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漆黑的夜,我安静的躺在床上,你们可还记得,我那个黑夜里的爱人?现在我就躺在他的怀里。我是个怕冷的孩子,就算是夏天,我的床上也铺着两张棉被,因为这样,我被筱雅姐训斥了不止一遍,因为这样,我被曾在我房间停留过的扬枫哥狠狠的嘲笑。尽管如此,我还是戒不掉这个毛病,戒不掉,这种温暖的感觉。
做了个梦,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时候,那个窗帘紧闭的房间,我把自己包的像个茧躺在床上莫名的哭泣、悲伤。震耳欲聋的敲门声我恍若未闻,发生了什么事了?我为什么哭?‘彭——’门被谁踢开了?那个女人为什么披头散发?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哭?脸上的表情为什么是扭曲的?为什么,那是我的妈妈?为什么,她离开的时候,我竟会觉得轻松?
妈妈,那个小时候会因为一点小事把我赶出家门,不管我在门外如何歇斯底里都硬着心肠不会开门的人,妈妈,是那个会拿棍子打在我身上在我心里烙下疤痕的人,可是,如今我长大了,却是那个一想到就会令我泪眼朦胧的人。
那是谁?妈妈走了之后进来的是谁?我甘愿拿把刀把他刺死也不愿意再看到的那个人是谁?那个虚伪粗俗到令我连叫一声都感到厌恶的人是谁?爸爸?……可这个称呼早就在我的记忆中抹灭掉了啊,为什么人却还是没消失掉呢?真让人痛苦。
余晴,你为什么又哭了?
“晴晴!”是谁在叫我,往外看,被阳光刺痛的眼,楼底下是朝我招手的筱雅姐,“下来玩啊!”
我破泣为笑,而后环视四周,这分明是我和筱雅姐的家。
“筱雅姐!”迫不及待的跑下楼,筱雅姐,你在哪里,为什么我找不到你了?站在筱雅姐刚呆过的位置抬头向楼上看,扬枫哥在楼上冲我招手,呐喊:“晴晴!”
那声音是快乐的,连带着渲染了我的坏情绪:“扬枫哥,你怎么跑上面去了?”
扬枫哥狡黠一笑:“晴晴,你再不上来我就跑到你房间哦。”
我被吓坏了,我的房间?不行,怎么可以!打开门,冲到楼上去,可是没有扬枫哥,没有!对了,房间!推开虚掩着的房门,怎么?我刚刚没有把门锁好吗?
“扬枫哥!”我看到了呆立在书桌旁的扬枫哥,他手里正握着一片片刀片。眼睛看着我,是我读不懂的情绪,是……鄙夷吗?
扬枫哥推开我,跑了出去,我紧追在后哭泣着,扬枫哥,你听我和你说好不好?
跟着扬枫哥跑着跑着,碰到了骑着电动车的易文哥:“晴晴!”
我停了下来,扬枫哥离我越来越远,我慌忙搭上易文哥的车,指着扬枫哥的背影:“易文哥!帮我追上扬枫哥!”
易文哥温和的对我点头,开车追了上去,我抱着易文哥,感觉疑惑,明明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为什么还是离扬枫哥那么远?
“晴晴,我们追上去吧。”易文哥把车停在一所钟楼前。
不等易文哥把车锁好,我就跑了上去,因为担心扬枫哥…可是,这是哪里呢?为什么我会找不到扬枫哥,也没有易文哥,没有筱雅姐?
“晴晴!”
我跑到窗口,探头往下看,筱雅姐、易文哥、扬枫哥都聚在楼下,笑嘻嘻的看我:“晴晴!下来玩啊!”
