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君一边绑着袭衣的带子一边打量着这个房间。
然而,烛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可见这间屋子虽然干干净净却已经又段日子没人住过了。
“谁让你进这里的!”倏然一道冰冷无情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丽君当即抓过卧榻上的衣裳“唰”一下挥开披在身上。
“谁让你闯进来的!”她以同样的语气回应,亦或是比他更冷。
昏黄的光线中,皇甫庆惊讶后眼神露出不悦,第一次,有人用同种语气跟自己说话,第一次有人露出不惧怕自己的眼神。
“谁让你进这里的!”他再次重复,全身散发的寒气比这初冬的风冷上好几倍。
然,丽君怎会惧怕,从心中那仇恨复活开始,再见到他后,已无了心底的萌动,只有无尽仇恨。
“是你让我进的。”丽君动手开始穿外裳,在双手刚刚穿入衣袖中时,皇甫庆忽然急速上前,抓住她的手。
“谁让你碰这些衣服!”他的语气总算带着一丝情绪,却是愤怒的情绪。
“放开我!”丽君的手腕被他一下抓得生疼,她侧头凌厉的对视上他。
丽君扭动手腕好一会儿也没能扭开他的钳制。“你有病吧!你让我来末央宫换衣服,我来了,又不告诉我哪里可以换,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换的衣服,你要我脱下来!你什么意思?!”
侍卫带她来到这里后就消失了,她一个人在这里转来转去,冷的不停的哆嗦,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房间进来,找到衣服换,现在这个皇帝是几个意思?
丽君越想越不高兴!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皇甫庆离她很近,近到说出的话就在耳边,吐出的气就在脖颈边,令丽君一阵阵的发憷。
“我只知道这里有衣服可以让我换!”
“你信不信,朕可以立马把你杀了!”闻言,皇甫庆严重闪过一丝杀气,这个女人不仅进了她的房间,还穿了她的衣服,现在还如此理所当然。
“杀我?不知者无罪,难道皇上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现在皇上靠我如此近,还紧抓我的手不放,甚至要我脱衣服,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我想我应该提醒一下,我可是你的,大,王,嫂!”
“大王嫂”三个字被她咬得极重极重。
“你!”皇甫庆被她噎得哑口无言,虽然每次见她都觉得她很熟悉,可自己以前根本未曾见过她。
确实,不知者无罪。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皇甫庆钳制她的手松了一些力道,丽君发觉,即刻便抽回自己的手,并且往旁边退了好几步,与他保持疏远的距离。
“如果皇上没有其他事情……”
“太后要你做什么?”
丽君正要告辞,话到一半,突然被皇甫庆打断。
“太后找俾妾只是话家常罢了,皇上要是想知道可以找太后问一问。”丽君倏然变得恭敬起来,自称也变。
“朕要你告诉朕。”
“只是话家常,随便聊一些罢了。”丽君还是这句话。
“你说出来,或许朕还能帮你一些。”皇甫庆顿了一下,转身坐到卧榻上,此时也不再纠结刚刚的衣服上了,反而纠结在了她与太后的事情上。
听他的话,难道他跟太后不是一路的?他们不是亲母子吗?怎么可能会不齐心?
思量衡量再三,所有想法都在她脑海中回旋,片刻后。
“太后要我,监视白君懿,并且把他杀了。”她说得言简意赅。
皇甫庆神情明显闪过一丝惊讶。
“还在我身上下了蚁毒。”
“蚁毒?她怎么会有这种毒?!”皇甫庆显然更加惊讶了。
“你不知道?”丽君疑惑的问出口。
看他样子好像真的一切都不知道,这不应该啊?
“朕怎可能知道。”皇甫庆嘴角边露出了一丝嘲讽,却只转瞬即逝。“你打算听话的杀了他吗?”
“杀与不杀已经由不得我。”丽君黑瞳闪了闪。“你能帮我什么?”
“你不能杀了他!”
“为什么?”她疑惑的问着。
虞太后要杀了白君懿,他却要她不杀,为什么?难道他有着更深的阴谋?
“只要你不杀他,朕会帮助你解除蚁毒。”
“太后那里有一颗解药,只要你帮我拿到我就不杀他。”丽君立即接口。
“你是在与朕谈条件吗?”皇甫庆语气不悦,冰冷异常,长在她几步开外的丽君完全感受到。
“不,我只是告诉你,太后那里有解药,你也说过要帮助我解毒,我可以不杀他,但是我需要在两个月内吃到解药。”她只不过转变了一下方式罢了,既然皇甫庆说要帮自己,她何不好好的利用一番呢。“太后给我的期限是两个月。”
“好,朕答应你!不过,据说蚁毒是无解药,你怎么确定太后手中的解药是真的?如果朕拿了却不是真的你会如何?”
