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他吗?”
“以后会。”
“为何会变?”
“因为爱你太辛苦,而你也早已不是原来的你了。”
薛灵儿抱着怀里的人,眼睛看着穆言风离去的方向,直到泪水模糊视线,直到再也无力回忆。
穆言风得知芷鸾尚在人世,本是万分急切的想要见面,谁料在去落凤坡的途中却再遇薛灵儿,那会已是刀光剑影,满目血光,远远看去一抹血红还是那样坚强和倔强,然而这份执着如今却只为了囚车里的人,穆言风波涛翻滚的心突然静如止水,他忽然明白了,一切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他帮她救回夫君,一个爱她敬她的人,一个骁勇善战却对她百般宠爱的大将军,看着她找到归宿,他也能觉得亏欠的少一些。
穆言风漫无目的的走着,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眼前却是如烟的往事,曾经以为相知相恋,却难料世事无常,如今人虽在,却抵不过时间的无情。她还活着,可一切已不再是原来的样子,就算见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突然,穆言风抬手挥剑,如疾风般劈断一棵树,目露寒光,隐有怒意,“何人。”
半晌已过却只有沙沙的草声,穆言风见那人丝毫没有现身之意便打算挥剑而上,正要一剑劈下却生生的转了方向,那力道似是能毁了半片树林。
穆言风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只见她墨发飞舞,虽是凌乱却添了些许柔美,俊美的容颜在夕阳的映衬下已是美轮美奂,一身粉衣更是艳丽耀眼。
七七面无表情的看着穆言风,没说半句便侧身离去。穆言风有些晃神,却还是追了上去,“方才我以为是伏兵。”
七七直视前方却没看穆言风,“说完了?我可以走了?”
穆言风突然有些心急,索性站在的七七面前,将她整个人罩在怀里,他低头看着她,语气有些急切,“去哪?梓钰呢?”
七七抬头却还是没看他,“我去哪与你何干?”说完便绕过穆言风继续往前走,然而下一秒手臂却被拉住,七七只觉得浑身僵硬,心里烦躁不安,她突地回头,怒视穆言风,“穆前辈,你这是何意?”
穆言风黯然却并未松手,“明日我便回齐眉山。。。”
“所以呢?”
穆言风突然语塞,看着面前稚嫩倔强的脸庞有些恍然,他突然又忆起当年在棱焱山上的那个灵动淘气的小丫头,那个见了一面就要吵着改名的小不点,虽是一面之缘却仍是记忆犹新,连他自己也说不上原因。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种种早已物是人非,他未曾想过再出江湖,更没想过收什么徒弟,犹是现在更不想再与谁有何瓜葛,若不是玄海道人说有要事相告,也定不会再回到这落凤坡,可如今,他又是在做什么,这么轻易的就牵动心性,像是有什么东西拉着他。
七七见穆言风一声不哼,更是气急,用力甩臂想要挣掉那只曾经以为是最好看的手,然而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就在两人纠缠不清的时候,一阵花香吹来,穆言风突然脸色大变,他缓缓的转过头,在看见来人的一刻,手也缓缓放下了。
“言风,别来无恙。”
七七看着离自己不远的紫衣女子,又看了看穆言风,突然了然了,芷鸾师姐果真没有死。七七细细看了看,当年那一面似是又浮现了出来,岁月在她脸上并没有留下痕迹,反而更有风韵,若不是早就知道,谁也看不出她已是年近三十的女人,眼波如水,肤白唇红,身材窈窕,馨香四溢,如此万种风情的女子怕是神仙也要恋,更何况一介凡人。
七七忽然自嘲的笑了笑,相恋之人久别重逢,自己这个外人岂不是多余的很。她又看了眼似是看痴了的穆言风,便转身离去。果然,身后已没了动静,七七抬头看向天边,突然笑了,如此也好,这样他又能像以前那样笑了。
“师妹!。”梓钰飞身落在七七身边,见七七一言不发的看着远处,忙关切的问,“师妹,你怎么了?”
