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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信仰之力

六岁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恐怕绝大多数人都很难回忆起来。但有一件事,即使已经过去八年,崔斯特仍然记忆犹新。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记忆力好或者比其他孩子更聪明,而是因为那件事改变了他的一生。

那一年的台风格外猛烈。据老人回忆,至少已经有五十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台风了。因此,台风刚刚结束的时候,很多人还都不敢相信,以为这只是下一场台风前的短暂休息。崔斯特的父亲老洛斯威尔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决定多等两天再出海,以免和更大的台风不期而遇。

就是趁着老洛斯威尔犹豫观望的这两天,崔斯特偷偷跑上了自己家的那艘小渔船,雄心勃勃地计划着证明自己已经是一个能够独立出海的出色水手了。结果,自然是和所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一样,在大海中迷失了方向。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还算不上改变他的一生。真正的事情发生在他出海第二天的傍晚。

至今,崔斯特也忘不了,当那个脸色惨白的蓝袍中年人就那么“哗”的一下从水中冒出来时,自己是有多么的惊恐。如果不是已经饿了一天,相信自己的尖叫声很有可能将蓝袍人重新吓回水里。那么也就不会有之后的故事了。

蓝袍人长着一张慈祥的面孔,虽然不算英俊但却让人看着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令人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亲近和信任。后来,崔斯特无意间在一本书中看到“书卷气”三个字,才恍然想起蓝袍人的面容正适合这三个字。

但最令崔斯特印象深刻的还不是蓝袍人的面容,而是他的眼神。那是一种充满希望和信仰的眼神,从中透出的坚定,即使是六岁的孩子,也会感到莫名的震动。

“小朋友,你相信神吗?”这是蓝袍人的开场白。他说这句话时,是面带微笑的。但笑着笑着,血沫就开始从嘴角不断涌出。

“神?”崔斯特愣了,“就是教会里的那种吗?”

“是的。”蓝袍人点了点头,好像是在鼓励崔斯特说下去。

“我不信!”

崔斯特斩钉截铁地回答。蓝袍人反倒是吃了一惊,“这么肯定?为什么?”

“哼,我爸爸每个月都要去教会祈祷,希望下一次出海能捕到大蓝鲸,但别说捕了,碰都没碰到过!”

“呃?这样啊!哈哈哈!”蓝袍人大笑起来,可能是扯到了什么伤口,血流得更快了。

“你在流血?应该赶紧去看医生吧?但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到镇里,怎么办?你不会死吧?”

“哦?是吗?”蓝袍人无所谓的抹了抹嘴边的献血,“死没什么可怕的,每个人都会死,就连神也不例外。不过你可能是我死之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了,这就是我们的缘分吧。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想要吗?”

“什么礼物?”崔斯特的眼神中流露出怀疑和兴奋。

“呵呵,警惕性还挺高嘛。在送礼物之前,我还要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眼中的怀疑更浓了,甚至压过了兴奋。

“你知道什么是信仰吗?”

“..”

“嗯,我换个问法。”蓝袍人略微沉吟了片刻,“刚才听你说,你们那里有教会,对吧?”

崔斯特点了点头。

“那教会里肯定会有牧师咯?”

继续点头。

“那你觉得牧师们厉害吗?”

“唔。。应该很厉害吧,上次约翰大叔摔断了腿,有一个牧师只是念了几句怪怪的话,他的腿就又长回去了。”崔斯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而且,特鲁爷爷的冒险故事里,牧师也是很厉害的人呢!”

“嗯,是的,牧师是很厉害的人!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厉害吗?”

“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诺伊女神赐予他们的力量吗?《圣典》里都是这么说的啊!”

“呵呵,女神确实是伟大的!我也相信女神愿意将力量赐予真正的信徒!”蓝袍人在胸口划了一个奇怪的手势,表情虔诚而肃穆。

“但是,那些人的力量并非来自于女神。恰恰相反,他们截取了女神的信仰之力!”

