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人一对儿马,吃好了饭,晃晃悠悠地就要去了天镇。
也不知是物以类聚,还是沈晴把戏院的马给带坏了,一路上没少勾搭了北野寒底下的黯月。本来这教训一下也能消停,偏偏沈晴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私底下没少撮合了这两匹马。
这马估计也是通灵性,一得了主子的支持,那是撒了欢的勾搭。在山道上谈情说爱还瞎蹦跶,那可不就是作嘛。果不其然,一个马失前蹄,沈晴连人带马就给摔沟里去了。
北野寒也是脑袋一热,见人掉了下去,说时迟那是快,跟着就跳下去了。好在崖边不高,又是雪峰,积雪常年不化,两人一马摔下来愣是没事。
“叫你作!”
虽然没死,可是吓人啊,沈晴爬起来第一件事儿抬起刀就要砍了那畜生。
北野寒把脖子里的积雪掏出来往地上一丢,脸上比雪峰还冷,“别骂了,你们两个没一个省心的。”
沈晴可委屈啊,谁让你没事儿骑匹那么好看的马,这不明摆着就是勾引人呢嘛。那匹马抬起脑袋瞅了瞅,一见得了恩典,爬起来就溜到北野寒的身边的呆着去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沈晴冲着马翻了个白眼,嘟囔了句。抬起头,虽然崖边是不高,可是苦在陡啊,别说是现在积雪石滑,就是天干物燥也甭想爬上去了。
北野寒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转过脸,定了定心,“走山下绕路太远,你站在马上,看能不能够到上面。”
沈晴撇撇嘴,“干嘛冒这险啊,绕点远路又死不了。”
北野寒却将马牵过来了,“早点上去总是好的,谁知道下面的路好不好走。”
沈晴想想觉得也有理,“也成,你帮我稳着点它。”
这哪还用的着稳啊,就冲着之前沈晴拔刀的架势,借它十个胆儿它也不敢再把这位爷给摔喽。可尽管它挺直了身子,使劲儿往上顶了顶,该够不着还是够不着。
沈晴拍了拍手,从马上下来,“不行,上不去,走下面好了,总会绕上来的。”
北野寒眼眸暗了一暗,“再试试吧。”
沈晴将自己的手往前一摊,“喏,不行,太滑了,都是泥。”
北野寒皱紧了,却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牵着马跟在沈晴开始后面往山下走。
沈晴抬头看了看牵着马一路走在自己侧面的北野寒,“哎,你傻啦,这么窄的路干嘛两个人并排着走。”
“怕你又摔下去。”
“哈,有那么傻呢我。”沈晴嘴上这样哼哼,心里却是吃了蜜一样。只是不想,再低头,隔着马蹄却看见外侧坡下的积雪居然有着一滩红。
“等下,那是什么,好像血迹哎。”
北野寒顺着沈晴看得方向瞥了一眼,不由地皱紧了眉头,“嗯。”
“过去看看。”
“别。”北野寒连忙伸手拦住她,停顿了一会儿又张嘴,“兴许是狼群打猎留下的。”
没想到沈晴反倒更来了兴致,“还真有狼啊,我得去看看。”
沈晴不顾北野寒的阻拦,直接跳了下去。离近了看才发现,血迹周边居然还有密密麻麻的印记,分明是人的脚印。眉头不由皱紧,赶紧回头招呼北野寒,“快来,是人!”
北野寒眼色沉了沉,跟着跳了过去。
“是打斗的痕迹。”沈晴绕着脚印探查了一番,指着山下,“是从那边来的,看样子是受了伤逃走了。”
北野寒拉她的胳膊,“也许是山贼,我们走吧。”
沈晴看了一眼四周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却又看到不远处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在雪里亮的晃眼,加快了几步走过去,抹去上面覆着的半层积雪,心脏不由一抽,一个腰牌。
与段景腰间的一模一样。
北野寒跟着走了过来,“怎么了?”
沈晴眉间皱了一皱,再想到之前北野寒一直劝她走山上,心脏冷冷地抽了一下,却是不动声色地拿脚踢了踢积雪将腰牌覆下,“没事。”
北野寒余光瞥到了沈晴脚上的动作,眉间紧锁,却什么也没问,只是道,“走吧,等会儿迟了,集市该散了 。”
沈晴抬起头,脸上挂着若无其事的笑,脚上不动声色地将腰牌更深地踩了一踩,“走啊。”
沈晴抬脚走在了前面,北野寒悄悄地看了一眼地上,并没有在沈晴的脚下发现什么可以的东西,眼眸暗沉,转身跟上
再回天镇的路上,气氛莫名的沉闷,两人一路无语,连带着两匹马都耷着脑袋一声不吭。
等回了戏园子,沈晴丢下北野寒一个人跑到屋顶上,睁大了眼睛搜寻,果然在很远的街边看到了换了打扮的段景。记住了方位,一路跑过去。
段景看到沈晴过来了,也不说话,只是抱着剑倚在树下。
“段开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段景眼睛都不抬。
“我看到他的腰牌了。”
段景转过脸低头看着她,“在哪?”
