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来到此刻的皇宫,寿宴仍旧在大殿进行着,丝竹声即便站在后花园的回廊处还能隐约听到,玉心仪跟在雍复身旁,二人并排寻找着皇长孙霍允尧的身影。
他们两个人边走边聊,十分投机,雍复素日沉默寡言的性子,在她面前也善谈起来,甚至主动邀请她参加过几日自己姑丈的寿宴。
“再过几日便是我姑丈,也就是襄王的寿辰,还望姑娘赏脸,一起来热闹热闹。”雍复主动发起邀请。
玉心仪本来犹豫要不要去,但转念一想,姚长风有可能就待在襄王府,即便没有在那里,也可以顺便打听打听,何乐而不为,正好趁这个由头去襄王府走一遭。
“恭敬不如从命,那时候我一定去。”她答应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他是我爷爷的学生,突然和家里断了联系,他的母亲得知我要来京城,再三拜托我寻找他的踪迹,他曾经在信上提到过,自己就住在襄王府。”
“那人叫什么,我回去就向府上打听打听。”他听到玉心仪有求于自己,毫不犹豫一口应承下来。
“姚长风——”
“我记下了,一有消息便会通知你,。”
“哎呦——”
身后的小路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们二人对视一眼,雍复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紧接着他转身走到声音的出处,玉心仪也跟在身后。
“殿下,你怎么样了?”雍复一把将瘫坐在地上的霍允尧架起来。
“我没事,我就是头晕出来透透气,这是哪啊?”霍允尧糊里糊涂地说道,隔着好几步玉心仪都闻到了他身上的浓烈酒气,她有些厌恶地不再上前去,静静地看着雍复在自己面前忙活。
“玉姑娘,又见面了……”霍允尧醉醺醺地冲着月光下的女子笑道。
“殿下你醉了,快回宫休息去吧。”她面无表情说道。
可惜此刻的霍允尧已经语言混乱,脑子里乱做一团,他被雍复搀扶起来,将整个人的体重压在雍复身上,好在他身形消瘦,两个人就要这么离开。只是在路过她身旁的时候,不知他哪根神经错乱,忽然摆脱雍复的束缚,径直朝她走去,不对,是踉踉跄跄地朝她扑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玉心仪赶忙朝后面猛退几步,后背猛然贴在假山石上,转眼他就到了自己的眼前。
“玉姑娘,我、我……”他说了两句便干呕起来,然后控制不住的吐在她的一旁,玉心仪的衣服自然不可避免的沾上了秽物。
“殿下,我扶您回去!”雍复一把拖过他的身子,不由分说的把他搀走。走的时候看了玉心仪一眼,小声说道,“不要声张,你快去湖边洗一下!”
玉心仪点点头,幸好只是外衫上粘上了秽物,她懊恼地一把脱下,心想,一报还一报,这下子见到他再也不用害怕了。
晚上的寿宴结束以后,玉心仪就跟着长公主乘马车一同回到了谢府。
此刻,核桃刚刚回到了青松客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在各种杂念的掺和下,沉沉地睡去。
柳童也从解语楼离开,辞别了丁香,他回到了谢府,准备将核桃的话传给玉心仪。
站在前院,他随手拦住一个侍女,问道,“表小姐回来了吗?”
“刚到,现在已经回房休息了。”侍女答道。
“你帮我穿个话,就说核桃让她明日去青松客栈一叙,切记,不要告诉告诉别人。”
“奴婢明白。”
她一躬身便离开了,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房中的玉心仪。
“是柳童告诉你的?”她坐在凳子上问道。
那侍女点点头,便识趣离开了,留下玉心仪一个人在房中休息。她拿起藏在桌子面板下面的青鸾剑,握住剑柄,一把抽出宝剑,一道亮光闪过,利刃在灯火的映射下,寒光闪闪。
核桃终于到了,以后的日子也不乏乐趣了。
有关这把剑的由来,明日找个合适的时机要好好告诉他。
外面的灯火大都熄灭了,春晓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姑娘,赶快歇息吧,别熬坏了身子!”
