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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四、鼓啸青龙(3)

两天后,拉特捷夫接到廖其来情报,说头天夜里秀奎带着几个随从悄悄离开了青龙关,走得是一条极为偏僻荒凉的小路。

看来情报准确。

第二天一大早,洋鬼子倾巢出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青龙关扑来。守关清军进行了顽强抵抗。

仗整整打了一天一夜。在洋枪洋炮的轮番攻击之下,清军伤亡很大,很多军事据点失守。正在危机时刻,突然有一支清军增援部队赶到。守军实力大增,很快把八国联军的强劲攻势压制了下去。

清军的增援队伍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拉特捷夫愣住了,问范士耶利:“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范士耶利哪里知道怎么回事?他也正纳闷呢!

援兵是秀奎带来的。只见秀奎站在一处高山坡上,手握大刀,高声呐喊着:“我是青龙关都司秀奎。将士们,夷兵侵我大清国土,杀我骨肉同胞,掠我中华财物,犹如豺狼一般。我们要用献血和生命保卫大清国,保卫大中华!跟我向前冲啊!”

秀奎一边喊一边跳下山坡,挥舞着大刀,向敌营奋不顾身地冲杀过去。

廖其来看见秀奎突然出现在青龙关,一下傻了眼!俺的亲娘哎,他、他、他不是到京城谈判去了吗?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而且还搬来了大队援兵!

x秀奎当然没有去京城。京城确实正在谈判,但那是李鸿章、奕劻这些朝廷大员们的事,秀奎只是个四品都司,而且还是武将衔,级别远远不够。那他为什么要离开青龙关呢?这是他和张岩彪筹划的计谋。这个计谋主要包括两部分内容。第一部分,给内鬼造个假象,让他把假情报送给拉特捷夫和范士耶利,诱使其放松警惕,进而倾巢出动,以便于清军围而歼之。第二部分,到保定求援。秀奎和张岩彪清楚,拉特捷夫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毕其全力于一役。这样一来,守军压力会非常大,加之出了内鬼,目前还不知道是谁,有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这些人如果在节骨眼上兴风作浪,将给清军造成致命伤害,青龙关必然不保。青龙关保不住,皇帝和太后生命就有危险。另外,还要顺便派人去元浦村告知谷家尧,战事一触即发,这回是大仗、硬仗,请谷家轿鼓速赴青龙关,再助清军一臂之力。

荣禄已回北京,正准备赶赴西安。秀奎又赶到北京,向荣禄禀报了青龙关的态势。荣禄一听非常着急,火速下令从保定邻近关隘调集了二百多人支援青龙关。秀奎带着增援队伍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到青龙关时正好赶上清军被夷兵压得抬不起头来,立刻指挥援军投入了战斗。

知道上当也晚了,撤兵已经不可能。这一回,拉特捷夫和范士耶利都豁出来了,要在青龙关与秀奎、张岩彪拼个鱼死网破。

战斗正在激烈地进行着。拉特捷夫挥舞着指挥刀在前面指挥冲锋,范士耶利抽出手枪在后面督战。八国联军散开队形向清军防地猛攻。子弹“嗖嗖”地怪叫着,雨点一样飞向清军阵地;炮弹“咣咣”地轰鸣着,一颗颗在清军阵地上开花,飞起的尘土弥漫在空中。枪炮声中,一个个守关军卒倒在了血泊中。

仗着兵器上的优势,渐渐地,八国联军又占了上风。拉特捷夫扬着血淋淋的指挥刀,范士耶利提着冒烟的手枪,发出一阵阵歇斯底里地狂笑——哈哈哈,青龙关就要被神勇无敌的联军攻破了!秀奎、张岩彪,你们马上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快投降吧!

情形万分危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八国联军身后突然又响起了鼓声,又是那样的铿锵有力,那样的震耳欲聋!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

谷家尧带着轿鼓,再次像神兵天将一样降临到青龙关,降临到抗击八国联军的前沿阵地。汉武帝刘彻亲自编制的鼓谱,今天在谷家尧手里再一次派上了用场;大清圣祖皇帝康熙御封的天下第一鼓,今天在鏖战八国联军的青龙关再一次敲响。“咚咚”的鼓声,当年为抗击匈奴的大汉军队助威涨势,今天为抗击八国联军的大清军队鼓劲添勇!

鼓声一响,清军军心重又振奋起来,就像当年卫青、霍去病抵抗匈奴一样,士气倍增,勇气倍增;

鼓声一响,廖其来怀里像揣着二十五只兔子——百爪挠心!俺娘哎,真是害怕就有鬼,这要命的鼓声咋又来了?

鼓声一响,拉特捷夫和范士耶利更是惊慌万状。他们领略过轿鼓的威风,这哪里是鼓声?分明是摄人魂魄的上帝魔音!妈的,廖其来靠不住,他没有阻止住轿鼓参战。

今天,看来联军凶多吉少!

……

和上次相同,谷家尧还是带着九面轿鼓前来参战,他敲的还是那面大号牛皮鼓,用的还是那对紫黑色鼓槌;和上次相同,还是敲“风搅雪”——轿鼓中最惊心动魄的章节。

和上次不同,这次敲鼓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鼓手们都处在战场中心位置,是最危险的地方。——显然,谷家尧和元浦来的鼓手们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们抱定一个决心:誓与青龙关共存亡。

鼓声响起来,犹如凛冽、肃杀、强劲的北国狂飚,搅动着千朵万朵雪花,在浩瀚而灰暗的天空中肆意地漫卷、飞舞……锣鼓声、喊杀声、枪炮声交织在一起,弥漫在青龙关的大街小巷。四周群山响彻着“嗡嗡”回音。

“咚咚、咚咚!”轿鼓声中,洋鬼子的新一轮攻势又被压了下去!

此时此刻,谷家尧活像一位神勇无敌的将军,手中的鼓槌像旋风一样在空中急速地挥舞着。他全部身心都集中在轿鼓上,丝毫不顾及周围的枪林弹雨。有一颗子弹从鼓帮的一侧射进去,从另一侧钻了出来。

好危险!子弹如果稍稍偏后三五寸,就会从谷家尧身上穿过去。鼓帮和鼓面是密封的,里面憋着气体,鼓声才会洪亮。鼓帮或鼓面一旦破了洞,憋不住气体,鼓声也就不响了。谷家尧的鼓帮射穿一个洞,声音突然变得暗哑和发闷。为了继续保持鼓声的洪亮有力,谷家尧只有加大击鼓的力度和速度。

其他鼓手和敲镲铙敲锣者,有好几个人中了敌人枪弹,有两个人已经倒了下去……这一切,谷家尧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恨在心里。这些人是他从元浦村带出来的。来时,还是个活蹦乱跳的年轻后生,现在却无声无息地倒在了血泊里。谷家尧不知道回去怎么向他们的家人交代。为了避免更多伤亡,谷家尧只有把轿鼓敲打得更响亮,才能更大地提振清军的士气和勇气。他强忍着悲痛,用尽全身力气地挥舞着那对硕大、紫黑的鼓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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