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转瞬即逝。再一睁眼，北庭的除夕已经按着每年约定日子，不紧不慢的到了跟前。
也不知最早是哪个北庭王先把齐国的除夕给引进来的，可能是草原上草场换季的日子与中原春耕的时分有些区别，所以连日子都不一样。沈晴躺在床上，枕着北野寒的胳膊仰着脸问他，“哎，你们北庭什么时候是过大年啊，正月十五？”
“除夕不就是过年吗？”北野寒对齐国的节日了解的也不甚清楚。沈晴张口就反驳，“当然不是了，除夕是除夕，过年是过年。除夕呢，就是各家各户关上门清尘除灰的日子，过年是走门窜巷的日子，不一样着呢。”
北野寒想了想，还是不太明白，“可是那个时候我娘为我们做团圆饭就是在除夕那晚。”
沈晴一撇嘴，那倒是，你们一家避世隐居着呢，自然没有了走门窜巷这说法。可说着却也同情起北野寒的父王来，要是知道是自己的部下无意里杀了自己最爱的女人，那指不定得疯成什么样子。
看着北野寒躺在床上，望着帐篷顶眼神复杂，知道他也是想他娘了。赶紧晃晃胳膊跟他岔开话题，“那你们北庭除夕这天干什么啊？也是清清灰，扫扫地？”
北野寒听她说完扬起唇角微微一笑，“当然不是，只有你们齐国人才会把扫地也当成一个节日。我们除夕的日子是处理掉上年攒下用旧的陈毛皮，然后各家各户聚在一起进山打猎，得个新的皮子，也算是为来年讨个好由头。”
“旧的都扔了啊？那不就是作吗，旧的自然也有用啊，做个抹布都挺好。”
北野寒依旧望着顶篷，正色道，“其实最开始的时候，除夕前那段子不允许百姓进山打猎，只在今天开放。因为这时候就要春天了，再不打猎，等过些日子猎物们到了换毛的日子，那皮子又脏有常掉毛。所以这天一定会有很多人进山，慢慢的百姓也就认同了这个节日。让他们把旧的丢了，只是让他们更依赖今天打猎的一种手段，这个日子他们就会更认真的对待，想要打得更多猎物来弥补损失。”说着扭过头看着沈晴笑了笑，“北庭男人爱面子，抛弃所有的旧皮子也算是彰显对自己能成功带回更多新皮子的自信。所以这一条他们一定会照做。”
沈晴算是听明白了，“合着你们北庭的这个除夕是被人精心策划出来的啊。”
“为政者总要善于利用谋术。尤其是北庭人游牧为生，倚天吃饭，战乱对草场的破坏难免让百姓心生不满，所以这时候总要想办法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举办各种节日就算一种。”
沈晴听到这儿又在心里头叹气，北野寒这可是都提前做好功课了，就等着将来称王的那一天。撑起身子坐起来，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打个马虎眼儿混过去，便要让他起床，待会儿比赛开始，进场打猎的时候可还得倚仗着他的黯月呢。
等两人出了门，沈晴才发现这个节日好像确实也挺隆重，一点儿不比齐国的除夕氛围差。即便现在还是在王宫的地界，看这些来来回回瞎逛悠的王公大臣那脸色就跟平时不一样，各个脸上带笑，眉毛胡须挤在一起，看着也喜庆。
大王子北野锋也在王帐前等着，依旧张扬的站在群臣当中，比起身边只有沈晴的北野寒，看着自然是耀眼的多。
不多时，老王从营帐里头出来，依旧披着厚厚的拖地长裘，走在前头，率领着众臣子浩浩荡荡地往前几日猎场前头摆下的桌席去了。
北野寒与沈晴两人跟北野锋并排这走在老王后头，这一抬头才才看到前头居然还有人，看着五六十岁的样子，满头华发，脊梁骨却是挺拔，一点不见衰败的样子。可奇怪的是这人明明一身北庭人的打扮，可那发型发式却分明是大齐人的样子，不由地心里起了疑惑，扯扯北野寒的一袖问他，“哎，前面那老头谁啊？”
北野寒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跟她讲，“谢鸿。我的老师，就是你们齐国人的太傅。。”
“姓谢的？他也是齐国人？”沈晴眉目含笑，眼底是灼灼生辉，“怎么着，他也是和亲过来的？”
难道除了和亲，北庭人就没办法弄来一两个齐国的吗。北野寒低头瞥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告诉她，“是被你们齐国发配到边境的官员，重金聘请到这儿来的。”
沈晴可不信，这种人看那背影，脊梁骨挺得跟旗杆似的。那明显着就是自是清高呢。这种人不说是生是大齐人，死是大齐鬼吧，可拿钱收买指定是不可能。这样想着嘴上直接就把话说开了，“我可告儿你啊，这种花钱买来的人要么爱慕虚荣又贪生怕死的，要么就是拿人俸禄，心系旧主，总之别跟这种人打交道就好。”
北野寒提唇一笑，语调里多了些愉悦，问她“怎么，爱妃觉得他像那种？”
要不怎么说北野寒回到北庭以后小嘴儿变甜了，这句爱妃叫的，险些让沈晴脚底一酥摔在地上。赶紧装个听不见让他再多叫两声，“啊，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觉得他是哪种？”
嘿，敢情还是块木头，自己想听得又不是后边这句。扬扬手没好气地回答他，“后边那种啦。这老头儿看着就贼固执，清高着呢。”
“哦，你还学会看面相了？”不知道是因为今儿是个天儿不错的节日，还是因为北野寒觉得自己的计划就要成功了，说话语调比平时上调了几度，总是带着一股子春风扑面的愉悦舒心。
沈晴扭过头仰面看了看他，可不是一脸功成在望的意气风发呢嘛。又是幽幽地长处一口气，再一扭头望了一眼北野锋，两人正四目相对。北野锋笑嘻嘻地跟她挤眉弄眼，怎么着，王兄我可没说错吧，这小子眼里藏不住心事呢。
沈晴低下头，只盼着等会儿北野寒真刺杀的时候，北野锋还能够信守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