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陆涛从戛纳回来。
当我再次见到他时,他低着头,一脸憔悴,我从没有见过他这样。他在我面前,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我压抑着心中满腔的不满和愤怒,一言不发,等着他开口。
“我还不想结婚。”他没有看着我的眼睛。
“你不想和我结婚。”
他沉默了一会。
“如果我要结婚,那么我最想娶的只会是你。但是,我还不想结婚。”
“你的意思,是让我等你吗?”我试图解读出他话语中我能接受的意思。
他却岔开话题:“我们现在很好,不是吗?为什么我们不能保持现状呢?”
“要我等你多久?四年吗?还是五年?”我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不知道。”他看了我一眼,确信我不会轻易结束这个话题,叹了口气,“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我们都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你要做什么?结婚后不可以做吗?
他沉默了。
“至少给我个等待期限,我想要安定。”我坚持。
“我们已经很安定。”他的语气很肯定,说完,抿着嘴看我。
那神情,好像在说,是我想结婚的这个念头不对。
“不要这样看我!”我反驳,“我不觉得我应该为了想要和你白头偕老的这个念头而羞愧。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想要和你组成家庭,有这个念头很正常。”
他张了张嘴,没有出声,一脸迟疑。他是在寻找能说服我的最佳表达方式。
“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生活吗?”我问。
“我想。但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我们现状的生活很好,我不想改变。”他坚持。
“我想要结婚。现在的生活在一起和结婚后的感觉不一样。”我重申了一遍,“我需要一个承诺。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承诺?”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在生活中,他很少对我承诺什么,但他并不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他虽然没有把关心我挂在嘴上,却总是默默地做很多事情,我能感觉到他也很在意我们的感情。这也是我喜欢他这么久的原因。但是,这种时候——在他告诉我,他拒婚的理由是还不想结婚之后,面对这样的答案,我急需一个承诺。至少让我知道,他会娶我,而不是那种“不想结婚,只是意味着不想和我结婚。”
他极力控制住脸上的神情,但是我还是捕捉到,从他脸上快速地闪过了对“承诺”这两个字的一丝鄙夷。
“你是不是认为我很傻?”我戳穿了他那表情的意思,“你认为,承诺根本就没有用,就算说了又怎么样?不是一样有很多人说照顾彼此一生,最终却离婚了。”
他没有回应。
“说了承诺,却做不到的人固然可恨。但是连承诺都不敢说的人,能相信吗?”
这是我们第一次关于婚姻的争吵,以失败告终。我很想让他能针对我的需要,给我一个答案,而他根本就不想谈结婚,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岔开话题。这样的交流让我精疲力尽。就好像,人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除非他自己不想装。
之后几天,虽然我们还住在一起,但我和他像是活在不同的空间里,几乎没有正常交流,一开口就是争吵。我们也尝试着过几次沟通,我们提前说好了不要争吵。但是结局还是一样,谁也不能说服谁。
最终,总是在“那你能告诉我,你打算何时才结婚?”、“为什么我们不能保持现状呢?”、“我要等你多久?”之类的问题中不欢而散。
陆涛搬出去的那一天早上,是我们的最后一次争吵。
“七年的感情了,你还不想娶我。”我被他重申拒婚激怒了,“我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我有自己想过的生活,而你给不了我。”
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我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你走吧。”
我们分手了。一想到,他宁愿单身都不想娶我,我心里就很难受。七年的感情到底算什么?
他到底爱不爱我?
难道,这就是只可以共患难吗?我终究不是他心中的最爱,只是碰巧在他需要时出现的人而已。七年的甜蜜,换不来一个承诺。或许,一直以来,都只是我一厢情愿。他在我心中就是那个唯一,我竟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是独一无二,却没想到,我只是一个碰巧在他需要时出现的人而已。
认识八年,相恋七年,我第一次觉得,我并不了解他。我曾经以为,这一段不期而遇的缘分是不会分开的。
爸妈知道消息后,赶紧联系了陆涛妈妈,陆涛妈妈也大吃一惊,一边劝我,一边说要好好教训陆涛。但是,我知道,没有用。陆涛心里不想和我结婚,勉强他又有什么用呢?婚姻是我想要的,不是他想要的。就算他勉强答应,也会觉得自己失去了宝贵的单身生活。我不希望将来有一天,他对我说,这场婚姻他一点都不想要,他是被逼的。我讨厌这样。即使,我很爱他,我很想和他在一起,很想成为他的妻子,但我也不想逼他结婚。
我们结束了。
在我们的关系中,陆涛成了那个装睡的人,不管我怎么叫他,都没有用。除了在无人时哭泣,我对这段感情已经无能为力。
接下来的那段时间,是最难熬的时刻。甚至,我想过妥协。
第四个星期,当我已经过完了怨恨期,进入到了对这段感情的分析期时,越分析越回想,越舍不得他。七年生活的点点滴滴反反复复地出现在我脑海里。终于,我忍不住,拨通了他的手机号码。
我想告诉他:“我们不要分手,我也不想着结婚的事情了。我们在一起吧,你不在身边的日子,实在太难受。”
但是,他的手机关机。
事后,理智状态下的我,心中虽有点失落,却又有点庆幸他没有接电话。我根本就做不到不想着结婚的事情,我当时的想法只是一个非常压抑的妥协。我为了和他在一起,差点做了一个自欺欺人的人。就算我们重新在一起,矛盾终究会爆发。如果复合后,我忍不住又提了结婚,他甚至还会觉得我言而无信。我们的争吵会更加严重,甚至,可能会让之前的甜蜜感情也变成鸡肋。这更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但是理智的状态只持续几天。我又忍不住给他打了第二次电话,这时,我什么都不想想了,我只想听听他的声音。但,他的手机依旧关机。后来,从凝媛口中,我得知他回国了,没有人知道他回去做什么。
一时间,我意识到,我不再了解他的动向。他真的离开我了。
我开始学着接受这个现实:我们分手了。
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分手之后,他没有联系过我。而我却打了两次电话想要挽回。两人之中,我才是那个更会被感情牵制、意志力更薄弱、更不理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