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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托付

此时的章台行宫,外松内紧。

陈帝虽再启秋猎,但却不想太过铺张,更不想布设什么大阵仗,就是怕打扰周边百姓生活,反生民怨。不仅章台附近的猎场猎林推后封锁查检,就连章台倍增的宫防也只是这两日才仅在宫墙之内部署的。即便行宫内的查验岗哨比往常多了几倍,从宫墙之外望去,也决计看不到半片多出来的甲光粼粼。

凡是出入宫门,除了腰牌令牌。

章台西南角的广和门,宫人穿梭,一片忙碌之景。

凡出入宫门的宫人,除了要拿出腰牌令牌供禁军核对身份,就连搬运的陈设摆件都要拆开细细查验。

还夕在宫门外徘徊了大半天,怎么也找不到机会混进去。

眼看着日影西斜,广和门中穿行的人流越发地稀疏起来,她焦虑不已。

“要不这样,”何珍看她心急,便耐不住地要把自己那个还没思虑周全的主意给说出来,“盛兴京中可还有知晓此事的人?你若信得过我,我可以替你进城送信。”

“庄主是武宣王信任的人,我自然也是信得过庄主的。”还夕转回车前,对何珍的好意深深为谢。可想到眼下的困境,仍是微皱了皱眉。

她在京中停留了那么久,最近的时候,离吴府只有两街之隔。她怎么会想不到这种主意,只是早被自己否决了罢了。

还夕也未多言,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何珍见她如此,也不好多问,只是宽慰道,“在章台行宫中顶替你的人必定是知道实情的。这里往来的人这么多,你先试着往里送个东西或者送个信什么的。若有回音,那就好办了。若没有,那就赶紧再想其他办法。”

送信,是不可能了,就怕被无关的人看见内容。送东西倒是可以,只是送什么,却要好好思量。

还夕沉思片刻,拿定了主意,“何姐姐,你能想办法找来一只拨浪鼓吗?还有笔墨?”

“笔墨倒是好说,车上就常备着。这拨浪鼓却难办,这两天也不是赶集的日子……”何珍想了想,忽又有了办法。她喊来远处树下阴凉歇着的车夫,吩咐道,“你去小刘庄有娃娃的农家问问,看谁家有拨浪鼓,无论花多少钱、拿什么东西换,都得买来。”

车夫应声而去。

在日头又跌了半个树梢的时候,他举着个脏兮兮的虎头画拨浪鼓,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买……买回来了……这一……”

何珍不在意他说什么,只拿过拨浪鼓,又取过笔墨交给还夕。

“这一个拨浪……拨浪鼓,我跟人家求了半天……才……才换回来。老贵了……”

车夫靠在一旁的树干上,一边忙着说话,一边顾着喘气,累得双目涣散。他望着二位姑奶奶在拨浪鼓上倒腾了些什么,及至看到还夕用笔杆“啪”的一声把鼓面戳破,他当即急得跳脚,“小姑奶奶,这拨浪鼓可是一钱银子换来的啊!您怎么给……”

话没说完,就被何珍一眼给瞪了回去。

何珍静静地看着还夕把写了字、还破了鼓面的拨浪鼓用手帕包好,又折了一根柳条,盘好塞了进去。

“这就好了?”何珍有些疑惑。一个又破又脏的拨浪鼓,这还能有什么说法?

“好了。”还夕抿着嘴,稍显不安地拿着这个小小的布包,“只要……素蕊能收到。”

若素蕊在,那必能会意。可是,自安阳一别,数年之久,她也不知素蕊在哪里,不知她会不会回到章台,更不知她是否安好。

还夕抱着那一丝丝的希望,远远地站在宫门外,逡巡着那些往来穿梭的人群,盼望能看见个熟识又可以托付的人。

忽见一名身着藏青色女官服制的中年女子带着两名随行交验了令牌,出了宫门,正向官道边等活儿的几顶小轿走去。

还夕心下一喜,拿着写好的信就要上前,却又被何珍拦住了。

何珍总觉得有些不安,“你离开章台太久了,人事更迭,还是小心些。”

还夕会意一笑,“何姐姐放心,她叫霍苒,曾是内廷司女医,医术高超,又一度做到了医正。后因孑然独立,本性不喜宫中争斗,她才自请来了章台。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何珍想了想,还是将她手中的信夺了过来,自己走上前去。

“请问,可是霍女官?”何珍盈盈一礼。

霍苒闻声回身,只见是一身着罗布衣裙的陌生女子。呼声虽然急切,但一举一动都极有礼数。贸然相唤,她也并未不喜,只略点点头,谦谦问道,“你有何事?”

