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已深
有忽而的星际闪眼而过
在那万籁俱静的深夜里
不知有多少人还未睡
又有多少人忽而醒来
就再也······无法入眠······
如果说初恋是第一次确切的心悸,那么我想我的初恋应该是在初二。
在那以前我从未知道过艾铭迎这个人,没有听过他的名字,更没有见过他的样子,源于一班是个“差生班”,连教室都彻底的被孤立在学校的一栋废弃的建筑中。不过他确确实实是整个一班或者说是整个初二年级里最出名的人,他就像是一个冰与火的存在,证明着矛盾本身极佳的融合。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学校的食堂里,那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农村中学,连米饭都要靠学生自己筛好,再放在一个大的蒸炉里蒸制,常年不变的几个蔬菜,不蕴含一点儿油水,颜色单一的躺在几个大盆里,等待着我们几个孩儿的取捞,这对我们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来说实着是一件憾事。可那时的我们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苦,只记得每次下课以后匆忙赶着去食堂抢菜的身影,前方是几盘热腾腾的蔬菜,我由于在家里受到了肉体和心灵的极度摧残,变得越发的食欲旺盛,每逢下课就像是发作的丧尸一般向楼下狂奔,练就了超出一般女性的百米冲刺速度和闭着眼睛都能从教室摸到食堂的天使超能力。因为你要明白,倘若有一次去的晚了,你的菜可能就连那点子素食的渣渣都捞不上了,只能在小卖部里买一些榨菜亦或是豆腐乳、生火腿、辣条之类的下饭,我不爱吃那些,于是每次奔跑时都格外卖命。
那天恰逢我和小霞值日,负责把宿舍的饭箱抬回去。一个俊朗的少年站在学校食堂大叔的灶旁,而灶里平常用来炒大锅菜的大锅正在给他炖一小盘香喷喷油滋滋的红烧肉,少年长得像那些年我们追过的韩国欧巴,如从漫画中走出来一般,皮肤白皙,自带一种安静乖巧的书卷气息。我的视线不经意的从他的身上瞥过,他穿着一件蓝白色条纹的T恤,牛仔裤破洞的风格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我的视线很快闪开,骄傲和羞耻心不允许我停留得太久,小霞却朝我使了使眼色,桃花从她的眼中逼向灶旁。我笑道:“快走了,花痴,等下宿舍里的饿鬼要集体发疯了啦。”
小霞撇撇嘴,继而加快了脚步,我转而朝门口走去,携着手里的饭箱,视线却似有似无的再一次探了回去,那少年依旧盯着灶中那团剧烈燃烧的火焰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后,从某一天起,艾铭迎这个名字迅速在我们班里火爆了起来,这要源于一个谣言,说三班那个打架斗殴、翻墙逃学、无恶不作的艾铭迎要追全校第一的女生。虽然我已收刀不做第一千年老二很多年,但是论起排位,我也该还是女童鞋里的第一人。与艾铭迎有过一面之缘,与王梓岳倒是“朝夕相处”“怒目而视”,据我观察,王梓岳虽然脾气古怪下巴天高,却该还是确确实实直男一枚,而艾铭迎······我是断断不愿意去怀疑他的性取向的。
所以,在这个故事里,女主人公,即当事人,应该是我。
开始常常听到这个人的消息,说他年纪不大,却处过很多个女生,说他抽烟喝酒,会在宿舍聚众赌博,说他从来不上课,偶尔上课也从来不听讲,一到周末就通宵网吧且从来不回家,有人见过他半夜里翻围墙出学校,从男生宿舍的三楼爬上爬下,也有人见过他辱骂师长对来接他放学的父母“拳打脚踢”。似乎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坏最恶劣的人,什么坏事他都得做过。然而还是这样一个人,家里家产万贯,虽然劣迹斑斑却还是有女同胞们趋之若鹜如涛涛江水一般川流不息前仆后继的引火上身。
谣言四起,已经开始有人不断的拿他开我的玩笑,课间做广播体操的时候,他站在老远的一个角落里,还会有人时时的向我提起,害的我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打量。这个谣言本就荒诞,而谣言之后的一个多礼拜,故事里的男女主人公甚至都还没有正式的打过照面,更别提说男主角有什么进一步的行动。很没出息的说,我竟然有一些失落,还依然包含着期待。
周三,王梓岳回了趟家,从家里取来了妈妈炒的菜。他把东西放在我桌上的时候我斜睨了他一眼然后又朝他的身后打量,很神奇的是他竟然能够揣测我的心思,并附上十分无语和不屑的表情说道:“你放心,你妈没有给我菜里多加几块肉多添一滴油!”