沈晴仰着头,不答反问,“他是怎么死的?”
段景皱紧了眉,犹豫了一阵,回答,“依旧是祁州城那些人。”
“祁州城?”
段景沉声,“也就是在那里,少主把我重新安排到你身边来的。”
沈晴嗤笑一声,步步紧逼,“段步凡?祁州城的事到底跟他有什么关系?”
段景低下头来看着她,“十年前他查明你身世的时候曾想过要杀你,但是在知道你与宁国候小侯爷关系要好便再也没动过这样的念头。至于祁州城,段休也曾在那里......”
“段休?”沈晴皱紧了眉打断他,“段休又是怎么回事?”
“死了。在祁州城,你和北野寒遇袭的前一天。”段景转回身,“本来是他负责你的安全。”
沈晴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眉头皱得更是深了几分。“你的意思是,是北野寒的人杀了他?”
“段景只是护卫,而护卫从没有自己的嘴。”段景背对着她,消失在人来人往。
沈晴站在原地看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却始终忘不了他说得话,自己的身世,难道段步凡对自己的敌意会是因为自己的身世?那那位父王对自己身世的怀疑是不是一直都是正确的?
凭心而论,她确实不相信段步凡,可是她绝对相信段步凡会因为孟俊远而放弃杀任何人的念头。那如果祁州城的事与段步凡无关,那一切会不会真的会是北野寒为自己设下的局?
“你怎么在这儿?”
背后忽然有人拍了自己的肩膀,沈晴回头才见是北野寒,心里一惊,“怎么是你?”
北野寒笑了笑反问,“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沈晴停住嘴仰头看他,再开口已经换上了之前轻松的口吻,“你过来多久了?”
“怎么了?”北野寒皱了皱眉,“刚把马拴回马厩,你不是还要逛街吗?”
“嗯?哦,对啊,走啊。”沈晴点点头应下,接着转身的空当往段景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北野寒终究是心细,沈晴的动作没能逃过他的眼睛,“看什么呢?”
“好像看到那个卖蛐蛐儿的人了。”沈晴抬头,眼眸里如之前一片澄澈。
北野寒也不好多问。“你要买什么?”
“随便啊。”沈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又抬起头看着北野寒。北野寒被她盯得心里发毛,“怎么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好了。”
“北野寒,你会不会骗我?”
“怎么了?”北野寒笑了笑,“昨晚不是问过一遍了吗?”
“可我还是想听你再说一遍。”沈晴轻轻地走进北野寒怀里抱着他。再说一遍就好,真的,哪怕你是骗我。
北野寒身子僵了一会儿,然后抬起手摸着她背后的长发,“嗯,不骗你,以后再也不骗你。”
沈晴更用力地抱着他,在他的怀里使劲蹭了蹭,然后抬起头笑了一下,“嗯。北野寒。”
“嗯?”
“我要吃糖葫芦。”
北野寒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啊,想吃多少买多少。”
沈晴眼角还挂着泪,却是眯着眼睛斜着嘴角笑起来。北野寒心里一惊,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沈晴也毫不客气,逮着卖糖葫芦的老头一气儿全给买下来了。北野寒手里提着十几二十串糖葫芦脸色发青,“你买这么多干嘛?”
“回去.....分啊。”沈晴嘴里含着糖葫芦话都说不利索。
不过她倒是没说谎,一个屋子里头,连小厮带丫鬟是每人都得沈将军慷慨的分了好几支,唯独正中间坐着的姚梦燕,那是一支都没有。
北野寒看着沈晴幼稚的行为,脸上实在挂不住,却又不敢上前拦着,毕竟今天沈晴都哭了两回了哪敢上去说她,只好扭过头向姚梦燕抱歉地笑了笑。
姚梦燕轻轻地颔首表示理解,可是眼里的委屈却是丝毫掩不住。明明之前还舍身护着自己,怎么一转眼又变成这样儿了。脸上烧红一片直起身子,什么话也不说就要离开,沈晴赶紧大大咧咧地走到她的位置坐下,舔舔手里的糖葫芦,向着北野寒无辜地眨眨眼。
北野寒脸色黑沉,伸手将姚梦燕拦住,夺下沈晴另外一只手里剩的糖葫芦串塞给她。姚梦燕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寒哥哥,正要伸手,那边沈晴又咳嗽了一声。
姚梦燕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咬咬唇委屈地出了屋子。北野寒瞪了沈晴一眼,“见好就收就可以了。”
沈晴继续无辜地眨眼,“糖串儿太甜,嗓子不舒服。要你给我吹吹。”
北野寒翻了个白眼儿,还没听说过有要人吹嗓子的。
沈晴低下头,嘴角依旧挂着笑,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