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人未眠。
徐慕迟站在病房门口,踌躇不前,此时所有不知名的情绪都糅杂在一起,轻磕着双眼,觉得鼻子发酸。
随后透过门窗看进去,他眼里只有那抹清丽的倩影,手轻轻抚上胸口处,推开门,神色淡然的往前走。
秦安乐看着他越来越近,却又越来越模糊,原来是眼泪蒙蔽了双眼,吸了吸鼻子,别开眼微仰着头,想要出声说点什么却变成压抑的哭声……
赵靓站在边上,不明所意的看看他,又看看她,最终什么也没说,提着开水瓶往外面走。
良久,秦安乐徐徐住了哭声,听到背后的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后感到他的手慢慢抚上自己的肩膀,就像藤蔓一样把自己缠绕起来,不容挣脱亦不能挣脱。
她的身子忍不住一颤,往旁边移了移,明显的避开他,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怨念,“你这时候还来做什么?”声音却苍白又无力。
徐慕迟的喉结来回滚动,低敛着眉眼看她,终开口:“你都知道了吗?”缩回自己的手,吞了吞口水,“安乐,我对不起你。”
突然,她浑身像充满力量般,转身过来盯着他,音色又尖又细,“不……不,你对不起的是已经失去的他,不是我不是我。”
从来他就是个不善言辞的男人,现在更是如此,心里有很多想要解释的却不知如何开口。最后选择了最笨的方法,只好放软语气,安慰道:“安乐,等你养好身体,我们想要多少个都可以。”
秦安乐摇摇头,仰头看他,泪眼朦胧,很失望的说:“徐慕迟,原来在你心里,他就是这么无关紧要的么,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么,这么容易就可以遗忘的么,可是我做不到。”
“你知道吗,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所有的宽容和大度到最后换来的是什么?”言下之意这次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徐慕迟轻声答道,我们都不是善男信女,所以先把害你的人绳之以法,然后接过赵靓手里的开水,手搭在她肩膀上,弯腰哄着说:“先喝点水,你看,唇瓣都干裂开了,痛吗?”
秦安乐摇摇头,纤细的手掌轻轻抚上胸口处,“你问我痛吗?不及这里的百分之一,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我以为付出了,努力了总会有回报的,原来不然。那孩子在你心里算什么?你的孩子,你亲生的孩子,他还没出生就被别人毒害了,讽刺的是那个别人还是你妹妹。”
话落,秦安乐垂下眸扣着小手指玩,为这句话划上一个圆满的句话,“你走吧!”不卑不亢。
须臾间,病房里一片静谧,依稀可听到各自厚重的呼吸声,徐慕迟目光灼灼的盯着秦安乐苍白的小脸,欲言又止,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也明白该做的努力还是要做。
最后他紧蹙着眉头,开口解释,“推你的男人已经被送进拘留所教育,徐冰洁已经定最早的机票回巴黎,不会再回来,她以后跟徐家不再有任何关系,沈清姿我会尽快通知沈家的人来接回去,而我,不想走。”
如果秦安乐还是之前那个秦安乐,听到这些,只会欣喜若狂,而现在只觉得嘴里涩涩的,有些懵也有些呆。
心里那份尚存的理智却不允许她就这样缴械投降。
徐慕迟认真的看着她,音色低沉中带着磁性,再次重复,“安乐,我不走。”
秦安乐微微提高音量,眼睛红肿,哽咽的说:“你走啊!你走!”
又是一阵沉默后,徐慕迟说:“我在楼下,有事按铃。”他投降了,终于投降了。很多事情都需要时间去缓解,不可能一蹴而就。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秦安乐眼里的那抹失落显而易见。
赵靓有些不懂,也有些无奈,“你们俩又怎么了?”话语中带着担心,关爱。
闻言,秦安乐一下子扑倒在她怀里,眼泪泛滥成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说:“我也不知道我们怎么会到这个地步,明明我那么爱他,他也爱上我了,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嫂嫂,我应该要怎么办?”
赵靓拍着秦安乐的背,轻声说:“你先不要说话,慢点哭慢点哭,这次哭够了以后就不能哭了啊。”
直到秦安乐的情绪相对稳定下来,她才开口:“你们怎么了?”这个姑娘是她一路看着过来的,从之前的开朗乐观,没心没肺到现在的患得患失。
“孩子没了包括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他妹妹找人做的……”秦安乐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眼睛肿的像水蜜桃,声音沙哑的娓娓道来。
赵靓诧异,“他还有这么可恶的妹妹?不是亲生的吧!”