我闷哼了一口气,“切”道:“那是我妈!”
话说自从王梓岳搬来我家,我妈就像是多了一个儿子,捧在手心里宠着腻着,无底线无下限。我相信在家里身为长子或长女的孩子一定有过和我相似的经历,看着父母欣喜的迎接家里的新成员,日渐远离了自己的视线,腾出了原本抚摸自己面庞的手,越来越钟爱与另一个从他们身上掉下来的那块大肥肉。
而王梓岳就是那块丑不拉几讨厌死人不偿命的死大肥肉,我感觉到我妈妈已经不爱我了,无数个寂静的深夜,万籁俱寂,我躬着脊背,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宇宙星际,惆怅难眠、患得患失。
王梓岳搬来我家的第一天,我被迫腾出了我打从落地起就住到了现在的闺房,开始在堂屋里那个蚊子漫天飞舞的是非之地写作业,在没有蚊香或者蚊香没多大作用的日子里忍受着被蚊子扛走的巨大威胁,为了降低我被蚊子扛走的机率,我开始坚定不移的摄食肉类来增加自己的体重,然而饭桌上,妈妈的筷子永远在给那个姓“王”的夹菜。王梓岳是个奇葩,永远有作业要做。有句话说的好:王梓岳永远做作业。这是个真理,还挺押韵。做完了老师布置的作业,他就开始写老师即将有可能要布置的作业,写完了老师即将有可能要布置的作业以后,他依旧能够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其他的作业来写写画画,我猜他一定是在装模作样,与一飞速写完作业就四处奔走玩乐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此一来,妈妈开始认为我是个不学无术的顽皮孩子,至此,我在妈妈心中值得骄傲的好女儿的形象彻底崩塌,无数次王梓岳跟在老妈的屁股后面摘菜捏腿,成为新晋的二十四大孝子,而我,彻底被玩坏儿。如今,我和老妈挤在同一张小床上,还算是占有一席之地,怕只怕有一天,我被彻底的扫地出门,也只有落得“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凄惨地步。好多次我要睡了,总还是担心会不会趁我睡着的时候妈妈会给王梓岳私开小灶,或者趁我“走街串巷”的时候就带他去街上添置新衣?
王梓岳“扬长而去”,突然回过头来说道:“那个······”。
“啥?”我微微抬了抬眼,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犹豫不决,然后说道:“算了,没事。”
“没事别打扰本姑娘奋笔疾书!”
他抿了抿嘴,慎重其事:“没错,勤······能补拙嘛!”
“你妹!”受到屈辱的我愤而驱书相向,王梓岳完美接住,我又再次驱书,王梓岳被完美砸中。哈哈哈哈,本女侠笑傲江湖,宇宙不败!
周五是回家的日子,我们归家的大部队风风火火,一路上还算是其乐融融。校门口伫立一拉风男子,在一辆银色的重型摩托车旁,他手持同样银色头盔,面色沉静却神采飞扬。我们几个停下,罗柚优扬手吹了声口哨,立马被鲁念打下。他们几个下了车,表情凝重,而我还“淡定”的坐在自行车坐垫上,用手扶着龙头,“悠哉悠哉”。
“苏贤,我叫艾铭迎,周末的电影票,上面有我电话号码。”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不改色,我听这话的时候也“淡定自如”,他看起来十分自信,在一个邀请的语句里采用了陈述的语气,似乎从来没有想过会被拒绝,而我在内心的翻江倒海和忐忑不安中傲娇的来了句:“不要。”
然后,脚踩踏板,“嗖”的一声,走了······
当我的脸在风中迅速蹿红的时候罗柚优追上我,单手吹了声口哨又大喊了个“帅”字然后扬长而去,王梓岳很快从旁边蹿走,一言不发,风带起他蓝白校服的衣摆在油柏路的林**上飞扬,总像是能永远定格在时光里的青春印记。而鲁念和小霞被远远的抛在后头,再也追不上我们了。
艾铭迎的电动马达声音巨响,魔音环绕在路的上空,很快从我身旁驶过,随着他消瘦的背影越来越远,继而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被拒以后,他似乎并无不适,且无动于衷,我或多或少的,竟然,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