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城外,高坡处,马车处,数百名装备齐全的士兵与影家引以为傲的血衣卫联手,由商家大长老商天慈带领,对付一老一少。
老者,史千秋,当代史官,修为~二段八星,武道意志~“史”
少者自然便是那明悟史官理念的春秋,他天资卓越,修为也不凡,但在重兵围困,攻击下,依旧如同螳臂挡车,不可阻挡,在千秋老者的保护下,仍是满身的伤痕。
重兵包围圈外,形如侏儒的商天慈望着陷入苦战的师徒二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史官大人。千秋老先生!
您这又是何苦来哉呢?如今重兵之下,您与您的徒儿,如果执意飞蛾扑火,那最终只能是灰飞烟灭的结局罢了。
为了您自己的安危,为了您徒儿的性命,为了史官的传承,为了亲眼见证一下世家至上的新时代的到来,束手就擒吧!
相信我,只要你们放弃抵抗,绝不会受到任何形式的迫害,相反,会得到所有世家的热情款待与照顾。
继续抵抗,唯有徒劳而死;束手就擒,才能海阔天空啊。”
商家大长老的声音不大,也不算洪亮,在如今陷入苦战,呐喊声、哀嚎声等交织的战局中,更是显得微不足道。但诡异的是,原本应该被无情的战斗声所吞噬的话,却避过了混乱、喧嚣的战局,避开了世家的人马,而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师徒二人耳边,仿佛就在耳边直叙一般。
更可怕的是,声音仿佛有一股魔力,在影响、束缚和削减着两人的斗志,同时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在二人的脑海中编制了一个投降后美好的虚幻情景。
战局之外,商天慈脸上永远不变的是那虚伪的笑容,在其头上,一个玄妙的字符悬空,释放出一股玄妙的力量,融入大长老的话中,于无形中影响陷入苦战的师徒二人,无形间激发了二人心中的欲望、贪婪与对纯粹利益的追求。
这股力量仿佛一个放大镜般将一切事情的利弊放大无数倍,将抵抗失败的惩罚放大无数,如同下地狱般痛苦,将束手就擒的美好结果无限放大,如同入天堂般美好。
一念之变,利弊之间,理智至上者,皆会有所选择。
商天慈上空,凝聚了他一生武道修为与感悟的字符,不断凝聚、盘旋,赫然是一个大大的“利”字。
商家重商,商天慈身为商家大长老,对于利益的追求更是达到了某种无上的境界。
纯粹理智间,唯利为所求。
……
血液缓缓滴落,春秋的身上满是伤痕,与数百名军士搏杀,纵使有老师保护,其困难程度也是难以想象。而这却只是身体上的痛苦与疲惫。
商家大长老的话不知从何而来,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字地进入他的耳中,读进了他的心里。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仿佛有一股魔力,聚合在一起,在他的脑海中编制了一个个虚幻的幻境。
有失败后如地狱般的可怕惩罚,有投降后如天堂般的万般美好,有……
一个个幻境,仿佛一阵阵最为猛烈的海浪,汹涌澎湃而来,撞击着他的心,想要撞毁他的执念,想要淹没他对史官理念的执着,想要强化他心中对利弊的纯粹理智。
春秋的眼中偶尔会出现迷失,会出现挣扎,会出现徘徊,这并不奇怪,即使他对史官有着无比坚定的追求与坚持,但他只是一个青年,一个有梦却还未实现的孩子,一个纯粹想要生存下去的人罢了,所以他也会被幻境所影响,所以他也会出现迷失与挣扎。
但是,每一次的迷失,他都会有不由得想起那史官三问,坚定了何为史官;每一次的挣扎,他都会不由得想起刚才对老师问题的回答,明白史官的理念与职责;每一次的徘徊,他都会看到他身前的老师为了保护他而增加的某道伤痕,喷溅的鲜血。
那时,他就醒悟了,老师还在坚持着他的理念,老师还在流血,那他又怎能因此所谓利弊,所谓纯粹理智而改变他的理念与想法。
他是史官的传人啊!
