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寒那一拳用了几分力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可结果倒是明明白白,沈烨中了那一拳再也没有抬起胳膊来招架,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往后面掠去。这时候地上又没有积雪,山上也鲜有泥沙,处处是嶙峋怪石,沈烨摔在石头上的闷响直听得人胆战心惊。甚至其中好像还隐隐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就那样啪的一声折断了。再打眼望去,沈烨就已经满头大汗的抱着自己的膝盖躺在地上了。
按着北野寒的性子,平白给自己树一个敌人自然是不该的。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最好还是能将这个祸患彻底除去,那样无论是对北庭还是对自己都好。于是他想也没想,一个箭步,又是一掌劈过去。
沈烨依旧倒在地上,五官痛苦地扭结在一起似乎是已经无力再躲开了。眼看着北野寒掌风将至,沈晴见了这一幕,立时瞪大了眼睛二话不说便扑上去挡在沈烨的身前护着,目光坚定地抬头直视着北野寒的双目。
“停手!”
事发突然,北野寒强行撤回那一掌,一时肩头的伤口绽裂,本就浸染一大片血渍的肩头重新被血迹打湿,微风里甚至可以嗅到丝丝的血腥气。
“你让开。”北野寒并不在意自己伤口的痛楚,不知道是杀红了眼,还是对沈晴的占有欲促使,北野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躺在地上的沈烨语气冰冷地开口。
“你后退。”沈晴却丝毫不让步,反而往前凑近了一些,“”语气坚定地告诉他,“你立刻停手,听到没有?”
北野寒被沈晴挡住了去路,终于肯不目光重新收回沈晴身上。先前两人距离太远,又或者是夜色太浓,一直难以看清沈晴的容貌。等现在两人面对面贴近了站着,他这才恍然发现,原来沈晴眼中对自己的倾慕真的已经消散去了,就像是升起了太阳的清晨,本来铺天满地,白茫茫似是无穷无尽的白雾慢慢地烟消云散了。现在沈晴看他的目光不再想当初一样带着未经世事的单纯真挚,毫不加掩饰的爱意,那双同样墨黑的眸子里比以前更加清冷,除了他自己的倒影,他什么也看不见,唯独时不时从瞳孔深处传达出来的受伤与戒备刺痛他的心。
北野寒无法承受那样的目光,他的所有幻想在沈晴戒备的眼神下溃不成军,除了缴械投降,慢慢地撤离她的世界,他似乎什么也做不到。
北野寒终究还是收了手,慢慢地往空中扬起一只胳膊,山下的人看见了也都从命的收了刀具,防备地后退着隐入了山峰的阴影去了。沈晴也不抬头多看一眼北野寒,在确认他不会在攻击的时候,便也立刻蹲下身来去查看沈烨的伤势。
北野寒远远地站着,沉默了好半晌,最后轻轻启唇想要在临行前叮嘱一句,却发现居然什么分离的话也想不出,更说不了,只得沉默着在多看沈晴几眼,然后微微点头行礼,与那些暗卫一同消失在夜色里。
沈晴虽然没有回头看,但她的注意却是全部放在身后的,她可以清楚地听见北野寒在慢慢地后退,然后定住脚,接着有些急切地往前踏出一步,却在半空里又撤去了力道,只使他往前迈出声响轻微的小半步,再然后她便什么话也不说的沉默地站着。可她知道北野寒站立不动时心里思绪翻涌,来回抉择着什么,因为他的脚步声虽然没有再响起,可她却能听见北野寒鞋底碾过沙石时的摩挲声响。带着犹豫,迷茫,失落与挣扎。
再然后他便走了。脚步声很急,也很乱,像是一头负伤的野兽在仓惶的逃离猎人的追赶,那个猎人没带刀,却又这世界上最致命的毒药。
侧耳倾听的人并不止一个,倒在地上龇牙咧嘴的沈烨同样也在仔细听着北野寒的脚步声。可他没有沈晴那样紧张,或者说在乎。他只是想听听那个姓北野的走的够不够远了。等确认北野寒真的不会再折返回来以后,他这才得意的睁开眼睛低声笑了起来。
沈晴被他的笑声从失神状态拉回来,莫名其妙地低头看他,“怎么了?”
“没怎么。”沈烨清了清嗓子,再次换上了一副半死不活的语调,闷哼两声讲,“你先把我扶起来,这样躺着实在有些难受。”
“哦。”沈晴不疑有他,弯腰将他扶正了坐起来。沈烨得寸进尺地揽着沈晴的腰要她一同坐着。
见沈晴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又轻笑一声叹道,“早知道我就不该跟你开这种玩笑,说什么我安了一条假腿,看样子,这次我真的得安一条假的了。”
“别胡说,”果然沈晴的注意由北转移开了,顾不上责备他手不老实,先一步站起来对着山下的人喊道,“来人,四殿下受伤了。”李昭雄与小侯爷他们听见了神色一怔,紧接着一派担忧一派欢喜地就跑了上来。
李昭雄那一伙人二话没说,立刻出来一个看着精通些医道的瘦削汉子在沈烨的腿上推拿了两把,紧接着却面色疑惑的吸气“咦”了一声。小侯爷听见可乐坏了,忙巴巴地往前凑了两凑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瘸了?哎呀,真惨,我还指望着把沈晴托付给他呢,这下可好估计得重新找个人出来了。”说完了还装模作样的连声叹气,“惨,真是惨。”
奉茶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翻个白眼来埋怨,“还不是因为你突然怪叫才引起来的,本来都已经停手了,你这一声可好,都打起来了。”
“嘿,你这丫头赖谁呢!”小侯爷也委屈,“我能不叫嘛?啊,合着那条蛇是没爬到你腿上,要不丫都能蹦起来我跟你说。我倒觉得都该赖你,谁叫你闲着没事儿就爱搬些事儿来吓唬我,成真了吧?”
那位诊断的人却是连连摇头,“殿下这伤,呲,好像......”