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大豹准备和娘招呼一声,忽然想起闫维谦没有告诉娘和小改真实情况,他这时才明白闫维谦的用意,他是怕她们担心。现在自己去神奇山,更不能告诉她们。他把迈进娘住的那间房门槛的一只脚慌忙缩了回来,转身去浦北找堂弟谷万谷岭。
谷万谷岭一听要去打松尾,高兴地一蹦三尺高。谷万挽起袖子,往手心里唾了口唾沫,咬牙切齿地说:“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我这就去拾掇家伙什儿!”
谷大豹摆了摆手,说先等一等。
“还等啥?去、去晚了,松尾就、就跑了!”谷岭不明白大豹哥为啥要等。
“他跑不了,”谷大豹让谷万谷岭先坐下,说,“这次去神奇山九死一生。你们先考虑能不能去,和家人打个招呼。”他觉得自己可以偷着走,但不能让谷万谷岭也偷着走,既要为他们负责,更要为他们的家人负责。
谷岭最了解谷大豹,反问:“你、你和、和玉娥大娘、风英嫂、嫂子打、打过招呼吗?”
“……”谷大豹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我爹当年跟着家尧爷爷参加青龙关保卫战也是瞒着我奶奶去的。杀鬼子,咱还怕死么?”谷万说。谷万的父亲叫谷耀中,那年去青龙关时才十六岁,是轿鼓队伍里岁数最小的一个。谷家尧本来没让他去,家里人也不同意他去。他是等轿鼓队伍走了十几里地后偷着跑出家门追去的。
“对,我、我看不要和家里人说、说,说了不、不一定能去、去成。”谷岭说。
“大豹哥,我觉得应该再多集合一些人,声势大些。自从青龙关保卫战后,咱们谷家的轿鼓还没有威风过哩,这回让它在RB鬼子面前再耍一次威风,比青龙关的威风还要大!”谷万很是自豪,有点当年谷家尧的劲头。
……
尤业田得知情况后也要去神奇山,谷大豹坚持让他留了下来。尤业田猜出了谷大豹的心思:闫维谦去了,他去了,万一回不来,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总得有个人照料才是。
尤业田答应了谷大豹。他把谷大豹送到村口,说:“大豹,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你要是不回来,撂下的这副担子太重,我肩膀头软,挑不起来呀!”
松尾中队有二百多人,加上二百来个伪军,被杨成武一个营的部队堵在神奇山中一条叫做大夹峪的深山沟里动弹不得。
杨成武的部队原本在Y县涞源一带活动。这次到封平县,是因为晋察冀军区司令员兼政委聂荣臻去延安开会,杨成武派了一个营护送他过番石和灵许。也是冤家路窄,这个营从灵许回来,在与封平交界处的神奇山北面发现了松尾。残暴的松尾在元浦杀人放火后,带着他的中队要到坦县、曲延一带搜捕八路军伤病员,太阳落山时在神奇山和八路军交了火,被堵在了大夹峪里。
因为地形不熟,又是突然交火,松尾知道遇上八路军正规部队,但不知道对方兵力有多少,仗打得有点躲躲闪闪。杨成武也清楚,松尾一旦知晓八路军的实际兵力,必定疯狂反扑,人数、武器装备都不占优势的这个营不一定能挡得住松尾。然而,如果从Y县涞源方向调部队过来,最快也得一天,时间来不及。松尾突破大夹峪北面防线或从南面溜走,两个结果都不是杨成武愿意看到的。他希望北面顶住南面截住,把松尾包围在大夹峪内一鼓聚歼。
大夹峪地形十分奇特,沟长足有十多里,呈南北走向。西侧是高山峻岭,东侧是悬崖峭壁。北面是大夹峪的进口,地势平坦、开阔;南面是大夹沟的尽头,有一处高约数十丈高的山崖挡着,这种地形被当地人称为“死沟”。实际上大夹峪南边山崖中间有一条窄窄的缝隙,好像是用巨斧劈出来的一样,称为“一线天”,只能容纳一两个人通过,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松尾如果不能从北面突围,必定走南面的“一线天”。这就给杨成武出了个难题,他的部队在北边,南边没有部队可调。松尾如果抢占了“一线天”,围歼计划就会落空。
急需一支部队扼守“一线天”。
谁来扼守?杨成武突然想起了闫维谦。在中央苏区时,他就和闫维谦认识,到晋察冀边区后,两个人又见过面。元浦村距此只有二十里地,急行军一个多小时即可赶到。于是,杨成武就给闫维谦写了封信,让他连夜带人赶到“一线天”阻击松尾。
农历十一月初,夜里没有月亮。闫维谦率领武工队和民兵组在黑沉沉的夜幕中向大夹峪急赶。为了不让鬼子发现,他们没用任何照明工具。武工队员和民兵大多是当地人,对这一带的山路比较熟悉,尽管如此,等他们到达“一线天”时,也只比松尾早半个钟头。
原来,松尾也在往“一线天”急赶。
松尾的人马被堵截在大夹峪内,就像装进了一条口袋。松尾督促着队伍在北口左冲右突,始终出不去,气得“哇啦哇啦”直叫。他问大肚子马翻译官:“难道就没有别的出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