春秋的眼中迷茫尽散,留下的唯有坚定。他感觉身体一阵轻松,仿佛是挣脱了原本套在身上的无形枷锁,而后一股玄妙的力量牵引着他的武道意志,汇聚于空,凝聚成河,河流之上,流动的水,积聚的水滴上满满的都是历史。
河流浓缩、变化,最后竟然也是一个玄妙的字符~“史”,跟他的老师,千秋老者一模一样,缺失的是历史的底蕴与厚度,但蕴含的是无尽的潜力。
“化念为字!”
商家大长老永远挂着虚伪笑容的圆脸上此时满是惊愕,而后便是无尽的杀机。
“如此困境下,竟还能破而后立,成就二段修为,倒也是好机缘,好天赋,好潜力,不愧是史官后人。可惜依旧是如此的顽固不化,固步自封,抱残守缺,竟无法理解我们世家革旧鼎新,造福天下,开启新时代的伟大梦想。
阻碍世家伟业之人,该死,该杀,该诛。
听令,不惜一切代价。
给我杀!杀!杀!”
春秋如此潜力,如能报效世家,那绝对是价值无量。但看到其凝聚的武道意志~“史”,商家大长老就明白史官的理念,便是春秋一生的执着,即使是他也无法扭曲丝毫,改变丝毫。
潜力无限的存在,不能为我所用,自然要由我所杀。
随着商家大长老一声令下,杀戮越发变得残酷,生死之间的界限也越发模糊了。
此时围杀师徒二人的士兵,血衣卫都是隶属四大世家的死士,他们的思想中,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铲除所有威胁世家的存在,能与世家、他们的主人的敌人同归于尽,就是他们最大的幸福了。
……
即使修为得到了巨大的突破,但春秋师徒二人的处境完全没有改变,反而因为商天慈的“不惜一切代价”而处境越发危险。
刀剑之间,杀戮之时,千秋老者一声呐喊声,燃烧他的生命,他的武道,他的意志,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势、威压释放而出,竟是将所有的刀剑、敌人推开。
与此同时,一股历史长河从虚空显示,仿佛从天而降的星河,围绕在千秋老者的身周。
“春秋,你突破了,我也就可以放心了,史官不会在我手中断绝。
你要记住,活着,活着去记录现在。
活着,活着去改变未来。
活着,替老师活着。”
千秋老者背对着春秋,面对死亡,语气依旧是那么的淡然。
春秋惊愕,忽而惶恐,感受老师如此非比寻常的气势,他猜到了老师将要做的,但身为学生,他胜似一个儿子,又怎能让老师,让胜似亲人的老师为自己而牺牲。
“替老师活着!”
春秋无力地跪倒在地,在他眼中,围绕着千秋老师的历史长河越变越大,如同一条细长的银蛇蜕变为一条傲世九重天的银龙般。
历史长河奔腾着,从虚空而来,吞噬了春秋,淹没了世家死士。
“该死!”
商天慈气急败坏,虚伪的面容上此时满是慌张、恐惧与绝望。他极力撤退,但那如龙般奔腾的历史长河就如同势不可挡的时代变迁般,将所有阻碍它前行的存在吞噬、碾压。
“不!
世家的时代还未开辟,我不甘心啊。
我不甘心啊!”
商天慈凄厉地叫喊着,绝望地被河流吞噬,湮灭了生机。
他绝望的呼喊久久地于虚空中回荡。
可惜历史从不同情失败者。
历史的长河不知从何而来,如同洪水般吞噬了它面前的一切,又诡异地消失,不留下任何痕迹。
高坡之上,马车之旁,染血的尸体,残破的刀剑,随着归于本源的历史长河,消逝于满是狼藉的土地上。
唯有春秋,完好无损,他跪在地上,紧闭着眼,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对于商家大长老以及他的死士而言,历史长河抹去了他们最后在人世的痕迹。
但对于春秋,被河流吞噬的瞬间,他感受到的是如同婴孩处于羊水中的舒适与温暖。
千秋老者用生命守护了他,同时也将其对历史的感悟化作河流,滋养了他。
春秋抹去泪水,他站起来,遥望战火纷飞的古龙,他知道,他的使命还没有完结。
“活着,替老师活着!
活着,活着去改变未来!”
老师,我会做到的。
这是我的职责,我是第十代史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