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采薇答应与谢衣找出陷害沈夜杀害程廷钧的凶手,这日早起,呼延采薇便命二小将程廷钧遗体骨灰带回百草谷,自己却在房中等待谢衣上门。过不多时,?果然听见对面谢衣所住院中传来扰攘之声。
呼延采薇忙开了院门,只见阿阮与乐无异二人正在打包行李。张眼一望,却不见谢衣。呼延采薇心中便有些嘀咕,忙上前问阿阮道:“阿阮姑娘,你们这是要走了不曾?”
谢衣此时正在房中检点偃甲图谱,听见呼延采薇的声音,忙迎了出来,笑道:“谢某方要去寻姑娘,姑娘倒先来了。此地杂乱,不如到呼延姑娘房中说话如何?”
呼延采薇听说,忙将谢衣让进自己院中。二人分宾主坐下,呼延采薇便道:“谢大师不是要追查是谁陷害尊师吗?怎么竟是要退房的样儿?”
谢衣笑道:“正要与姑娘商议此事。”于是便将乐无异如何发觉岳阳城瘟疫渐起,自己与沈夜、夏夷则如何去往衡山请得厉初篁下山相助,夏怀绪又如何将私宅出借一事说了。谢衣道:“之所以谢某不信家师乃是岳阳瘟疫主使之人,便因此故。然则今日谢某来寻姑娘,除了为家师追查幕后元凶之外,另有一事相请姑娘。”
呼延采薇听了谢衣讲述,相信另有真凶的心情又增了几分。她虽然性烈如火,却并非盲目仇恨之人。颌首道:“主事者果然另有其人。谢大师因采薇之故与尊师生分,采薇便当助谢大师与尊师消除误会。但不知谢大师还有什么何事要采薇相助?”
谢衣长叹一口气道:“说来也是岳阳百姓灾劫不断。瘟疫之事虽有厉掌门相助,但如今岳阳大旱,无数百姓食不果腹,道上流民无数。谢某一时不忍,自请以偃甲之术相助缓解旱情。思来想去,想到姑娘偃术不在谢某之下,因此斗胆请姑娘出手,协助谢某玉成此事。”
采薇听谢衣相请自己协助缓解旱情,心中不觉一动,忙抬头细看谢衣脸上神色,只见谢衣神情坦荡再自然没有。谢衣见呼延采薇看自己,忙朝她笑了一笑,这一笑不打紧,一霎时呼延采薇只觉得房中光线都明亮了许多。
呼延采薇低声道:“原以为你只是生得俊,没想到笑起来更俊。”
她语声极低,谢衣一时没听清,只当是她不肯,忙问道:“呼延姑娘可是有疑虑?”
呼延采薇脸上一红,忙收回绮思道:“承蒙谢大师相邀,采薇不胜荣幸。若谢大师不嫌采薇偃术低微碍手碍脚,采薇便厚颜拖累谢大师了。”
从谢衣这个角度来看,只见呼延采薇一张俏脸红扑扑的煞是娇艳,两眼之中波光流转,将她整个人衬托得极为灵动。
谢衣轻咳一声道:“姑娘说笑了。姑娘偃术比之谢某有过之而无不及。既如此,谢某不好平白劳动姑娘,如今便替夏督公做个主,请姑娘移居别院如何?也好方也便将来调度行事。”
呼延采薇听得谢衣邀约自己同住,心中异样之感更甚。只是谢衣说的坦荡明白,她若坚辞,倒显得小家子气了,因此也就不作推辞,当日便与谢衣阿阮乐无异一同搬入夏家别院中。
呼延采薇住进来,头一个欢喜的却是阿阮,她本就对呼延采薇颇有好感,便死活拉了呼延采薇与自己同住一个院子,再也不提与谢衣同院的话。呼延采薇本是南疆苗女,也没有那许多婉转心事,见阿阮天真可亲,她也颇觉投缘。二人一个烂漫无邪一个爽朗明快,遂成知己。
夏夷则听了阿阮的新安排,心中也是一松,虽然阿阮身边依然有人在侧,但对着呼延采薇总比对着谢衣要来得自在些----他好歹算是此地半个主人,呼延采薇又与他不熟,若他要寻阿阮说些私房话儿,?少不得呼延采薇要避上一避。
一行人花了半日功夫终于安顿下来。厉初篁自与夏夷则、夏怀绪甥舅二人商议调配药材,设立施药点等事宜。谢衣乐无异呼延采薇等人虽不通医道,然既在一个宅子里住着,也不好置身事外,故此也忝陪末座。
只听厉初篁道:“据贫道看来,此番岳阳城瘟疫起因却在水源之上。西城河从洞庭分流而来,由西往南再折向东流,供应全城饮用。城中各处医点,唯西城病患最多,病症最烈,北城最少。当是有人在河水源头处下了毒,因此感染全城。”
呼延采薇一拍桌道:“没错!程师傅被人掳去便是因他撞破了奸人下毒之故!程师傅隐居君山岛上,那一****见汊河口上有人鬼鬼祟祟不知做什么勾当,心中起了疑心,便藏身在暗中偷听,原来便是这污染水源令全城染病的勾当。程师傅听了这等恶行,心中惊骇,不小心弄出了动静,叫贼人发觉,他寡不敌众,这才失手被擒。”
谢衣点头道:“下毒之人心思太过歹毒。如今岳阳旱情严重,若这河水再不能饮用,只怕后果堪虞。依谢某所见,不如咱们分头行事。厉掌门,夏公子主持城中瘟疫疗愈。谢某与呼延姑娘解决这水源之事。阿阮既通医术,便与厉掌门做个助手。”
他一句话未完,乐无异生怕被谢衣落下,忙截口问道:“师父,弟子呢?弟子做什么?”
谢衣摇头道:“就你猴急。你自然是跟着为师跑腿做事。”
一番话说得满堂大笑,乐无异却如未觉,满心里只是想着“我终于能亲眼见到师父的绝世偃甲是怎么做出来的”的心思,不由得咧嘴傻笑。夏夷则听谢衣将阿阮分派给厉初篁,心中也是喜不自禁。谢衣这一番安排,竟是皆无异议。只等用过晚饭早早安歇,明日一早便各行其事。
诸事分派完毕。谢衣想起头晚沈夜临走时情形,不由又是一阵茫然。他昨晚挨了那沈夜那一掌,虽当场吐血,看着声势惊人,回头来调息一番却也就跟无事人一般了。当时沈夜盛怒之下要杀呼延采薇,出手自不可能留情。分明便是沈夜当时见自己扑出,立刻撤了劲力。他自己亦是方家,自是心知肚明如此中途撤力,必受反噬之害。当时沈夜好强,不肯示弱,也不知究竟受了几分伤害。
谢衣想到此处,心中不禁一阵哀叹:沈夜临去之时,分明恨极。也不知自己该当如何才能求得师尊谅解。谢衣想了半天,依然觉得无可解之法。到底还是心有不甘,回房匆匆写就一封书函,放入偃甲鸟腹中,投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