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终于明悟,在刀道上有了重大突破。不过不是他一直日思夜想的“千流刀”,而是他自己的刀法!
没错,从他六岁保护蓁蓁亡命宁城,与宁城周围荒山的野兽厮杀,再到历经宁城战场上百场战斗,时间已经过去十年。十年间,他舍生忘死,日夜不离刀,对手里的长刀早已达到“熟能生巧”的地步!
所谓最好的刀法,就是最适合自己的刀法!在今晚生死压力之下,他终于勉强将这些年来的刀法感悟融成一招!
那是刀意,是红尘杀!
他静静地站着,手掌从长刀上轻轻抚过,就仿佛是在抚摸自己的皮肤。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刀的呼吸,那是和他同步的呼吸。
他有种感觉,自己能随时化作一道刀光,在一个短距离内肆意奔腾!
这是他的刀,他的刀道,那是无与伦比的速度带来的无与伦比的杀伤力!
然而这一切都将是昙花一现。
是的,他在那人“碎空”掌力落下的瞬间高高举起了刀,刺破了来自正上方的压力。然而这掌力覆盖他周身几丈,威力绝伦,根本不允许他逃窜;那雄浑的掌力将空气压爆,在他周围形成环形气浪,向内坍塌,最终将他五脏六腑震碎!
他快死了,特别是在刚才发动了拼死一击后,如今他想挪动脚步都做不到。他感觉破碎的内脏正在上涌,和着鲜血,已经达到他的喉咙。
他极度痛苦,因为意识十分清醒,甚至对身体每一处的掌握都远超从前。这是他实力突破后带来的连锁反应,若是平常,他必定欣喜万分,然而现在只能让他更加煎熬。
但他不后悔。有句话说的很好: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现在摸着他的长刀,内心十分安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如痴如醉。
他艰难的抬头看了一眼续笔轩,担忧那里面的丫头现状如何,未来该怎么办、、、最终,千言万语尽数化作断肠泪,徒留一句不舍:“丫头,不能看着你嫁人了、、、”
、、、、、、
江南感觉周围十分吵闹,像是有成千上万人在低语,在呢喃,在诵经。
他挣扎着坐起来,发现四下一片漆黑,根本不能视物。而随着他起身,那无形的声音更加宏大,他仔细倾听,确定那是祈祷。
他心中发紧,也不敢呼喊,只想着要如何才能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突然,他注意到自己身上全无一丝血迹,也没有受伤的痕迹,心中一冷,变得心灰意冷起来。
“原来我已经死了吗?”
他颓然躺在地上,回想起自己短暂的一生,心有不甘,同时十分担心蓁蓁那傻丫头。
便在此刻,无限黑暗的周围突然出现一点亮光,并飞到他的额前。
那是一道洁白无暇的符文,由无数线条组成,神秘复杂。
那道符文在他眼前转了一圈,便开始向远处飞去。江南不知它是何用意,连忙跟上。
而这一走,便不知岁月。
他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他也无比劳累。但他不敢停下,因为周围的环境愈来愈明亮,也开始出现颜色,比如代表生命的绿色。
最后,那道符文带她走进了一座山清水秀的小山谷。白色杏花、粉色桃花漫山遍野,灿烂绚丽,而在无数花树芳草之间,有一间小木屋。
江南走上前,隔着木门倾听,无声无息,似乎没有人。
他轻轻推开门,他的影子被光芒投入前方,落在一张木椅之下。
他细细看去,一个人端坐在木椅之上,黑发披肩,滑丽柔软。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那人慢慢站起,转身来对他嫣然一笑:
“少爷,你不要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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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猛然惊醒,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让他不禁冷哼。
“少爷,你醒啦?”
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他睁开眼一看,只见蓁蓁双眼红肿,此刻正十分惊喜地看着他,眼里全是担忧。
江南见她双眼红肿,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是大哭了一场。他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却发现手臂十分沉重,刚一扭动,全身猛烈剧痛,他白眼一翻,差点痛晕过去。
蓁蓁见他想动,急忙阻止道:“少爷,你别动啊!庄先生说了,你伤得太重,能不能活都是两说。你现在刚醒,千万不能勉强自己!”
“庄先生?”
江南神色有异,他暗暗观察全身,发现自己的伤势已经得到控制,并开始好转。
“就是我们的房东!”
蓁蓁笑道:“那天晚上你昏死过去后,我就连忙跑去公主府,但是公主不理我,也不见我、、、情急之下,我想到那天房东说‘留听阁’,我猜想就是我们租房的那间阁楼,于是连忙跑去求救。房东心地好,在听说了我的请求后,他立即赶来,帮你疗伤,还留下了丹药!”
