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的盘缠一分不剩不说,那只耀武扬威的蛐蛐儿非但没死,反倒又添了一窝同党,北野寒忽然觉得带沈晴出门根本就是个错。
沈大将军也不傻,知道自己闯了祸,一路小心翼翼地低着头,偶尔抬眼瞥瞥北野寒,只瞧见那人平日里就覆着霜的一张脸更是明显的冷了七八分。好家伙,这要给他搁在三伏天,只需要把茶壶放他脸上就能天天卖凉茶了。
“哎,其实我觉得吧,盘缠没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我们还有蛐蛐儿啊,我们可以拿它......”
“别跟我提蛐蛐儿。”北野寒恨得牙根直痒痒。
“...哦。”沈晴低下头,踢着路边的石子,“要不...我们把黯月卖了?”
“我想把你卖了。”这次连腮帮子都跟着一起痒起来,“你怎么就,怎么就......”实在想不出什么形容词,北野寒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脸,免得心烦。
沈晴也委屈啊,谁叫北野寒不把钱自己收好非放在自己手里,再说了,自己刚才回去还钱可还是他明里暗里提出的主意,这会儿倒全赖自己头上了。哦,当初好像是自己把他的钱都抢过来的。
这样一想沈晴忽倒开始觉得有点对不住他,牙一咬,心一横,“你等着,我拿钱去。”
北野寒忙不迭把她拉下,“你干嘛去?”
沈晴眼圈一红,“我把我娘给我的剑卖了还你。”
北野寒头一痛,这还真是个祖宗。看她宝贝的那样子,要是真让她把那把剑给当了,当天她就得再去砸铺子给抢回来。揉了揉眉间拉住她,“你别管了,盘缠的事儿我想办法。”
沈晴抬头看了一眼,依旧低着头直哼哼。
北野寒也不再说什么,拉着她就往回走。沈晴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回了院子。至少,脸上是不情不愿。
进门那,正当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只她瞧不入眼的狐狸。现在正坐在石桌旁,喝秋茶执纨扇,哈,勾引谁呢。沈晴翻了白眼,使劲往北野寒身边凑了凑,就差没贴在他脸上了。
北野寒哪能不知道她那点儿心思,微微地皱了眉也便由她去了,只要能让他消停一阵儿,今儿可真把他累了个够呛。倒不是身体疲惫,心累,拔凉拔凉地累。
沈晴低头思量了一番,觉得这样还不够,又凑近了一些,挽住北野寒的胳膊,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前走去。“嘿,狐狸,你也在呢。”
姚梦燕听到声音一回头,见来人是沈晴,一双凤目润了润,险些又落了泪。北野寒皱了皱眉头,看来之前确实吓得不轻,现在都没缓过神呢。
沈晴哪里在意这些,挽着北野寒的胳膊就过去坐下,“给你看样好东西哈。”
姚梦燕疑惑地眨了眨眼,抬起头好不无辜地看着北野寒。眼见美人要遭难,北野寒哪还能袖手旁观,拎着沈晴的脖子就往屋里去了。沈将军咬牙切齿地抬手就要挠他,姚梦燕这才看见她手里的好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十几二十几只花花绿绿的蛐蛐儿,一窝央,个顶个儿的体大硕肥,生龙活虎。姚梦燕脑袋一懵,连尖叫都忘了,捂着嘴就往屋子里跑,直撞进他爹怀里又开始哭,险些把她爹都给撞翻了。
老德叔眼见着自己闺女一晚上哭了两回,还一次赛一次的难过,一副老心肝儿好不心疼。可那始作俑者不是别人,那可是堂堂大齐的将军,指不定怎么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哪里敢惹。只得哄了哄自己的闺女,望向北野寒的目光多隐了一些指责。
北野寒哪里看不懂德叔的意思,头上更是疼了几分,再见沈晴胡搅蛮缠地样子又是头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拉进自己的房里看着,免得待会儿又出去祸害别人。
沈晴一开始还不乐意,待看清这是给北野寒备下的客房,一颗芳心跳了两跳,看来那人果然还是向着自己,要不然怎么没让那只狐狸进来。啊呸,凭什么让她进来,往哪条理上说她也不该进来。这样一想,更是觉得自己进来才是名正言顺。
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坐,把手里的一溜儿蛐蛐儿丢在床脚,“哎,今晚你就在床上睡吧。”好家伙,这语气,全是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房间啊。北野寒应和地点点头,“嗯,谢谢沈将军。”
沈晴喜滋滋地一挥手,“不必客气。我也要在床上睡。”
就知道沈晴肚子里没盘算什么好主意。北野寒抬起脸正要反对,沈晴一见他的脸色蹭地就从床上下来了。北野寒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拉住她的胳膊,“你又干嘛去?”
