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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谷耀瑞知道大豹把鼓谱鼓槌扔到翠玉河里,非常生气。他明白大豹心里很苦,但再苦也不应该把谷家传了两千多年的宝贝扔掉呀!谷耀瑞光着脚挽着裤管,顺着翠玉河的水流找了二十里多地,最终也没有找到。就为这事,他闹了一场大病,在炕上躺了一个多月后,才勉强爬起身来下了地。
转眼一年过去了。这天晚上半夜时分,随着一阵响亮的啼哭,一个婴儿降临在谷大豹家里——聋女郑风英给谷大豹生了个大胖儿子。玉娥给慈禧太后当过侍女,替人起名字比较讲究,她给孙子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永旺。取谷家永远人丁兴旺、福寿绵长之意。
有一天,谷大豹来到炕前,小心翼翼地从襁褓中拉出永旺的小手,想逗他玩玩。忽然,他发现这双小手骨节很粗也很长。谷大豹心里“咯噔”一下:啊,和我的手一样。嘿,这小子将来肯定也是个敲轿鼓的好材料。他很高兴,然而,还没有高兴两分钟,眉头就又紧锁起来,他想起自己的遭遇,心里不免一阵阵隐痛。轿鼓?唉,以后说啥也不让儿子沾惹这玩意儿,再不能让他像自己这样活受罪了。
元浦村一带有“抓周”习俗。谷永旺满一周岁时,谷大豹在他面前摆了算盘、镢头、毛笔三样东西。谷永旺爬过去左瞅瞅右看看,哪样也不稀罕,掉头爬到一边儿玩耍去了。郑风英换了三样吃的东西:馍馍、窝头、油炸糕,谷永旺还是不理不睬。这孩子想要啥呢?郑风英突然想起了轿鼓。别看她耳朵有些聋,但也听人说过,指头长、骨节粗的人手腕子灵巧,特别适合敲鼓。在娘家当闺女时,郑风英就听嫁在元浦村的表姑说谷大豹敲的一手好轿鼓。然而,让她不明白的是,嫁过来一年多了,还没有见丈夫摸过鼓槌。村里逢年过节闹红火或办喜事敲鼓的次数不少,虽然自己听不大清楚,但她估计一定没有丈夫敲得好。现在儿子长了双酷似父亲一样的手,凡是见过谷永旺的人,都说他以后也会敲一手好轿鼓。郑风英想,那就让孩子抓抓这些东西吧。她很快拿来一只大碗,在上面蒙了一层做鞋的夹纸片,权当一面轿鼓。随后,又从树上撇下两根树枝,做成两只鼓槌模样,放在谷永旺面前。奇怪,小家伙看见这几样东西,很快爬了过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拿在手里玩耍了起来,还不时在“轿鼓”上挷打几下,发出“砰砰”的声音。
看到这个情景,郑风英很高兴,抱起儿子来亲个没够。谷大豹却坐在一旁阴沉着脸,没有一丝笑模样。他在心里为谷永旺默默地祷告:儿子啊,你喜欢轿鼓没错,但愿别像你祖爷爷和爹我这样命运坎坷啊!
俗话说得好,篾匠儿子会编席,铁匠儿子会抡锤。谷永旺长到三四岁时,就能拿动鼓槌了。谷永旺并没有见过谷大豹敲鼓,但他的一招一式竟然和爹没有多大区别。平时,谷永旺就把自己坐的小木板凳当做轿鼓,拿一双筷子做鼓槌,每天敲敲打打闲不住。自从他喜欢上敲鼓,不知敲折了多少双筷子,小板凳也被敲出个深坑。
谷大豹没有想到儿子喜欢轿鼓到了如此着魔的地步。时间一长,他就慢慢认可了儿子。再后来,他还时不时指点儿子几下。在谷大豹的指点下,永旺的鼓技进步更快,七八岁时,鼓就敲得着实不错了。听声音,人们还以为是谷大豹重操旧业了,都从屋里跑出来一看,竟是谷永旺。人们惊喜地说,啧啧,谷家轿鼓第五十八代传人诞生了。
谷耀瑞也很高兴,谷家轿鼓终于可以传下去了。高兴之余又倍觉可惜,将来永旺长大了,没有祖传鼓谱和鼓槌,等于老令公耍烧火棍——浑身好武艺没好兵器。一想到这些,谷耀瑞就骂大豹对不起祖宗。
其实,谷大豹又何尝不是这样想?有很多次,谷永旺问他:“爹,听说咱家藏有轿鼓鼓谱,还有一对紫檀鼓槌,可我从来没见过,你拿出来让我瞧瞧吧。”
谷大豹听了,心里一阵阵发堵,问:“你听谁说咱家有那些东西?”
“村里人都这样说。人家还说,紫檀鼓槌敲出来的鼓声特别好听,比现在的杨木棒子强多了。”
谷大豹顾左右而言他:“鼓谱和紫檀鼓槌......咱家哪有那些玩意儿?都是别人逗你玩的。”
谷永旺不相信爹的话,就去问爷爷。谷耀瑞同样无法和他说明真相,也只好推说这是别人开玩笑,哪能当真?
谷永旺又去和娘讲。郑风英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真的不知道家里有没有鼓谱鼓槌,就让儿子再去问谷大豹。谷永旺兜了一大圈儿,又来到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