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夕无力的倒在两个婆子怀里。既然只有寒水坞的人伤了,就说明这贼子是直冲着她来的。不然,这府里哪一个人、哪一间屋子不比她要有价值。
她没有想到,退到如此地步,竟然命都活不得了。
吴卿香也觉得此事十分可怕,以前家里来过贼,但从来没出过人命,“查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人跑了,但府里已经报了官。”张嬷嬷又走到还夕面前,她也是为死去的人惋惜,“没提前和小姐说,寒水坞已经封了,留官府查验。这几天,老太太让小姐先住大小姐的屋子。寒水坞的丫头婆子要扣在那里查问,这几天可能过不来了。”
“知道了。请嬷嬷替我谢过老太太。”还夕无力站起,只能微微低了低头。
张嬷嬷宽慰她别多想,就告辞退下了。
她方才先去了寒水坞,也好在先去了寒水坞,从地上捡了一样东西收着。刚才见着还夕小姐,想问此事,但人又太多,不好开口,只能先回了老太太。
老太太到底是官家太太,见过的世面大,只看了那东西一眼,就认了出来。急忙团起来攥在手里,又镇定从容的屏退左右,只留下张嬷嬷站在身边,“你在寒水坞捡到的?”
“是。”张嬷嬷觉得这东西十分重要,但不想竟然重要的让老太太屏退左右,“寒水坞的东西翻了一地,这东西就掉在桌子底下。我怕官军来查验的时候惹出事来,就捡了藏起来。”
“有别人看见吗?”老太太急的拽着她的手,低声问道。
张嬷嬷看老太太如此,想事情不简单,更是认真的答道,“没有,寒水坞乱得没有下脚的地方,只我一个人进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长舒了一口气,没人知道就好办了。
她展开手中的东西,仔细的瞧着。明黄色的绢帕上绣着一条张牙舞爪、正欲升腾的瑞兽,但她年迈眼衰,看不清到底是龙还是蟒,不好仅凭绢帕的颜色而妄下结论。
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把手帕递给张嬷嬷,“你数数,这瑞兽的爪子,有几根?是五爪龙,还是四爪蟒?”
陈朝对龙蟒的使用,划分极严。五爪龙的纹样,只有皇帝能使用。而其他皇族,甚至是破例得了恩赏的王公贵族,只能使用四爪蟒纹样。但对于颜色,就宽泛一些。皇帝和皇族宗亲,除了服饰另有区别,均可使用明黄、金黄、杏黄等颜色。
因此,这帕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能仅凭颜色而定。
张嬷嬷年轻一些,又常做针线活,眼力也好。她接过帕子,凑近了细看,一个个的数着,“一,二,三,四,五。是五爪龙!”
老太太虽然有此猜测,但听张嬷嬷证实了她的猜测,还是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又看手帕上的黑褐色血迹,更是觉得此事不简单。“这是还夕的?”她出口问道。
“应该是。”张嬷嬷看清这五爪金龙,也是疑窦顿生,不敢妄加推断这帕子是谁的,“咱们买进来的丫头婆子都是查了好几遍底细的。在寒水坞减到的帕子,不是还夕小姐的,就是那素蕊姑娘的。”
“我记得,素蕊姑娘是吴阁老派人送来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啊!”老太太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
张嬷嬷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还夕小姐出自盛兴吴府吴阁老家,会不会是皇帝赏给吴府的东西,又让她们得着了?”
“不会。”老太太立即摆了手,“我朝有定例,就算是皇帝赏赐的东西,寻常人家也不能随意做日常使用。吴阁老位高权重,更是知道这些规矩。”
“那,我去请还夕小姐来问问,不就清楚了?”张嬷嬷把帕子交还给老太太。
“不可。”老太太更在意的,不是这手帕是不是皇帝的,而是这手帕上沾染已久的血迹是怎么来的。
府中已然出了命案,又恰巧是在发现手帕的寒水坞。这就让她不能不多心。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手帕会不会又牵扯出另一桩命案,乃至一些与皇家有关的更为隐秘的事情。而这样的事情,又会不会给安阳吴府带来灾祸。
老太太没了主意,只能请老太爷回来定夺,“快,派人去白云观,请太爷回来。”
然而,白云观远在并州西南,老太爷又不能骑马快行,等他回到府里,已是六日之后。而对于安阳吴府的命案,府衙就已经按入户盗窃、伤人致死定案,贼人的画像也张贴在并州各处。寒水坞的丫头婆子都放了回来,吴还夕也从大小姐的房里,搬回了寒水坞。
屋内屋外的血迹府里已经派人擦拭干净,但是吴还夕的东西还杂乱的堆在床上和桌子上。
“小姐,您也看看,丢了什么东西没有。”素蕊叠着衣物,一件一件的原样摆到柜子里。她之前粗粗查过一边,大小物件都没有少,但又怕小姐自己收着的东西丢了。
还夕从来对自己东西没有数,让她清点更是无从谈起,“应该没有少吧?”
她翻着桌上的东西,心里却还是想着命案背后的事情。无意间,把一件衣裳扫到了地上。衣裳里裹着的锦盒摔了出来,盒盖与盒身裂成两半。
那锦盒是还夕最宝贝的东西,里边放着几支南花、几串珠子,还有从宫里带出的拨浪鼓和手帕。
上次,因为素蕊催她赶紧把鸡汤送去,她就直接把盒子扣上,放在了茶壶边上。
如果凶手真的和皇宫有关,那这盒子里的东西?
想到此,她一股脑的把盒子里的东西倒在地上,拨浪鼓还在,可是手帕却没了踪影。
“素蕊,你看见那块帕子了吗?”还夕有些焦躁的问道。
素蕊专心的叠着衣裳,以为还夕说的是那些寻常的手帕,“您的三条素帕子和三小姐赠的两条梅花帕子都在。”
“不是那些!”还夕拉她到一边,压低了声音,着急的问,“明黄色的!从宫里带出来的!”
“啊!”素蕊一听这块帕子丢了,就觉得要出事。连忙问小姐,“您最后放哪里了?”
还夕指着茶壶边上的位置,“放在盒子里,盒子搁在桌上了。那天你走的时候,收到柜子里没有?”
“没有,我那会儿就想着灶上的粥了,没注意。”素蕊一向做事小心谨慎,可就这一次,疏忽了一回,就酿成了大错。
还夕想那帕子上有血,就猜想,“会不会是其他丫头收拾的时候,拿去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