唯恐她推门进来,玉心仪连忙答应道,“这就睡了……”
把剑收好、藏好,灭了灯,就这么一夜无梦的睡了过去。
青松客栈
店小二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再过一会没客人来的话,就该关门打烊了。门外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一个黑衣男子身上背着一把长剑,翻身下马走进客栈,来到柜台前,看着打瞌睡的店小二,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磕磕桌面,试图惊醒他。
“咚咚——”
那店小二被这声响从梦中惊醒,揉着眼睛,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醒过来了没有?我要住店。”他语气平淡地说道。
对面的店小二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招呼道,“这位客官,楼上左拐。”
“门外我的马,替我喂饱它。”说完便上楼去了,留下那锭银子在柜台上。
见他走远了,那店小二心有余悸地嘟囔道,“大晚上的,一睁眼看见这么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吓也吓死了,幸好我胆子够大……”
他口中一身黑衣的男人正是寻剑的新任西山教主赵相宜,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匆匆忙忙赶到京城,白日里会见了潜伏在京城中的西山教徒,把大家聚集在一起,听了听他们打探到的消息,也不是毫无收获。
原来,林生、连翘还有徐伯他们三人的画像,早已通过飞鸽传书的方式,发往各地的西山教徒手中,明面上他们掩饰自己的身份,以各种各样的身份在江湖上活动,背地里,只要西山教有什么重大活动,他们都会联系起来,为帮会出力。
京城里隐藏的这股人,通过画像认出了早早抵达京城的徐伯,他频繁出现在解语楼附近的一个药材铺里,每日负责抓药、煎药。还有他落脚的地方,就在这药材铺后的小院内。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西山教的人掌握在手中,只是他自己还浑然不觉,每日乐得逍遥自在,殊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这件事没有走漏风声吧?只有你们几个人知道?”赵相宜坐在椅子,捏着茶杯问道。
“不曾走漏,只有我们三个知道,教主的命令不敢违抗。”老严说道,他就是那个拥有“祖传手艺”的面摊老板,核桃前两日还向他打听过长公主的住处。
“很好,这个人十分重要,我要留着他的命。你们看紧些,留意最近还有什么人来找他,特别是画上的那两个人,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属下斗胆问一句,这几个人不知有什么用处?”其中一个性子毛躁的人问道。
“他们偷走了我的一件东西,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我要亲自取回来。”
“一切听教主吩咐。”三个人齐声说道。
“客官,添茶——”
门外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密谈,三个人中的老严反应最快,他起身来到门前,打开门看一个长相不算好看的女人,她端着茶水,面带笑容,等待着他的反应。
老严没有看她,反而冲着左右的回廊望了望,回神再看她,冷冷说道,“不必了。”
那女子脸上仍旧带着笑容,心里却咒骂这个身材矮短的胖子。她来到旁边的屋子,张口道,“公子,添茶——”
“进来吧。”柳童说道。
她端着茶水进了屋子。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就是解语楼的丁香。
原来那天晚上,赵相宜就在核桃隔壁的屋子里,和自己的属下举行密谈,只是核桃走的早,没有见到赵相宜。倒是柳童下楼的时候,看到他们四个人刚从屋里走出来,他一眼便注意到赵相宜,此人走路的姿势还有呼吸的方式,一看便知身负武功,再加上长相俊美,柳童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告辞——”
“属下已经为公子安排了住处,还望公子移步。”老严说道。
赵相宜已经嘱咐要将自己的身份保密,所以,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他们都叫他公子。
“不必了,你们的身份还是要藏好,我自有去处,再会。”说完便下楼骑马离开了。
“公子慢走,有空常来——”风妈妈摸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纳闷道,今天来的客人们怎么只喝茶,不仅不找姑娘,连酒也不喝了?
她看了看这解语楼,暗想,把妓院改成茶馆,也是可以考虑的!
赵相宜躺在青松客栈的二楼,脱下自己的衣物准备入睡,总算功夫没有白费,真相就要浮出水面了。
不过,他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又想起一个人——玉心仪。
不知道她现在睡了没有?
想起那日她昏倒在自己怀里,仿佛是昨天的事情。
怎样才能见到她呢?
这些想法在他脑子里蹦来蹦去,扰乱他的思绪。
此刻谢府的玉心仪,正在挑灯看剑,他苦苦寻觅的青鸾剑,此刻就被他的心上人握在手里,而他却毫不知情……
月亮害羞的躲在云层里,天上的星星无言地眨眨眼睛。玉心仪梦里似乎梦到什么人,嘴角还挂着微笑;核桃翻翻身,沉沉睡去;赵相宜吹灭了蜡烛,闭上眼睛,也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