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本书一卷一个故事。一个故事中会以不同人物视角来看待这个故事。标题中出现“沈菲篇”,第一人称“我”就是“沈菲”。)
陆涛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有点慌张。
直到上个月,我还期望着他能回心转意,但他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留给我的只有望不到边的无尽折磨。现在,我已经放弃。但他却出现了,突然站在我面前,导演着我一个月之前还有所期待的反转画面。
只是,已经不被期待的人,再见面时,意味完全不同。
所以,对于他再次出现的原因,我已经不想开口问了。
我和他之间,就好像一部音画不同步的电影,画面跑在配音之前,虽然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却早已构不成一个美好的故事。
他神情诚恳地祈求原谅。
但,我们还有什么未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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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沈菲,在巴黎留学八年,前不久得到了巴黎一家中法文化交流传媒公司的实习机会,并且原定今年九月份和交往了七年的男朋友陆涛回国结婚。自从我们做了结婚的决定之后,每次与双方家长视频时,他们都会详细说明婚礼筹备的情况。当时,我觉得自己很幸福:二十七岁,得到一个梦寐以求的实习机会,有一个交往多年的男朋友并且就快要和他组织家庭。而且,我爸妈很喜欢他,他妈妈对我也很好。
然而,在两个月前,我和陆涛分手了,他搬了出去。我原本平静的生活,突然充满了戏剧性。在夜里,我控制不住心里的难过和委屈,偷偷地无声哭泣,这种煎熬占据了我整整两周的夜晚。再由失望和无助转为怨恨。之后,我开始猜想各种戏剧化的原因,我甚至想过挽回。但是,一切猜想和自欺欺人都让我更加消沉。直到上个星期,我终于对感情做了自以为冷静的分析,我终于开始尝试接受我们分手了这个事实。
在这两个月里,我把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甜蜜的、伤心的都想了一遍又一遍。这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漫长的两个月。当我从习惯性的两人生活回到了单身时,我才发现,我出国八年,却不曾感受过独自一人身处异国他乡的心情。因为出国后,他就存在于我生活中各个方面。我们互相鼓励,一同向大学递交申请书,一起面对拒信,又一起庆祝被录取,我们一同经历过太多。
而现在,二十岁的尾巴,婚约搞砸了,男朋友走了,我恢复单身。
但是,就在我好不容易熬过了最痛苦的失恋初期,终于开始接受分手的事实,调整心情适应单身生活时,陆涛却又回来了,他是想要我的原谅吗?有什么好原谅的。既然不想娶我,又回来做什么呢?
我把他当成透明人,从他身边走过去。他低着头,似乎心里有很多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我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径直走回家。
他静静地跟在我身后。
一扇坚实的铁门把他挡在我的公寓外面。他没有开口叫我开门,却也没有离开的打算,呆呆地站在那里。
我转身进了公寓。
淋浴。
想把今天重遇陆涛的记忆洗掉,想要假装他根本没有出现。但哗啦啦的水声,却让我更加清醒。我竟不自主地又回想起了和他之间的过往。
九年前,我发挥失常,高考失利,虽然过了一本线,但是并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上不了心仪的那所大学。心灰意冷之下,我也想过复读,但最终索性选择了出国,想去体验一下不一样的生活。收拾好了心情之后,我去法盟学了几个月的法语,考了TCF,然后办理签证,准备去法国读一年预科,明年申请大学。这样一来二去,当我的高中同学结束了他们的大一新生活时,我搭上了去法国的飞机。
由于Z市并没有直达巴黎的国际航班,我去B市转机。
在从B市直达巴黎的航班上,我和陆涛相遇了。
当时,他刚刚高中毕业,比我小一级。他从高三一开始,就有了出国的打算,早就着手准备出国的事情。所以一毕业,出国的一切手续也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时,我看到一个脸上带着稚气和初次出国的兴奋,微笑着朝我走来的健气男生时,心中莫名地对他很有亲切感。我直觉,他会在我身边停下。果然,他在我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我被这种妙不可言的缘分惊住了。随后,我们开始交谈。他的阳光和幽默,多少扫去了我远行的感伤。当时,他说他很喜欢法国电影,这是促使他选择来巴黎留学的原因。
就这样,我们一同到了陌生的巴黎,由原本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变成了在巴黎这个城市里彼此最熟悉的人。留学初期,异国他乡,语言障碍让我们吃了不少苦头。我们也都曾经被法国人嘲笑着模仿口音,虽然,他们没有恶意,但是这种行为,在漂泊海外的人眼里也绝对不会认为这和友好有关。他曾经自嘲:“早知道就选择去英语国家了,至少已经有了好几年的英语基础。”
想到这里,我把水量调到了最大。但回忆越来越多,想阻止,却无法控制。
那时,我们互相打气,互相督促学法语,后来,听到越来越多的法国人说:“Tuparlesbienlefran?ais。(你的法语说得很好。)”我们舒心一笑。
他有一个很挑剔的法国朋友Florence。当Florence第一次非常诚恳地夸他法语说得很不错时,他迫不及待地给我打了个电话。至今,我还记得他从电话那头传来的那一声激动声音。
差不多一年的预科之后,我们一起给大学递申请书,又一起面对大学的拒信。
记得,写第一封申请信时,我们俩都写得战战兢兢。但是不久后,我们就已经会熟练地使用申请信里的各种术语。而拒信多收几次,也觉得没啥,越挫越勇。我们的玻璃心碎过了一地之后,已经变成了金刚心。终于,在第二轮申请时,我收到了三封录取通知书,他也收到了两封。我们出去吃饭庆祝。那时,他向我表白,我们正式交往。
我们选择了同一所录取的大学,读了不同专业。我读文学,他读电影。
但是,辛苦的留学生活才刚刚开始,专业学习才是真正的痛苦。一年多的法语学习,我们根本就跟不上老师讲课的语速,每一堂课,都好像做了一整节的法语听写练习,过度集中的精神让我们疲惫不堪。但就是这样,我们还是落后很多,只能下课后找法国同学借笔记来狂抄,用双倍的努力来吸取同样的知识量。这段期间,在学习上异常艰辛,但是恋情却分外甜蜜。我们的感情随着成绩的进步不断地升温。我们不只是只会腻在一起的情人,我们还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一起并肩打掉凶猛的专业怪兽。
我曾经以为,这份战友情会让我们的恋情与众不同。我曾经认为,这么多困难都一起熬过来了,以后就算感情遇到再大的阻扰,也一定会熬过去。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们的感情死在了生活开始对我们展现笑容的时候。
我们的开始就像电影上演的一样,传奇般地浪漫相遇,随后,生活的苦难让我们彼此相爱。只是,我们结局却没有像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顺利地结婚。而是在双方家长已经敲定了许多婚礼细节的时候,他突然说,他不想和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