何珍见事情有门儿,当即笑得更和暖了些,“霍女官安,我是从济仁庄来的,我们庄子上的一个新媳妇的妹子在章台当差,想带个东西给她妹子。听人说,您是这章台里有头有脸的女官,又是最心善的人。托您办事,一定没错!”

听了她这几句恭维的话,霍苒也只是淡淡一笑。

在深宫当差,本就孤单,相互传递些家中的消息物件,也是常事。霍苒没想着推脱什么,只是眼下时候不好,多问问总是没错,“这两日宫禁查得严,可方便让我看看这带的是什么?”

何珍当即利索地把手帕打开,露出里头的柳条和拨浪鼓来。

霍苒把柳条拿在手里,又去看那只拨浪鼓。有虎头的这面被戳了个大洞,鼓面破裂,上头隐隐约约有些墨迹,就是不知道是写了个什么字。另一面的鼓面是完好的,上头画了朵粗糙的大红花,花上头写着个“还”字。好像墨迹未干就蹭上了什么,洇了一小块黑。

柳条,拨浪鼓,又是“还”。再想到女儿家的事,她心中只叹了叹气:恐是家中不如意,想找妹妹诉苦?还是其他什么不便言说的事?

霍苒叹气摇头,用手帕把东西包好,又问道,“这东西是带给何人的?“

何珍见她那样的神色语气,顿时心下就有些慌张。可话都说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劳烦霍女官带给灵德公主身边的侍女素蕊。”

“是她?”霍女官当即惊讶出口,又觉自己失态,连忙按下,“哦,我知道了。若有回信,该怎么带给你?”

“到济仁庄说找素蕊的姐姐,就多半知道的。”何珍几乎是掐破了手心说的这句话。这位霍女官的表现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心虚话就多,何珍想了想,又小声地加了两句,“素蕊姐姐身体不太好,嫁过来这几年也没怎么出过门,可能知道的人也不是太多。”

霍苒一听这话,心里更是一阵莫名的伤心,看着手里的小布包,自顾自地念叨,“大约,她就是觉得自己身子不好,才想见见亲人的吧。”

何珍有些愣了,心头的顾虑却被打消。她试探地唤了两声,“霍女官?”

“哦……“霍苒回过神来,把小布包握得紧了紧,安慰似地道,“你放心,我办事回来就先去芳林殿送东西。只是,听她们说,素蕊出不了芳林殿。怎么把东西交给她,我也还要想个办法。不过,一旦得了回信,我就立刻派人送去济仁庄。一定告诉素蕊的姐姐,要耐心地等着。”

“好……多谢霍女官。”何珍听霍苒这样的处处为她们着想,心下反而有点愧疚了。

霍苒把何珍的那一丝丝愧疚当做了落寞,轻拍了拍她的手,又开解了两句,这才坐上随行宫人雇的小轿,渐渐远去了。

站在远处老树后头的还夕见霍苒离开了,便迫不及待地来问情形,“她可答应了?刚才。我在远处看着,她怎么好像还安慰你来着?”

何珍也是有点糊涂,“她好像自己猜错了什么……不过,她答应去帮忙传递东西了。你先和我回济仁庄,咱们一起等消息。”

事情办成,顾不上霍苒心里瞎猜了什么,还夕和何珍的心情可是轻松了些许的。

乡间路上,忽见土路两旁立着两尊鎏金狮子,财气逼人。

还夕被这狮子身上的金光晃了眼,便随口问道,“这是谁家的大门?这么阔绰,狮子都要鎏金的。”

何珍透过微风吹起的车帘一瞥,当即鄙夷地白了那富贵大门一眼,“那是栎树庄的庄门。郭守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就在这庄门口打了两座纯金的狮子,里外都是黄金。这倒好,不怕偷。摆在外头谁也搬不走。”

“一个庄子,能这么有钱?”还夕疑惑道。

“这有什么。”何珍觉她少见多怪,“郭守财是个地主,整天想尽办法盘剥这十里八村的佃户。听说前两年又和盛兴城里的一个当官的勾上了,挣了不少黑钱。能住进这庄子里的,都是和他蛇鼠一窝、不干好事的狗腿子。寻常的庄户,早都被他赶到边上的村子里了。”

“庄主,”车夫牵着牛车,一边走,一边戚着鼻子闻着空气中的味道,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您闻闻这外头的味儿,怎么那么腥啊?”

“那是铜臭。”何珍帘子都不稀得挑一下,直接回道,“郭守财成天守着他的财,铜钱堆在院子里,淋雨生锈,能不腥么!”

还夕被何珍的话逗得一笑,也放下帘子,安坐回车内,再不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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