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带来的消息还真叫沈晴心里拿不定主意,当时临嫁往北庭的时候已经算是跟家里彻底撕破脸皮了,就连与她那不像话的爹也已经彻底划清界限了,一走一年,一封书信都不带回的。这回冷不丁还得叫她回一趟家,想想就叫她脊背一阵阵发凉,就是现在还坐在宁王府里他都能想象到那时候的尴尬场面。那个徐氏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打击她的机会,这还算其次,最重要的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的纪王爹爹。
就连在宁王府上,李夫人亲自下厨做出来的满桌佳肴她也没了下咽的欲望,只一个人咬着筷子呆呆望着一桌美味发呆。
小侯爷疑惑的看着沈晴问道,“哎,沈晴,傻了啊你?”只知道有人吃不上饭发愁的,还真是第一次见有人望着一桌子大餐还满面愁容的。
“不吃我可哦都吃光了啊。”小侯爷搁这桌子,远远地夹起一块泛着油光的红烧排骨搁这桌子在沈晴面前晃一晃。可申请压根就没反应。
“这可怪了哎,”小侯爷小声嘟囔,“是不是饿惯了,就不敢吃东西了?”
“吃饭都都不上你的嘴!”李夫人又宠溺又是责备的夹起一块肉来塞到小侯爷嘴里堵他,对面的老爷子立时板下脸来,将筷子在桌子上狠狠摔一下,“都多大人了!还用的着你喂,赶紧吃你的吧!”
沈烨听到这话,立刻也夹起一块肉来递到沈晴嘴边,脸上挂笑说道,“呐,我不嫌你大, 你想吃什么我都喂你。”
小侯爷听着酸的后牙一阵阵疼,“来他殷勤的了。沈晴,别理他,想吃什么咱自己夹。”
可沈晴照旧没反应,看得李夫人也坐不下去了,搡搡一旁坐着的孟老将军问一声,“哎,你是不是跟她说什么了啊?”
“我能跟他说什么啊。”老爷子推卸责任比谁都快,撒了谎还一脸不忿,一副被人冤枉了的委屈样子,“本将军犯得着跟一个女娃娃说什么嘛?”不就是提了个醒,通了信,告诉她别总想着****干不了的事了,赶紧的哪里凉快哪呆着。啧,现在再一想,这些话好像还真有些过了,可是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啊,不过是不希望看着这闺女太操累罢了。
“你啊。”李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看向沈晴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向着沈烨打个眼色,小声说,“小伙子,赶紧把你媳妇哄好了。”
沈烨立刻痛痛快快的“哎”一声,从了李夫人的意思。倒是小侯爷一脸委屈,抱着那张青瓷大海碗满目怨念,“...那不是他媳妇。”
沈晴正想着事呢,忽觉一股子清淡的药香味扑鼻而入,立刻就知道又是沈烨靠过来了,“你干什么?”
沈烨都被她突然地动作吓了一跳,“没干什么啊?倒是你怎么一直不吃东西?不饿啊?”
“哦。”沈晴放松了身心重新回复了原先的姿势坐好,一抬头却见满桌子人都看着自己呢,立刻也有些手足无措,微微红着脸问,“怎,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继续。”众人连连摆手,沈晴脸上反而更红一分,窘迫地鞠个躬就急急离开了桌席。
“这......”李夫人茫然地回头看看自家相公,老爷子赶忙低下头,免得引火烧身。
“小林啊,你赶紧追上看看啊。”李夫人望了一圈,也就只有他还算靠谱了。虽然他们夫妇两个嘴上没说过,可心里早把沈晴当作了半个女儿,因而看沈烨也就想看半个女婿,指挥起来也不多客气。
而这种美差沈烨也更巴不得,忍住笑,正经起脸色来告席而退,一出门就眉开眼笑起来追沈晴去了。
“他俩真不是一对......”小侯爷一边吃,一边小声的嘀咕,却只惹来李夫人一通数落,“别光仙羡慕人家,你倒是也赶紧领回来一个啊。”说到这儿又往门外看一看,长长叹口气说,“本来还指望着你们从小玩到大,你能把她给拐进咱们自家家门,谁知道你脸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没见咱们家才好呢,”老爷子也一抹嘴跟自家夫人站齐了阵营,一块数落他,“要是真嫁给你了,才是毁了人姑娘家呢。”
奉茶在一旁听了心惊胆战,难道老爷子发现了什么?不可能啊,段公子可是好久没与自家主子见过面了。再说了连青梅竹马他都放得下心,那竹马竹马就更该没问题了啊。
这时候外头的沈烨也已经追上了沈晴。其实压根不能说是追,因为沈晴根本没走远,她又不是那种动不动抹个眼泪哭句腔,一言不合就寻死觅活的矫情女人,只是出来透口气,想想明天具体应该怎么办,又不是想不开了要离家出走。
因此她才没有躲远,只是爬上了屋顶,仰在那片鳞次栉比的青瓦顶上,放慢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头顶上旋转着的璀璨星河,就像是看一个流年形成的漩涡渐渐的吞没空气又吐出记忆,只是这一个远远要比流年旋转慢的多,就像是精致一样,一眼不变,再看不边。可等到真的相信它了,阖久了眼,再睁开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沈烨也爬了上来。就在她身旁与她并肩躺下,问道,“哎,明天你要回纪王府?”
“嗯。”
“要不要我陪你去?”沈烨问道。
“不用。”
“哦。”沈烨点点头,一会儿却又偏过头来问,“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
“哦。”沈烨又点点头,一会儿照旧还是偏过头来问,“要不要我陪你去?”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缠着我了?”沈晴皱眉说,“我不值得。”
“哦。沈烨第三次点点头,这回不等着他在偏首问了。沈晴先偏过脸来望着他的眼睛应付的答一声,“要。这样总行了吧?”
“嗯,早这样说不就好了。”沈烨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躺平在屋顶上,一伸手揽过沈晴的肩膀,不等她挣扎就先安慰说,“别动,我不做什么,就让我抱一会,一会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