我想跑下楼,却看到了站在我周围的家人,憎厌、憎恶、憎恨……莫名的争执起来,最后不知道我被谁一推,推下了楼,身体一下子仿佛失去了重心,飘然、倒地,入眼一片腥红。这…是梦吧?……
“啊!”从床上惊醒,眼角在清醒的同时滴落下一滴泪,呆坐了好一会,我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自己的家里,刚刚的恐惧不过是一场梦。我突然安下心了,心里却是一种空虚感。好奇怪…
“余晴。”谁在叫我,妈妈吗?是妈妈的声音。
从梦中惊醒,慌忙的从床上爬起来,开窗往外看,没人啊……只有,正在安慰哭泣婴儿的妇女声罢了,只是,有点像妈妈的声音罢了……
抱头,靠着墙,身体渐渐发软倒地,妈妈…你是不是曾经也那么爱过我?泪水大滴大滴的落地,我从不知道我是那么的想念我的妈妈。这个梦,突然让我思欲成狂。
记得,小时候,爷爷不爱我,因为爸爸一回家就打妈妈,我小,不懂得去帮忙,所以,妈妈渐渐变得好像也没那么爱我了。小时候,家里还没有洗衣机,衣服都是要用手洗。记忆中应该是平安夜,那天家里很热闹,却只是楼上热闹。妈妈和家里人关系不好,我不知道妈妈和家人的事,我只知道,那天在幼儿园表现得好,老师奖励给我一个苹果。……明明,想把苹果给妈妈吃的。楼上的热闹让妈妈的心情变得糟糕,在洗衣服的妈妈突然说要教我洗衣服。那时候的我还那么小,没有力气,手脚不灵活,搓了半天也搓不干净。妈妈生气了,所以,我被木棍敲了头,那么痛,哭的也是那么大声。这时,奶奶下来了,拉我上去和姑姑们一起玩。我看妈妈脸色不好,想到那个苹果,想到给了妈妈之后或许可以得到妈妈的赞赏,于是就犹豫着说不想上去。
奶奶拉着我,妈妈也拉着我,奶奶和妈妈吵起来了,我却不明白为什么。姑姑们听到楼下的吵闹声,也跑了下来,妈妈和她们之间相处的一向不好,越吵越激烈,就打了起来,就因为一点小事,妈妈的头发,几乎被姑姑们揪了下来。四个姑姑,手下都没留情,看到了一旁的木棍,也用上了。我冲上去抱着妈妈,被姑姑们拉开,但是,还是被打到了一棍。我看到妈妈在哭,我也在哭。我想,那棍子打在我的手背上是那么痛,那妈妈呢?肯定也很痛的吧……
接踵而至的,是无法挽回的一纸离婚书。妈妈曾经上门来,和爸爸争吵,她问我:“你要跟着妈妈,还是爸爸?”
我不说话,往爸爸后面躲。我实在被妈妈打怕了。后来,妈妈去了台湾,每个月都有寄钱回来给我。妈妈回来过,也和长大的我见过面,却是不欢而散。我记得我从来没有对妈妈说过,我爱你。因为那个最终被我决心扔进垃圾桶的苹果,就是被我丢弃了的爱妈妈的心。
现在的,我流下的泪水,是曾经的那个渴望被妈妈爱着的小女孩为她爱的妈妈流下的泪。可是,我却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爱你。
比如,曾经在那个家里对我好的奶奶,她爱的人是她的儿子,她对我没有爱,有的只是伪善。
比如,曾经那个家里我尊敬的爷爷,他爱的不是我,他爱的是孙子,不是孙女,于是他会打我,凶我。即使他去世的时候,曾流着泪把他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我。
比如,曾经那个接我上学,给予我安全感的父亲,随着我的成长,我懂得,他也不爱我,他爱的是他自己,他是个自私虚伪心理变态的人。
……
余晴,你看,我会爱你,但是,不是所有人都会爱你。
哭了一夜,第二天在意料之中的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核桃眼,本来就胖…现在这样看起来不是一般的滑稽。用手指戳戳自己的眼皮,心下烦恼,今天该怎么出去见人?!
“筱雅姐早!”顶着核桃眼下楼就遇到了嚼薯片看电视的筱雅姐。
“早!”被喜剧逗弄笑得花枝乱颤的筱雅姐眼睛丝毫没有离开电视屏幕,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我的小核桃。……这样最好,还省得我说瞎话了。
到厨房里打开冰箱,找到冰块就往眼皮上敷…除了觉得冰冰的,根本就没什么效果。就算有,那也不明显!气恼的把冰块往垃圾桶里丢,无精打采的上楼继续我的睡眠。
真的很累…一觉醒来的我浑身酸痛,我真疑惑我是不是在睡眠的时候做了些什么。拿镜子对着自己的眼睛看,很好,消除得差不多了。洗漱,肚子饿了的我慢悠悠的下楼。每次肚子饿我的行为就会比较迟缓,我自认为这是因为我体内的能量不够的缘故。
“Hi,晴晴。”
“Hi。”对沙发上的一排人兴致缺缺的招手,我早知道一下楼是绝对会看到易文哥、扬枫哥还有筱雅姐的。
小核桃没那么明显了,眼力很好的他们看出了我今天不开心,装作看电视的他们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瞄我。一边还小小声的说话。不,不算小声,还在我可以听到的范围之内。
“晴晴今天怎么了?”筱雅姐疑惑,“早上就好像心情不好,也不煮早餐!”筱雅姐,你就是埋怨我没煮早餐的吧?对吧?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保守估计是扬枫哥在沙发上跳来跳去发出来的,这就是个永远保持着一颗童心的家伙。
“应该是昨晚上做噩梦了。晴晴的眼皮还肿肿的。”还是易文哥知道我的心思,怎么就那么了解我,知道要是问起来我就会说自己昨晚做噩梦呢?确实,也算是做噩梦了。
“什么梦能把她这五大三粗的神经吓成这样?”扬枫哥,你就不知道说别人的坏话,是要在背地里吗?“我看晴晴应该是想着向我告白,我不答应,所以嘛,小女生,你懂得~就哭了!”不靠谱,扬枫哥,你可真心想多了。
‘砰——’很利落的敲头声,筱雅姐,你干得没错,就是应该狠狠的把扬枫哥的脑袋敲出一个大包。
“我也同意蒋易文说的,晴晴应该是做噩梦。”筱雅姐白了扬枫哥一眼,“你难道就没看到上次你在小破屋那里说鬼故事,晴晴都快被吓哭了吗?还有上上次,看恐怖片的那次。你以为晴晴的心脏像你啊?承受力超强?”
