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刘玉柱是封平县人,松尾的精神高度紧张起来。他把两只眼睛睁得像铜铃,紧紧地盯住三个人,像要把他们吃了一样。他想,这三个人说不定都是来自封平县,药品也是带往封平县的。乡下老百姓很少用到这些药品,尤其是抗生素盘尼西林。那么,这些东西就只有一个去处——八路军的野战医院和边区政府机关。
荆保光三人坚决不承认是为八路军搞药品,被松尾关押了起来。这天,刘玉柱托一个家是当地的伪军看守给他一个亲戚捎口信,让他帮忙来搭救。这个亲戚是灵许县城首屈一指的富户,还当着鬼子的维持会长。他花钱买通了伪军看守,前来探视时,将一把锯条藏在一盒蛋糕内。夜深人静,刘玉柱用锯条锯开门窗,三个人偷偷逃了出来。也该着出事,当他们快逃出县城时,恰巧又被鬼子巡逻队挡住了去路,而带队的碰巧又是那个猴头小队长。这次逃出来,三个人都带着枪,是那个被买通的伪军看守帮助他们搞到的。
“荆副区长,我开枪把鬼子引到别的路口,你和刘玉柱向封平县方向快跑。”陈延说着,朝鬼子放了一枪,然后向城北快速跑去。
猴头小队长用手电筒一晃,发现一个人向城北跑去,而另外两个人向城南跑去,很快明白是调虎离山计。他不上当,立即把队伍分作两拨,一拨朝南一拨朝北,紧追猛打,发誓一个也不让跑掉。结果,陈延撂倒几个鬼子后,子弹打光了,因为拒不投降而被枪杀。跑向城南的两个人,刘玉柱仗着年轻力壮,过去多次来这里串亲戚,熟悉地形而逃脱,荆保光则又被鬼子抓了回去。
这次被抓住,鬼子对荆保光上了大刑,灌辣椒水、坐老虎凳等等都用过了,但荆保光始终不承认是为八路军做事。为撬开荆保光的嘴巴,马翻译官想了一个绝招更是损招:在他家人的身上做文章。情报官松田次郎得知荆保光就是灵许县毗邻的阳阁县人,就派人把他的父母亲抓到了灵许县城。
在行刑室里,松尾对荆保光说:“只要你承认是八路军并愿意为皇军做事,就放过你和你的父母亲;如果不答应,那就让你还有你的父母亲尝尝‘披麻带孝’的滋味!”
马翻译官一字一句地给荆保光翻译过去。
荆保光听了,松了一口气:披麻戴孝也算刑罚?乡下死了人,晚辈哭灵时不都是要披麻戴孝吗?
松尾知道荆保光心里想什么,狞笑着对松田次郎说:“松田君,你告诉他‘披麻带孝’是什么,好让他有个思想准备。”
“‘披麻带孝’是美国人发明的一种刑具:先把人打个血肉模糊,然后用白色纱布紧紧地缠在身上。待血迹干涸后,再将纱布一条条撕扯下来——”
马翻译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刑罚,惊愕地“啊”了一声!
松尾示意马翻译官给荆保光翻译。马翻译官哆哆嗦嗦地给荆保光翻译出来。荆保光没有等他说完,早惊出一身冷汗!天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惨无人道的酷刑!这样的酷刑我哪能忍受得了!我年迈的爹娘二老哪能忍受得了!荆保光用颤抖的手指着松尾和松田次郎破口大骂:“畜生,两个挨千刀的东洋畜生!竟用这样的酷刑对付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这就是你们宣扬的王道乐土?这就是你们要建立的共存共荣?造孽啊,造孽!……”
见荆保光反应如此强烈,松尾心里一笑,嘴上却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在中国杀了那么多人,还在乎几个穷老百姓?还在乎用什么刑具?”
“其实,用不用‘披麻带孝’,决定权在你自己手里。你如果很好地配合,我们就不会使用。”松田次郎不紧不慢地说。
荆保光的心理防线彻底被‘披麻带孝’摧毁了,下意识地问:“怎么配合?”
“这不难。先说出你的真实身份。”
荆保光本不愿意说,但想起从血肉模糊的身上往下生拉硬扯纱布条的惊骇情景,身上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没有办法,他用几乎是耳语的声音说:“我叫荆保光……”
“你在那边做什么?”
荆保光的声音更低了,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到:“任晋察冀边区抗日政府第九区公所副区长。”
尽管声音很低,但松尾三个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副区长?松尾、松田次郎和马翻译官听了非常高兴,想不到这一网居然捞上一条大鱼来。
马翻译官用日语对松尾和松田次郎说:“二位太君,这个荆保光要是归顺了皇军,作用可比‘鹌鹑’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