“是他们医院的骨干员工身亡后,抱养过来的,他当时说他妹妹高中毕业就出国留学了。”秦安乐回想起什么身子忍不住一颤“只是没想到她回来就是我噩梦的开始,她表姐沈清姿是……”
赵靓听完整个过程,直接火了,“不管他刚才的态度如何的好,你这次都不能很容易就原谅他,我记得之前给你说过,男人惯不得,你偏不听。”
秦安乐牵强的笑笑,恍惚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好一会儿,赵靓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你后天出院,直接去我们家。”
秦安乐按按太阳穴,思忖一会儿,才轻轻“嗯”了声。
凌晨时分,秦时澈风尘仆仆的从外地赶回来,到达病房,秦安乐早已睡下,赵靓把手放在唇中间嘘了一声,拉着他的衣角往外面走。
“安乐孩子没了,又哭了一整天,才睡下没多久,你不要把她吵醒了。”离别多天,思念涌来,赵靓把病房门轻轻掩上,环上秦时澈的精瘦的腰身,责备的话一出口不自觉的带点娇嗔。
听得秦时澈春心荡漾,心里如一股暖流划过,酥麻酥麻的。他左右前后的看了下走廊的情况,很空旷,下一秒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好,我不吵。”转至她的耳边吐着热气,“想我了吗?”
“不太想。”赵靓戳戳他的胸膛,撅着嘴说:“你也不关心关心安乐怎么样?”
秦时澈低头迅速偷香了一个,也不再逗她,一本正经的问:“安乐究竟怎么回事?”
赵靓一头栽在他怀里,闷在他肩膀处,“唉,安乐也是挺坎坷的,孩子没了,只是没想到是徐慕迟的妹妹做的……安乐还说有个叫沈清姿的……”她说完整个事情过程,心里也莫名的难受起来,仰头看他。
秦时澈眸色深深,手握成拳头,青筋暴起,“我下去买包烟,你先进去休息。”说着就推着赵靓进去,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外面走去。
徐慕迟坐在办公室,左腿叠加在右腿上,指尖火光闪烁,半眯着眼看着面前的眼圈缭绕,窗外的灯火璀璨,徐徐微风拂进,却吹不散心里的烦闷,而是更加汹涌,他吸烟的动作越来越急,只见桌子上的烟灰缸烟蒂已满。
突然,门被推开。秦时澈疾步进来。
徐慕迟把手捻灭,站起来,迎上去。
“安乐成现在这样,我先把她接回去修养好再说。”秦时澈语气生硬,开门见山的说。
“……”之后便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
秦安乐次日醒来,看到赵靓趴在自己床前睡着,身上也没有盖毛毯,清晨还是有点凉意,害怕感冒了,连忙推推她,“嫂子嫂子,你去旁边的床榻上睡吧!”
“啊”赵靓抬起头来,揉揉朦胧的双眼,没由来感到一阵冷意凉进心里,连忙拾过旁边的毛毯披上,“怎么不多睡会了?是不是被饿醒了?”
经过一晚上的调节,秦安乐心情轻松许多,她从来就不是个容易伤感的人,挺想念以前一个人没心没肺的时光,不好意思的笑笑,“真的有点饿耶!”
“想吃什么?我去买。”
“不了,程婉现在在过来的路上,我让她带过来就好。”秦安乐连忙回绝,担心的问:“嫂子你回去休息吧,一晚上没睡怎么扛得住,再说朵儿还在家呢,反正我今天也没事了,你看你看。”说着还灵活的伸伸懒腰,蹬蹬腿。
她的状态确实比昨天好太多,虽然有点牵强。
赵靓看着她可爱的动作,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你哥说了,让我这两天寸步不离的守着你,毕竟这还是别人的地盘,你哥不在,我也走了,你一个人要怎么办。”
秦安乐扁着嘴巴,带着点撒娇的味道,“嫂子,大早上的你能不能说的别这么煽情,我又想哭了怎么办。”
赵靓佯装严肃的看着她:“凉拌,不准哭。”
“对了,我哥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怎么没看到啊?”秦安乐笑了,目光在四周乱窜了一圈都没看到人影,疑惑的问。
赵靓一边削苹果,一边说:“你刚睡下,他才从b市回来;你醒来,他已经去上班了,你当然看不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