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买来的一筒烟花,特意拖来我家放,妈妈在厨房里和几个朋友喝酒,她有些喝醉了,竟然叫王梓岳陪她一起喝,王梓岳像只受气小羔羊,摇了好半天的手都没有用,最后硬是被灌了三杯啤酒,而我和张凡在一旁哈哈大笑。我们这儿的大人不太在意小孩子喝酒的这件事,当然视家庭情况而定会有些不同,罗柚优的爸爸就从来不准罗柚优喝酒,这点还是蛮奇怪的,因为他爸自己都嗜酒如命。我在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之前逃走了,张凡借弄烟花为由也逃走了。家门口只有我们两个人,他点了一大把的烟花棒,我们一人一半,像往常过年一样比在天空里画圈圈。
相似的场景难免勾起回忆。
“小贤,这感觉就和我们小时候一样。”
“其实也不过是两年以前的事情。”
“又和你这样子放烟花,我真开心。”
他说这些的时候我没有说话,只是忍不住酸了酸鼻子。时光真是飞逝,没白了我们的头发,倒先白了我们的心。
他用香点燃烟花筒,我站的老远老远的有些害怕,直到线点着了,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天空炸开了花。厨房里的人都出来了,张凡三两下蹿到我的身边来。
王梓岳站在不远处,他拉着我妈的手,笑得脸都舒展开来了,就好像平时忧心忡忡的样子都是皱在一起似的,酒精让他的整张脸都是通红的,他也看着天空呢,那样子可真傻!
就着烟花阵阵的响声,我捂着耳朵的当下,转过头的瞬间看见张凡刚刚合上的嘴唇,我大声的喊道:“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烟花就在我的头上炸开,是我看见的最大最好看的烟花,五颜六色的,看起来离我那么近。
“我没说什么!”他也大喊道,嘴角的笑容有月亮弯弯的弧度。
“好冷啊~”他说,那时最后一朵烟花离开了烟花筒,当所有的一切消失殆尽,一切在头顶恢复寂寥,恰逢上一阵刺骨的寒风,潇潇在人的脸上,真的,好冷呀~
张凡,到底是被他爸爸接走了,赶在零点的钟声敲响之前,坐着他爸爸的小洋车,潇洒而去,现实总是在告诉我,我们之间的差距是什么,以及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穷人和富人之间,是连朋友都做不成的。穷人请富人吃七十块的鸡已经觉得很奢侈,富人勉强吃着七十块钱的鸡,却还是不够高档。
那天晚上,王梓岳发了酒疯,据说那是他人生以来第一次发酒疯,也是第一次喝醉酒。
他拉着妈妈一直说“谢谢”,说自己的亲妈都没对自己这么好,又对我说对不起,说自己是个大大的麻烦,又说着笑话,那样的笑话可一点儿也不好笑,可是他说着说着然后大哭了起来,真是神经病,真是莫名其妙,真是个疯子,真是,真是的······
妈妈扶着王梓岳到房间里躺下,在王梓岳的撒泼打诨之下,妈妈的酒已经彻底醒了,客人们都已经走了,王梓岳“咯噔”一声撞在了床的板子上,听起来就很疼。
“你没事吧!”我问他,不指望意识不清醒的他回答。
小霞赶在新年的钟声敲响的一秒跑来送新年祝福,而王梓岳倒在床上已经不省人事,妈妈给他的汤他硬是不喝,我问他的一句话吸引了他的视线,他只拉着我的手说道:“你没事吧?”
“你神经病呀!”我说······
他就松开了我的手,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我没事,妈,我没事。”“妈,你不要扔下我,我不是累赘。”
小霞是哭着回去的,看着王梓岳缩成一团的样子抹了一脸心酸泪,这个傻丫头,注定是傻兮兮的。
而王梓岳,他哀嚎着,因为酒精过敏还起了一身的疹子,看起来更丑了。
可是哦,没了平时的毒蛇和讨厌,这样的他,看上去······有点儿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