江南没想到竟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房东救了自己。自己的伤势自己清楚,当晚那种必死的情况下,自己现在还能捡回一条命,看来那“庄先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他沉默了一下,“愈是雪中送炭,才能愈知道谁值得结交。仅凭一面之缘便甘愿救我,我江南欠他一条命!”
他想了一下,又问道:“我昏迷几天了?袭击我们的那人呢?”
蓁蓁答道:“少爷,这是你昏迷的第四天。至于袭击我们的那人,已经被庄先生带走,他还说等你醒了,只管好好养伤,这件事他会出手,让我们不要担心。”
江南也明白自己当务之急是养好伤,否则再遇袭的话,两人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又过了五日,江南能勉强起床走动。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身体,慢慢舒缓筋骨,争取能让伤势早一点痊愈。
其实这几天他过得相当安宁,不用操心什么,有事练练书法,没事就摸一摸刀。不知为何,在刀道突破之后,他看着刀便有一种亲切之感,不能释手。
至于在他意识里出现的那道洁白符文,此时他已经无法回忆,只知道有这么一道符文,具体是什么样子却根本无法记起。而且愈是去回忆,便感觉对那道符文的记忆愈淡,甚至快到了遗忘的边缘。
而这番大规模的回忆,席卷了他所有的记忆,从幼时到现在,种种过往历历在目。回忆经年,他猛然惊醒,他突然发现,自己所有的记忆都是从秦府大屠杀开始,更以前的记忆已经消失不见。
这就是说,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出身。
他连忙询问蓁蓁,蓁蓁好笑道:“少爷,你只告诉过我你不是秦府的人,至于的你的出身来历、父母是谁,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
江南竦然,他这才发现自己从未思考过这些问题,似乎有种力量在潜意识里让他不去想、不去思量那段岁月。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记不得小时候的事?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难道我是凭空冒出来的吗!”江南十分气愤,却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想起自己小时候的回忆。
踏!踏!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平静来到续笔轩前。江南向外一看,一袭青衣在风中微展,那张朴实而耐看的面庞又出现在门前。
他放下刀,正准备双手作揖敬礼,庄常宇却一个闪身来到他身前,阻止了他的动作。
好快!
江南心头微震。庄常宇握着他的脉搏,感应了一下,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已经拥有了自己的道,真是后生可畏。”
江南坦然道:“庄阁主深不可测,小子哪敢和您比!”
庄常宇拿起江南的长刀,轻轻抚摸,沉醉道:“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好一个‘红尘杀’!”
江南震惊,只凭摸刀便能感应到如此一幕,这真的是人力可以达到的吗?
庄常宇看了江南一眼,猜到了江南心底的震惊,笑道:“其实我也是玩刀的,不过很少用刀杀人,哈哈!”
江南知道这话里的意思,一种是我也用刀,但是用得不好,极少出刀;另一种是极少有人能逼我使出刀。江南更相信后者,他有种直觉,庄常宇是刀道大家!
庄常宇放下刀,看着江南,半认真半开玩笑道:“你小子如今明悟了刀意,有了自己的道,很难得。刀意向来被世人神话,许多人认为那就是‘刀的意志’,甚至不少人认为只要能感悟到‘刀的意志’便能踏入刀道宗师之境,其实可笑。”
江南突然想到秦刀告诉自己的话:感受到刀的意志,便能踏入宗师之境。看来秦刀在刀道之上的成就远不如庄常宇。
庄常宇继续说道:“真正的宗师,神我两忘,已经不知何为刀。他们一举一动间,不显刀意,却拥有无边的伟力。你知道刀千帆吧?他或许是这世上唯一的刀道宗师了、、、那****偶遇他,请教他,他随手挥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突然出现在我身前,我定睛一看,长刀里辉映出我的许多弱点,许多甚至是致命点!”
他感叹道:“我已经无法想象这个境界。他的修为境界明明与我相仿,但是刀道境界却不知比我高明了多少、、、”
江南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您的刀道境界在什么水平?”
庄常宇笑着看了他一眼,“刀意圆满可成域,入启命。而我刀域已成,域内万物可成刀。”
江南失声道:“凭刀真的可以使不能修行之人修行?”
庄常宇哑然失笑,“自然可以,其实想以刀入启命,开始修行之路,比直接感悟天地元力修道难多了!这是极富刀道天赋之人才能做到!”
“当然,最难的还是符师。一符定天下,断万世太平!”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江南,“而你,极有可能成为符师,而且是前古未有的天符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