“如果不是真的,那么就请皇上想其他办法了。”她想过这个可能,也甚至可以确定没有解药,但是心中总会抱着那么一丢丢的希望。
“如果你言而无信,朕会把你大卸八块不止!”皇甫庆眼睛一眯,露出危险的警告。
“希望皇上言而有信,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丽君拱手,淡笑着回应。
镇定自若的模样,丝毫不被他的冷气息所吓到,此时亦不像第一次见到他那般。
“妾身先告辞了。”随后,丽君弯了弯腰,遂要离开。
皇甫庆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烛光下,影子颤动,纤瘦却又坚强挺拔,越看越像一个人,同样的身形,却不是同样的外貌。
“丽妃。”他倏然脱口而出两个字,凌厉如穿耳魔音。
让丽君开门的手一顿,心也顿时快速的跳动起来。
“皇上要是想丽妃娘娘,可以去冷宫看看。”
随之,她慌乱的留下这句话,开门赶紧离开。
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君王府内,红玉坐在大树上闭目养神,其脑海中满满的都是那个蒙着面高大伟岸的身影。虽然,未曾见到过他的面容,却可想而知,他该是一个方方面高强的男人。
这辈子,自己不就是喜欢这样的男人嘛?
忽听得一阵脚步声,她倏地一睁眼,轻轻松松的便从树上降落下去。
“你怎么在这?”丽君硬生生的停下劈向红玉脖颈的手,她刚刚走来,倏然从树上降落下一人,她条件反射的就要袭击过去,却见是红玉。
“小姐去哪了?奴婢在这已经等候了一个时辰之久。”面对她的攻击,红玉不躲不闪,面不改色。
“有什么事?”虽然红玉回来了,但是平时她都是呆在聚风楼,几乎很少来找过自己。
“小姐与王爷在南山寺遇刺之事,奴婢已经知道。”
“消息真是灵通。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丽君转过身,背对于她,冷风徐来,吹起她的裙角。
“奴婢是担心小姐,才再次等候,奴婢会帮助小姐查出来那些人是谁派来的。”她是她的小姐,她保护她是应该的,只是有时候,她经常会忘记自己的本分,被仇恨所蒙蔽,因而与小姐的主仆感情越走越远。
这次得知小姐遇险,她的心里也是担心着。
“恩,既然你提出来了,那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我累了,先去休息了。”丽君抬头看了看月牙儿,天色已经很晚了,从进府开始就没见着白君懿,难道没有自己在,他已经睡下了吗?
“是,小姐,奴婢告退。”红玉拱手告退。
然,红玉并未真正的告退,出了君王府后,她饶了半圈,从后面飞了进来,直奔百花圃。
百花圃内一处光秃秃的树木之下,挺立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男子一身黑衣蒙面,双手负在背后,衣袂翻飞,黑衣袍子的边边用金丝线绣着线条,一身王者之势,锐不可当,高不可攀,风华而绝代。
“主子。”红玉一步步慢慢走上前,越走,心便跳的越快。
有一种,要跳出来的感觉。
“主子。”另一边却忽然冒出了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头发紧紧的竖在后脑,清爽利落,白皙干净的脸冰冰冷冷,她淡淡不屑的扫了一眼红玉。
红玉上前的脚步骤停,遂要出口的话也噎在喉咙口。
这个颜瑜,她是第二次见,第一次她就对自己露出这种不屑的眼神,好像自己是什么跳梁小丑,惹了她的眼。
然而,纵使她的心中不甘,不满,不悦,也没办法。因为她是主子身边唯一的女影卫,也是主子最信任的下属。
“颜瑜,你失职了。”男子目光深沉的看着月色,声音醇厚有力,恰如一道重锤敲在两人心中。
“对不起,主子。”颜瑜闻言,立即躬身。
却怎么也感受不到她的害怕。
“颜瑜,你做事向来谨慎,每日交予你的任务你都能够很好的完成,为何,这件事你会频频出错。”他说话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丝的失望。
“对不起,主子,颜瑜以后不会再出现此等错误了。”他要她保护王妃,每日暗中跟随王妃左右,而她也暗暗察觉到了主子对王妃的感情。
所以,她才会松懈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