七七并未回答,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梓钰有些担心,却也不想扰她,便也静静的陪着她,如果时间可以静止,他愿意永远停在这一刻。哪怕只是这样站着,他也心甘情愿。
夕阳渐渐隐没,只留几缕余辉,月挂天幕,夜凉如水。梓钰实在担心的很,便轻声开口,“师妹,我们回去吧,夜凉了,你。。。”
“师兄,你有想过将来吗?”
梓钰被问得一愣,将来?他看着身边的人,很想告诉她,她就是他的将来,只要她能一直呆在他身边,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师兄,你武艺这么好,难道不想做点什么?”七七突然笑着看向梓钰,“不如弄个武林盟主当当,再或者做个护国大将军。”
梓钰看着七七调皮的笑脸,宠溺的笑了笑,忽然,他似又想到了什么,目光闪动,“七七,若你想我做这些,我。。”
“哈哈。。。师兄,你怎的这么说,做这些自然是为自己,没人能左右你。”
梓钰心下失望,他不相信七七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这么多年的相处,她怎会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她是故意回避,难道她真的不喜欢自己。梓钰突然害怕起来,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又该如何,不,不会的,还有时间,我可以等,终有一天她会明白,这世上只有我秦梓钰能给她想要的一切。
七七还是和梓钰回到了客栈,不管怎样,她还是想等一等,说不上为什么,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她只觉得就这么回去实在有些可惜,就算拜不上师傅,也总能寻些别的事来做。正思索着,突然响起敲门声,七七开门一看笑道,“掌柜的,你怎的又来送信了。”
“姑娘莫怪,这是天字东厢房的客人托我给你的,说是一定要交到你手上。”
“他人呢?”
“走了,走的很匆忙,似是有什么要紧事。”
七七接过信,并未打开。她多半猜到信里写的是什么,这般匆匆相遇,再是有情又能如何呢,相识一场也只能如此吧,更何况她并未对辛尚然有何情动,这信不看也罢。
“为何骗我。”
“言风,你可还恨我”
双拳紧紧攥着,眼底已有泪光闪烁,“恨有何用,我只是失望,以为你会懂我,我以为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面前的人儿早已泪眼婆娑,虽有千言万语却是只字难说,这么多年她日夜思念,无数次梦中惊醒,无数次想要回到他身边,然而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每次悔恨到想要了断余生,却终是放弃,因为她仍念着他,仍希望有一天能见到他,哪怕只是一面。
“言风。。我。。。我还能再见你吗?”
穆言风一动不动的看着这个原以为可以和自己走遍天下山川,相知相惜,患难与共的女子,如今却发现她竟这般的陌生,原来的种种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最后望了芷鸾一眼,便缓缓侧过身,“为何要见,你我终是错过了!”
芷鸾已是浑身颤抖,她无法就这样看着他离去,“言风,这么多年我从未变过,我只想有一天你可以原谅我。”
穆言风并未回身,面色平静了许多,“我从未怨过你,又何谈原谅。”
“我还活着,只因你。”
“何必如此糟蹋自己,你若真懂我,又怎会六年不见。”
“若不是念着你,怕是六年前就真的死了。”
“有何分别,我原本就以为你死了。”
芷鸾只觉得心头万箭穿过,痛的快要窒息,她再也无法忍耐,多年的苦楚和辛酸已经压的她喘不过气来,而这一切的源头却这般冷落嘲讽她。
芷鸾突然扯住穆言风的手臂,大喊道,“若不是念着你,我当初怎会失了贞洁只为活下来,若不是心里早已住不下别人,我又怎会苟活到现在。若是没有你,就算死个千回百回我又有何眷恋。”
穆言风像是中了魔障般不能动弹,他只觉得脑袋像是要炸开,胸口憋闷难忍,往事再一次浮现,他却越来越无法理清头绪,他只知道曾经出尘隽秀的女子如今这般凄惨全是因为他,他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哽咽,他想做些什么却万般无力,心头似有团烈火在烧,久久不能平静。
芷鸾本不想说出事实,可又无法接受他的冷漠,但她从未怪过他,只要他还要她,一切都不重要了。爱过才知情浓,恨过才知情深,无药可救的爱情大概只能靠毒药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