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在沉闷的空气中碰撞,门却不露痕迹的躲开了这个太过炽热的怀抱。何欢把她塞满各种练习册的沉甸甸的书包砸在床上,索性瘫坐在软软的被子上。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她觉得被温暖的被子包裹着一点点上升的体温的感觉,像一种被人捧在手心,小心爱护着的感觉。再后来那么多年何欢真正懂得这种感觉,才知道被人疼爱时体温不一定会上升,但是喜欢依着温暖,靠着温柔。
那时的何欢,甚至是现在的何欢都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况且九岁的何欢也还不认得睚眦这两个笔画有点多到数不清的字。只是想着想着,心中仿佛有一口气,吐不出,咽不下,想着想着就觉得可恶可恨——和自己隐忍多日沉默寡言的可怜。她紧紧咬住下唇,似乎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其实对于小孩而言这世上哪一件事都是不可言轻的大事。这是何欢第一次要学会报复这个词语,她到底要如何才能报复这种让她不喜欢,甚至是讨厌的行为。就好像是一颗邪恶的种子总要找寻一个机会向阳光处迸发。倘若它不能破土而出,它就会在阴暗处腐烂,发出阵阵恶臭直到与肮脏的泥土混为一体。
何欢想那个女人真是个坏女人,好在她自己也算不上好女孩。于是,在积压许多的隐忍与愤恨下,一个幼稚却对何欢来说有非凡意义的计划发芽了,她要光明正大的跟那个女人说一句话“你是个坏女人!”,然后撒开她的腿就跑,她开心的想那个坏女人肯定追不上她,只能在原地气狠狠的跺脚。而她也在被子上蜷起小小的身子睡着了。
轻轻推开虚掩的门,许珍敏看着没有吃晚饭就睡着了的孩子。许珍敏想帮何欢——她自己的孩子整理一下被子,可她却岿然不动的站在门旁。她知道何欢一向浅眠,若是自己一番动作,何欢就会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她静静的凝望着自己的孩子,她的眼睛好像会发光,映射出粼粼的波光,她该走了。就此,一个转身,母亲的手指拂上灯的开关,拂上了门的门边。母亲走了,哦,她是带着行李和一副悲伤的表情走的。
何欢第二天醒来,迎着阳光和清晨,她看见一碗凉了的泡饭,还有几张红打钞,一张纸条。
“妈妈出差了,勿念,一星期后回来。”
这是何欢九岁来的第二次恐惧,她要和这除了她空无一人的房子相守一周,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人。她妈妈不会不要她了吧,她怀着莫名,不,有源头的恐惧吃着那碗实在不怎么样的没有味道的泡饭。
不过庆幸的是,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小何欢的报复计划,她只是多了挂在脖子上的一串钥匙,跑起来会时不时甩到自己,但痛并不会影响奔跑的速度。她想最坏的打算,她被坏女人抓住,把她提到妈妈的面前,可她连妈妈都没有啦,还有更坏得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