崔斯特表情茫然,完全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蓝袍人看了眼崔斯特,苦笑一声:“差点忘了你还只是个小孩子,和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不过我还是必须要说,答应我,你要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等你长大了你自然会明白的。”

这句话蓝袍人说得极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神圣的气氛。崔斯特当然不会知道这是圣庭幻术——天地同力的作用,他只是在不知不觉中被这种气氛感染,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正在完成一件神圣的事情。于是,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一种与年龄十分不相称的严肃表情,坚定地点了点头。

安多里尔松了一口气,对这样一个小孩施展幻术让他感到一丝愧疚。

但是还能怎么办呢?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他试图说服自己。

事实上,在看到这个小男孩的第一眼起,安多里尔就已确认这就是自己要等的人。他甚至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命运之所以会安排自己来到这个地方,并且让自己和炼血骑士团的三名骑士拼杀至几乎同归于尽,就是为了让自己在最后时刻遇到这个男孩。当然,这种想法完全没有任何依据,纯粹是一种直觉。但他坚信事实就是如此。

“命运之线虽然无人可以得见,但并不妨碍它的存在。”安多里尔的脑海中浮现出第五代教皇的名言,这一刻他对此深信不疑。

“信仰是一种力量,事实上我们所有的情绪如感激、敬仰、喜欢、憎恶、仇恨、厌倦等等,都是一种力量,有正面也有负面。但是,几乎没有人能够真正收集和使用这些力量,除了圣庭。但是很可惜,我虽然发现了这个秘密并进行了大量研究,但时至今日,我仍然无法明白圣庭具体是如何做到的。”

安多里尔叹了口气,仿佛有些遗憾:“我只知道,圣庭截取了人们对女神的信仰,将其转化为具体的能量,再按照某种规则分配给牧师和圣骑士,这就是圣庭力量的源泉,也就是所谓的神力。诺伊神教之所以能在众多教派中脱颖而出,除了女神自身的伟大,这才是关键!”

看了看一脸懵懂的崔斯特,安多里尔苦笑一声。事实上他也无法保证“天地同力”是否能让这个小家伙记住自己说的话,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不过,我多年的研究也并非一无所得,虽然无法如圣庭般大规模汲取信仰之力,但我已经可以在小范围内定向吸收其他人对我的信仰之力,只要是其他人对我心怀感激、喜爱或者经验,都能将这些能量化为己用。换句话说,我已经在一定层面上破解了圣庭的核心机密,也触摸到神的领域。”

说到这里,虽然命不久矣,安多里尔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自豪,这也确实是值得自豪的事情。

“现在,我就快死了,命运既然选择你在此时来到我身前,那就肯定有它的道理。这些秘密我已刻在你的心里,如何使用就完全取决于你自己了。但是,这些秘密如果被圣庭知道了,你必死无疑,所以你必须小心再小心,就算是父母也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些。当然,作为保守和传承秘密的代价,我会送给你一份小礼物。”

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安多里尔已经濒临油尽灯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满脸迷茫的崔斯特。一团耀眼的蓝光从他胸口亮起,迅速化为一个光团将他和崔斯特包裹其中。一道道蓝光从安多里尔身上亮起,又一一射入崔斯特的身体。

崔斯特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迅速蔓延全身,似乎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重新分裂、重组、再分裂、再重组……

这个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当崔斯特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自己卧室的床上。据说是出海的第三天才被其他水手发现,发现时他已陷入昏迷。当然了,船上只有他一个人。

“嗯,小崔斯特是肯定是累晕的,回家躺着休息几天就会醒了!”镇上唯一的医生,即将度过九十大寿的博莱特翻开崔斯特的眼皮看了看,如是说道。

于是,崔斯特就被抬回了家里,一直躺倒现在——出海后的第六天。

蓝袍人消失得如此突兀,就和他出现时一样。以至于崔斯特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直到一个月后,他帮哈德尔狠狠揍了一顿镇长的儿子。当哈德尔将肥肥的小手搭在他瘦弱的肩膀上,努力模仿大人的语调说道“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的时候,他清楚无误地感觉到一股奇特的能量从哈德尔身上散发出来,钻入自己体内。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仿佛是久远的回忆:

“小家伙,记住了,我已经将我用毕生之力创造的魔法阵‘永恒的信仰’完全植入了你的身体,从今天开始,你将自动汲取信仰之力!希望这能对你有所帮助!”

信仰之力!原来,那一切并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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