“嘁——那怎么办啊?”我说,乃们就不能别那么单纯吗?商量要给我惊喜什么的,也得密谋啊,这光天化日的多不合适呀。
筱雅姐指了指扬枫哥:“要么,你去给晴晴揍一顿,当出气娃娃,要么……嘿嘿。”筱雅姐的眼神看着易文哥那叫一个图谋不轨。
扬枫哥甩了甩额头前那没来得及剪,稍稍显长的几撮毛发:“哥用得着当出气娃娃?哥好歹也能使个美男计啊!”
‘噗——’倒果汁出来,悄悄在一边喝着的我默默的喷了。扬枫哥?美男计?!不是易文哥也就算了,我什么时候饥不择食到这地步了?
眼睁睁看着扬枫哥翘着兰花指,腰和那小臀部配合的一扭一扭,媚眼那叫一个乱飞。
‘噗——’很不幸的,我再一次喷了,不止我,还有易文哥和筱雅姐,实在是这画面太搞笑了。“扬……咳咳,哈哈,扬枫哥,你别过来,你这样子好搞笑。”
“哼哼。”扬枫哥得意的看同样在沙发上大笑的易文哥和筱雅姐,“这不就把我们家晴晴逗乐了?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那小模样还挺得瑟挺得意。见我仍然大笑不止,扬枫哥一下子起了坏心思。
“扬枫哥,你别过来!”被扬枫哥娘泡的样子吓到了,我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往筱雅姐和易文哥的方向跑,还一个劲的喊救命。
现在的情形,有点像小时候的老鹰抓小鸡,易文哥被推到最前线,和扬枫哥抗争,筱雅姐夹在我和易文哥的中间,我在最后,是被追的胡乱跑的那一个。
寡不敌众,扬枫哥假意投诚,干脆的一停手,往地下一坐,一躺,气喘吁吁:“我弄不过你们,不玩了!”
我们的戒心被消除,和扬枫哥一起就地而坐,然后很自然的躺下。没成想,刚躺下,扬枫哥就从地上蹦起来了,笑得像个得逞的小孩子:“哈哈,你们都被骗了吧。”
大笑着向我扑来,我恰好被压个正着。
“叫你躲我,叫你躲我,嘿嘿。”扬枫哥一边挠我痒痒,一边露出奸计得逞的笑。
“扬枫哥,你别闹,别闹!”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手还不停推扬枫哥,脚也使劲胡乱踢。
筱雅姐和易文哥见我被扬枫哥惨无人道的‘蹂躏’,急忙上来帮我扯开扬枫哥。两人一人驾着扬枫哥的一只手,摁倒在地。
“晴晴,快过来报仇。”筱雅姐死死按着扬枫哥的手,不,应该说死死压着扬枫哥的手。
我缓过气来,见易文哥也冲我笑着点头,我便有恃无恐,伸出两只爪子,看着地上扭动着的扬枫哥,坏笑:“嘿嘿,扬枫哥,别怪我不客气了啊!”
话刚落音,我就压上去,对着扬枫哥的腰挠啊挠啊的,扬枫哥也是个怕痒的,扭动的幅度不是一般大。
“哈哈,晴晴,哈哈,我知错了,饶了我吧,啊哈哈,哈哈。”扬枫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看着扬枫哥可怜的扭成一团的样子,我还怀疑我做的是不是太残忍了。
闹了一会,我觉得惩罚得也够了,大发慈悲心,放了扬枫哥。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我还能听到扬枫哥大喘气的声音。
我们肩并肩的躺在地板上,炎热的夏天中,贴地的背是一片凉爽,连着心也一同舒畅。天空干净而蔚蓝,大片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把我们的微笑都照得那么的柔软起来。侧过头,望着三人,心中的不快消散,我开心的笑了,有你们的日子,对我,便是阳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