望吗！】
【woc新粉想问一下原来海神出过画集吗？？？还有哪个渠道能入吗？？？】
......
护城河？这是什么？
好奇地点进那个热转第一的主页，大概翻了翻，顾哲航突然扬起嘴角。
【我还是觉得海神的一系列回复都太6了，真心帅得我只想给他打定话花胆信！而且你们不觉得海神那张图就是用的之前橙子发过的图吗！虽然不是同一个发型，但是眼神什么的妥妥就是本人啊！这要是一个巴掌，早就抽死那些瞎几把折腾的人了好吗！以及试问谁能让海神这种级别的大佬画个人？不管了，各位好，从今天起，护城河大队长正是在下。】
评论也是这种画风的。
【同！那些在转发里撕的都是智障！我早就觉得海神突然回归微博加关注肯定有原因，一群人还真以为海神是为了他们才回来的？这不是nc是啥？而且海神还给那个妹子点了赞！再说了，妹子长得又不差，说别人妹子倒贴波赛冬的大概自己的生活很苦吧？】
【就受不了那种一边在海神微博里撕海神又在妹子评论里撕妹子cue海神的人，精分得可以，装什么粉啊？】
【护城河这个名字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子笑爆，河神和橙子的结合体？说好的海神呢？】
【护城海？那他妈是个孤岛】
【笑得捶地，你们真tm是个人才】
......
顾哲航开心得不行，愉快地退回自己主页。
护城河……名字还不错，寓意也挺好。
起身回卧室，把自己扔在床上，裹好厚厚的被子，一闭上眼睛就在想某人明天还要跪那么久的事情。
那膝盖真受得了？腿受得了？凌晨那么冷跑山上去，不冻死她才怪。行了行了，顾哲航你可别他妈想了吧，被人家说“无理取闹”你很开心？
男生狠狠地捶了一下软软的枕头，把手机扔在床头柜上。
三点半，顾哲航被自己设的闹钟吵醒。懊恼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按掉闹钟，拿了手机去衣帽间。
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宾利开出地下车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