沈晴回过头,好不纯良地眨眨眼,“我去找那只,那个什么什么燕,道个歉顺便增进姐妹情谊。”北野寒哪信这些,今天可是实在折腾不起了,要是沈晴再把人姑娘弄出个什么好歹,自己拿什么向德叔赔罪。索性跟尸体似的直挺挺往床上一躺,“今晚都睡床。”
沈晴一听这个,哪还管什么增进姐妹情谊,一双眼睛雪亮,熄了灯,连蹦带跳地就回来了,就差嗷嗷叫着扑过去。北野寒也不看她,抽出腰间的大刀往蛐蛐儿笼边儿一砍,“好好睡,不然你的青翅黄尖儿可就真剩青翅黄尖儿了。”
沈晴一听这话,立马就老实下来了。爬到里头规规矩矩地躺平了。“哎,北野寒,我们明天玩什么啊?”
“睡觉。”北野寒不耐的翻了个身。
沈晴不满地一撇嘴,什么态度啊,怎么说今儿也是两个人第一次同床吧。一想到同床这个词,沈晴一颗心就噗噗直跳,忍不住跟他一起翻了身,一双手贼一样地就往上摸。北野寒也不推她,一扬手,铿锵有力的刀斩声,惊得笼子里的蛐蛐儿抱成了一团。
沈晴翻了个白眼,拿蛐蛐儿威胁人算哪门子英雄好汉啊。拿一根青葱一样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脊背,“哎......”
“睡觉。”
连话都让自己说了。沈晴哪能受这气,抬起手,又戳了两下,别说,还挺结实的,忍不住又上去捏了一把。已经折腾了一天,北野寒熄了灯,北野寒实在困的受不了,哪里还跟她东一把西一把的瞎闹。翻过身,把她抱进怀里,牢牢地捏住沈晴的手,“睡觉!”
沈晴脸上烫的不行,终于肯消停下来,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半晌后扭扭身子,抱着北野寒的胳膊蹭了蹭算是心满意足地睡过去了。
笼子里的蛐蛐儿也倒识趣儿,望着笼子前面明晃晃地长刀,愣是一晚上没敢出声。让两人算是享了一个美梦。
一大清早,外头怎么样不知道,屋里面绝对是春暖花开,阳光普照。沈晴一早睁开了眼,却是不肯挪窝,趁着北野寒还没醒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君子才讲那些什么坐怀不乱,自己是一女的又不是君子,哪还管他什么乱不乱的。再说了自己这叫把握战机,敌不动我动,想完这些沈晴摸了摸鼻子,想不到自己论起歪理来还一套儿一套儿的。
另一边,北野寒是一晚上没做着什么好梦,梦见小时候姚梦燕跟自己在当年的皮影戏班子里耍,正开心,忽然就铺天盖地飞来一大片儿青翅黄尖儿的大蛐蛐儿,别说姚梦燕了,自己都吓的够呛,偏偏这脚底下他又动不了了,只觉得额上一凉,眼看着一只蛐蛐落在了自己额头上。惊出一身冷汗,一睁眼,原来是沈晴正伸长了脖子偷偷地在自己额上亲了一下。
沈晴一见这人醒了,连忙闭上眼睛哼哼了几句权当梦游。北野寒也懒得跟她计较,翻个身转向床外缓一缓,不想一眼又看到了床脚笼子里睡得香甜的众蛐蛐儿,顿时睡意全无。
起身,更衣。忽然又皱了皱眉,不记得自己昨晚脱衣服了啊。再看沈晴坐在床上,眼神四处乱飘,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叹了一口气,走到门口,一开门,门前正站着一位刚刚梳妆过的美人,头发里还带一丝湿气,“爹爹叫我唤你们过去。”低下头,忍不住屋里瞥了一眼,见沈晴正提着蛐蛐儿笼子坐在床边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不由地眼神暗了暗,声音都带了一些难过,“我先回去了,你们,你们忙。。”
“嗯。我们一会儿过去。”北野寒点了点头。
姚梦燕转过身,想想昨日自己两次被吓哭的丑态,估计以后寒哥哥再一不肯多看自己一眼了,不由地鼻尖红了红,眼睫又湿润了一些,低下头加紧步子离开了。
北野寒目送着她孤单离去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心疼。小时候两人形影不离,现在好像是对她太冷淡了一些。
沈晴将他的表情可是都看在了眼里,心中又是一阵不快,好个死狐狸,大清早就要勾引别人,一双眼眸转了几转又在心底思量开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